伊本将收到的信纸用烛火点燃,冷哼一声。
“真是丢人,被誉为波斯第一将领的苏奥曼,进入吐蕃后,竟连一场胜仗都没打赢,真不知兄长为何要重用波斯人。”
苏奥曼进入吐蕃后,一共与两人交战,分别是吐蕃钦陵和大唐苏定方。
与钦陵一战不分胜负,钦陵主动撤走,算不上获胜。与苏定方一战更是丢城战败。
乌质勒低声道:“这也没办法,他面对的是钦陵和苏定方,这两人都非等闲之辈。”
伊本瞪了他一眼,道:“乌将军,你这是在替他说话吗?”
乌质勒低下头,不吭声了。
另一名大食人道:“副总督,眼下情况不妙啊,前线打输了,咱们似乎没有筹码跟唐人谈判了。”
伊本沉默了一会,哼道:“都是苏奥曼这个废物,害我白白浪费大半年时间。”
那大食人道:“唐人让咱们退出康居国,您看要不要答应他们,咱们也好攻打天竺?”
伊本冷哼道:“你真的相信他们会信守承诺,任由咱们打天竺?若是咱们打到一半,他们摘果子怎么办?”
“这……”
乌质勒道:“副总督不必忧虑,唐人要想吞下吐蕃这片土地,起码要三五年时间,咱们只要尽快拿下天竺,他们没有余力插手!”
伊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为何要跟着唐人的步子走,他们让我们打天竺,我们就打天竺吗?”
乌质勒愣道:“那您的意思是?”
伊本冷冷道:“康居国之事,说明唐朝那些属国不堪一击,我们应该将目光放在西域!”
便在这时,又一名大食人来到屋中,朝伊本道:“副总督,总督派人给您传来命令了。”递过一份信函。
伊本急忙接过,拿起来一看,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苏奥曼这个混账东西,竟敢蛊惑兄长攻打天竺,不行,我必须立刻返回大食,不能让兄长做出错误决定!”
根据信函中的信息,因噶尔城的战败,大食内部已形成两派。
一派主张攻打天竺,一派主张进军西域。
因为苏奥曼的建议,攻打天竺一派占据上风,故而穆阿维叶召伊本回去,想听听他的意见。
大食人当即收拾好行李,向鸿胪寺递交离城申请。
待唐朝批下的公验下来后,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了长安。
第275章 请国舅帮个忙
常乐坊,东街一座小院内。
张木匠正在院子里锯木头,忽见四岁的儿子,蹦跳跳走了过来。
张木匠一开始还没太在意,然而当儿子走近后,他脸色陡变,快步奔过去,抓住儿子的双手。
只见小男童黑乎乎的手上,竟沾着鲜红的血迹。
张木匠还以为儿子受了伤,急忙仔细检查儿子全身,还不断的问:“二郎,你哪里痛吗?”
小男童笑嘻嘻的道:“爹,你干嘛啊,好痒啊!”
张木匠瞧出儿子并未受伤,急忙朝他问道:“你手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小男童呆愣了一下,似乎没听太明白。
张木匠指了指他手上的红色血迹,道:“这是哪里来的?”
小男童这才听懂了,看了看手上的血,扭头朝不远处的墙边一指。
张木匠谨慎的走了过去,来到墙角,游目四顾,忽然在地上看到一柄剪刀,剪刀上有鲜红的血迹。
很显然,他儿子是玩这柄剪刀时,不小心沾染上血迹。
张木匠急忙把儿子喊了过来,道:“二郎,这剪刀你知道哪来的吗?”
男童手臂抬起来,指着院墙对面,道:“从对面飞过来的。”
张木匠心中一惊。
他在此处住了十多年,对四邻八舍十分熟悉,唯有与他家西墙相邻的黄屠户一家,几个月前,举家搬去洛阳了。
买下他家房子的人,神神秘秘,似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郎君,但并不住在这,只偶尔坐马车过来。
张木匠好几次都看到,那郎君过来时,都会带一名女子。
每次的女子都不同,只有一个共同点,都长得很美。
张木匠当时就猜想,这郎君一定是个有身份的贵族,这院子不过是他风流快活的地方。
张木匠盯着那柄带血的剪刀看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抱着儿子进入屋中,让娘子看好两个儿子,随即出门,朝万年县报官去了。
一个时辰后,张木匠带着一群万年县衙役来到院子外面。
衙役们先敲了敲门,见无人开门,直接破门而入。
然而搜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现,屋中一个人也没有。
带头的衙役只好派人去请坊正过来,询问房主身份。
张木匠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坊正悄声与带头衙役说了几句话。
带头衙役脸色大变,朝张木匠道:“张郎君,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张木匠只好回家。
中午一家人用饭时,忽听外面传来敲门声,张木匠过去开门。
等他回到屋子时,表情恍惚,脸色极为怪异,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张夫人关切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谁啊?”
张木匠没有说话,只将袋子打开,里面银光闪闪,竟然是两块银铤。
张女人用手捂住了嘴,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良人,这、这是哪里来的?”
张木匠苦笑道:“刚才有个穿黑斗篷的人敲门,送给我的。”
“无端端的,怎么会送咱们银铤,良人,莫不是脏钱吧?”张夫人害怕的道。
张木匠低声道:“这是封口钱,他让我把那柄带血的剪刀给他,以后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张夫人变色道:“良人,这钱不能收啊,说不定沾了人命!”
张木匠苦笑道:“我也不想收,可那人逼着我收。咱们家西边住的那位郎君,怕是个有地位的,万年县衙役知道他身份后,都变了脸。”
张夫人道:“那也不能收,不然命案查下来,咱们也要被问罪!”
张木匠迟疑道:“那郎君这么有身份,肯定会打点好一切,这些钱咱们留着,供大郎、二郎读书也好。”
张夫人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两个儿子,低声道:“你最近的活,不是越来越多吗?咱们省吃俭用,也能供他们读三年私塾,收了那些钱,我怕一辈子睡不踏实。”
张木匠望着妻子,心想是这么个理,深吸一口气,道:“好,这钱我不收,我再去衙门告状,把情况跟他们说明。”转身离去。
张夫人追到门口,喊道:“你小心些。”
张木匠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
张夫人坐在屋子里,痴痴等了丈夫一夜,两个孩子都靠在她膝盖上睡着了。
……
万年狱内,张木匠蜷缩在墙角,心中充满了后悔。
他此刻终于明白,住在他隔壁的到底是什么人。
像他这样的平民,要和那样的权贵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迷迷糊糊躺着,狱内光线昏暗,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忽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穿着红色官袍的青年,大步流星的来到他的牢门前。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白色素缟的妇人,正是他妻子。
张夫人昨夜等了丈夫一夜,不见他归来,便知他凶多吉少,将两个儿子送去娘家,随即换上一身素缟,前往万年县鸣冤。
因她在万年县外大喊大叫,惊动了县令长孙诠。
长孙诠向她问清情况后,勃然大怒,当即召集所有官员胥吏,询问情况。
结果从县尉魏昶口中得知,昨日有一名张木匠来报案,却被当做杀人嫌犯,抓到了万年狱中。
长孙诠这才带着张夫人来到狱中。
“是谁把他关入狱中的,自己站出来。”长孙诠厉声道。
众官员全都一颤,却并无人出列。
魏县尉拱手道:“明府,是汪县尉所为。”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县尉狠狠瞪了魏县尉一眼,终于站了出来,低声道:“明府,下官能否单独跟您说几句话?”
长孙诠看了他一眼,道:“没必要,就在这里说,也让张木匠夫妻听一听,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这位县尉不惜徇私枉法!”
汪县尉低声道:“明府,下官也是为您的前程着想。”
长孙诠厉声道:“你这种败类竟然也能当上万年县县尉,难怪百姓们越来越不信任官府了!”
汪县尉微微一颤,道:“我、我也没办法。”
张木匠忽然大声道:“长孙县令,我知道那人是谁!”
长孙诠问:“谁?”
张木匠大声道:“荥阳郑氏子弟,郑玄楷!”
……
“郑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长孙府的客厅之内,长孙无忌坐在上首,手中端着茶杯,朝郑仁泰问道。
他很少在客厅招待客人,只有不受他待见的人,才会被他请入客厅。
郑仁泰与长孙无忌关系确实不怎么好。
当初长孙无忌权势最盛时,荥阳郑氏就因为郑贵妃缘故,与他保持着距离。
后来武皇后刚被立为皇后不久,郑氏便是最先转向皇帝的几个世族之一。
自那以后,郑氏几乎就没有与长孙无忌有过来往,对于郑仁泰的来访,长孙无忌也有几分诧异。
郑仁泰沉声道:“长孙国舅,无事不登三宝殿,郑某是为令堂弟长孙诠而来。”
长孙无忌淡淡道:“你若是有事找他,何不直接去公主府?”
郑仁泰哼了一声,道:“本人已经去过了,只可惜长孙驸马年轻气盛,本人只好来找您了。”
长孙无忌捻须笑道:“老夫一介白身,如今说话也没人听,你来找我,只怕没用。”
郑仁泰道:“国舅不必过谦,如今能影响令堂弟的人,也只有您了。还请国舅帮个忙,请他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