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神探1546 第173节

  两人的死法有不同之处,盛娘子是中毒身亡,二弟子冯氏则被凶器刺入胸膛,那柄凶器更是盛娘子死后紧紧抓在手里的发簪。

  “那根发簪,是她生前最珍爱之物,常说要留给最疼爱的徒儿作嫁妆……她咽气时还死死攥着它,指节都发白了!”

  秦氏眼中迸出骇人的寒光:“我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头,把这簪子亲手插进了她最宝贝女儿的心窝!我要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这等刻骨的恨意,让见惯生死的锦衣卫都为之侧目。

  要知道,从一具新死的尸身手中取出物件已非常人所能为,更何况还要冒着被旁人发现的风险,秦氏却依旧这么做了,心中怨毒之深,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海等她发泄完毕,接着问道:“冯氏的父亲是谁?”

  秦氏毫不迟疑地道:“姓沈,是个当大官的!”

  “咦?”

  孙维贤立刻道:“难道是前工部右侍郎沈岱?”

  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前工部右侍郎沈岱之子沈砚卿,与前定国公之女徐娘子的婚配,看似是天作之合,实则沈砚卿根本不能人道。

  而促成这桩婚事的,就是盛娘子。

  “照这么说来,盛娘子干这件事,不是锦衣卫的授意,是她自己想讨好沈家啊?”

  孙维贤惊了。

  这个答案,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海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在确定了盛娘子这个京师第一官媒,是锦衣卫的暗桩后,包括陆炳在内的众人思路,都开始怀疑锦衣卫里面,到底是哪个大佬指使她做了这件缺德事。

  是前任指挥佥事萧震,还是都指挥使王佐,亦或是北镇抚司里面的其他要员?

  唯独忽略了一点

  盛娘子自身的意愿!

  当然如此还未结束,海又道:“顾氏的父亲是哪一位?”

  “不知!”

  秦氏摇了摇头,但又幸灾乐祸地看向顾氏:“不过我知道,老虔婆既厌恶你父亲,又畏惧你父亲,所以才会表面上对你好,实则故意挑拨离间,让我们来对付你,我只是做做样子,冯敏儿这几年可是着实坏了你好几次事,她也恨你入骨呢!”

  顾氏身体晃了晃,目光变得呆痴,显然短时间内受到过大的冲击,已是难以反应。

  海暗暗摇头,这份母女姐妹关系,当真是畸形到极致,最后道:“你是怎么与推官沈墨合谋的?”

  事到如今,秦氏也没什么顾虑了:“并非我与他合谋,是那厮主动寻来,他说近日那老虔婆要给贵人做媒,若此时出事,官府必会草草结案,届时他先假意拿我问罪,再寻机翻案,便可栽赃给顾盼儿那贱人!如此……老虔婆的万贯家财,便尽归我一人所有!这本该是我应得的!我是长女!!”

  “毒是婢女双喜下的?”

  “是!她就是我在盛宅内的眼线,此番收重金,下了药!”

  “她知道内情?”

  “她并不知我和沈推官的谋划,所以入了衙门后很快撑不住,就把我供出去了!这恰好符合计划,等到证物到了,就能顺利翻案!”

  “证物是什么?”

  “一个密盒,里面有我用老虔婆笔迹写下的信件,揭露出她对顾盼儿的厌恶,顾盼儿就有了杀人动机!”

  沈墨让衙役在盛宅内搜寻,是因为他早早就准备好翻案。

  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让手下“发现”关键的证据,再推翻秦氏是凶手的初步结论,将盛娘子的死栽赃在顾氏头上。

  这个计划原本很巧妙,但他没有想到,一心会里面有卧龙凤雏,严世蕃和赵文华见府衙搜寻,直接认定了盛娘子是黎渊社中人,为了抢功把事情捅到定国公那边,结果闹成了现在的局面。

  海再问了几个细节,包括沈墨是何时联络,又要索取什么好处等等。

  秦氏将联络的情况说得十分清晰,但提到好处时,表情也有些困惑:“那厮只说待得事成,他会要一件东西,但老虔婆的家产肯定还是我的,具体是何物,也未细说!”

  “哦?”

  孙维贤目光一凝。

  现在围绕盛娘子死亡的谜团已经解开,但这起案件里推官沈墨所处的角色,仍然让人困惑。

  联合秦氏争夺家产,于沈墨而言有何好处?

  只为图财?

  就敢害命?

  似乎不值得吧……

  “海翰林,我以为此人图谋不轨,或许想要盛娘子这么多年收集到的高门权贵情报,得好好审问一番!”

  孙维贤稍作沉吟,凑到海面前,低声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

  这又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我干嘛向他请示?

  就算真是都指挥使王佐,也是表面敬重,真要找到机会,都要将其拉下马来的!

  “孙佥事所虑不无道理!”

  海却是提醒道:“以沈墨素日为官之风,断不会行此险着,除非……”

  孙维贤瞬间接上:“除非是有人以势相迫!且此人权势滔天,令他不得不从莫非就是其靠山?”

  海颔首道:“孙佥事审一审吧!”

  面对一位朝廷命官,还是锦衣卫更有手段。

  而这等场面,就不适合他这位翰林在场了。

  所以海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孙维贤目送这位离去,再度醒悟过来,啧了啧嘴,眉宇间又浮现出恼怒之意,恨声道:“取供状来,让她画押!先送一份去给那位小国公爷过目,再随本官去好好会一会那个胆大妄为的沈推官!”

  “是!”

  与此同时。

  海走出主院,迎面就见陆炳狂喜扑来:“哈哈!不愧是明威出马,此等万分棘手的事情,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解决,真让人大开眼界!”

  盛娘子所作所为,居然是自己的私欲偏激,与锦衣卫无关!

  原本已经不可能挽回的口碑,瞬间有了峰回路转的机会!

  锦衣卫上下简直狂喜!

  海并不意外他的消息灵通,方才的审问本来也没有避着旁人,却嘱咐道:“文孚,案情的详细基本已经理清,剩下的疑问就是推官沈墨的意图,但还有一事,最好能问清楚!”

  “何事?”

  “盛娘子到底是向锦衣卫中的哪一位高层直接效忠?”

  海顿了顿,沉声道:“我有些怀疑,她的第三个女儿顾氏,很可能是与此人所生!”

第229章 海刚峰入翰林院

  “明威!”“会首!”

  海刚刚走出北镇抚司,严世蕃和赵文华立刻眼巴巴地迎了上来。

  得知了案情的最新进展后,赵文华率先松了一口气,笑容满面:“会首大人亲自坐镇,此案方能拨云见日,当真是可喜可贺!”

  锦衣卫若因此事声名狼藉,难免恨上揭开盖子的俩人,现在确实皆大欢喜,他顿时感到如释重负。

  “盛娘子已死,定国公看来只能拿沈家出气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媒人,竟能折腾出这等风波!”

  严世蕃倒不担心锦衣卫的怨恨,以他父亲清流领袖的定位,挖出锦衣卫的烂事,反倒更能得到朝堂群臣的拥护,却是遗憾于这起案件的功劳又落空了。

  海看出两人的心思,稍稍沉吟,倒是开口道:“盛娘子一案尚有隐情未明,东楼和元质若想调查,可以深挖下去!”

  “哦?”

  严世蕃精神一振,摆出聆听之色。

  海道:“依我推断,顾氏生父当是锦衣卫中人,以两位之见,此人该有何等特征?”

  严世蕃目露思索,缓缓地道:“据仆婢供词,盛娘子表面温婉可亲,实则最是趋炎附势,但凡权贵子弟家道稍有衰弱,她面上恭敬,背地里却极尽嘲讽之能事……”

  “这等妇人,若顾氏生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即便是指挥佥事之流,她也必定曲意逢迎,毕竟锦衣卫权柄之重,岂是工部侍郎可比?”

  “但眼下她明里善待顾氏,暗中最宠爱的仍是二弟子,可见对方明面上的官职远不及侍郎,偏生又能令盛娘子不得不虚与委蛇,甚至扬言要将家产尽数留给幼女……”

  严世蕃加以总结:“如此说来,此人在锦衣卫中职位不高,却手握实权,且……贪财好利?”

  海颔首道:“东楼洞若观火!”

  严世蕃朗声大笑:“明威过誉了,线索都已摆在眼前,若还参不透其中关窍,岂不辜负了咱们一心会的名头?”

  说罢,他又拍了拍赵文华:“放心吧,此事交给我们俩,定教那厮无所遁形!”

  赵文华暗自苦笑,面上却恭敬道:“会首放心,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好!”

  海要的正是这份尽心。

  先前他虽托请陆炳查探,但从回应来看,对方却是兴致缺缺。

  这也难怪,如今陆炳正着力洗刷锦衣卫恶名,自然不愿横生枝节。

  殊不知,有些真相若不彻底查明,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今有严世蕃与赵文华从旁协助,正好补此缺憾。

  他自己则回了翰林院。

  “明威!你终于回来了!”

  “哎呀!你怎的如此冲动,竟受了那锦衣卫的激,去北镇抚司作甚?”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尚未入屋,就有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其中多为编撰、编修与庶吉士,弟弟海瑞正在其中,同样目露关切之色。

  就在昨日,礼部召开庶吉士的考试,从三十位二甲名列前茅的进士里选拔,挑出了十位庶吉士,海瑞成功当选。

  一方面是他如今的学识,在一心会众翰林的熏陶中早有了长足的进步,不然之前也没办法名列二甲第六,全国第九的好成绩;

  另一方面,是他的年纪足够小。

  庶吉士的年龄是有要求,理论上年逾四十则精力衰,庶吉士又需要在翰林院深造三年,年纪太大无疑是不合适的,所以一般来说,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年纪越轻越有优势。

  海瑞此番选拔,并无殿试发挥得那般好,也无严嵩赏识,却终究因为年纪轻,被选入了翰林院,迈出了储相的关键一步。

  昨日同僚们纷纷戏称,有海氏双翰林,当分大小称呼。

  今天则齐齐围住海,打听起锦衣卫那边的情况。

  当得知海身为翰林,居然真的受锦衣卫所邀,哪怕是指挥佥事亲自出马,不少老翰林也颇有微词。

  显然觉得这是自轻自贱,与对方同流合污。

  可当得到案情的最新进展,小国公爷在诏狱大闹的风波,居然有了峰回路转的发展,众人先是一静,然后又发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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