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不沾锅，倒不是尉相愿自私，只是多少有几分谋己的心思，并且他有时候是真的下不定主意。
反观之陈季璩，倒不是说陈季璩比之尉相愿多高明，只是陈季璩明显就敢于承担多了，陈季璩更明白身为一个谋士不仅仅是要给主公提供几个选项，而是同时要附上自己的建议！
所以尉相愿多是给高肃剖析，随后让高肃自己选择，而陈季璩则是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可能，并且沿着这个可能给高肃预测。
两人都是合格的谋主，只是都欠缺一部分，最后还是要看使用他们的人。
而高肃幸运的是，他能把俩互补的人凑到一块儿去了………
善用人者永远知道什么人适合做什么事情，所以高肃这一次南下荥阳，只带了陈季璩和燕子回两个人，剩下的全部留在幽州。
得知高肃只带了两个人和十个卫士就离开幽州前往荥阳之后的高演也是海松了口气。
情非得已，高演实在不想和这个侄子发生什么冲突，尤其是现在还面临着北周的威胁，这种情况之下爆发内战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高演之前派斛律光和段韶过去也只是为了提防高肃罢了，并不是真的要直接跟高肃开展。
第259章 荥阳郑氏
所幸娄昭君的一封诏书让双方都是能退后几步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龙颜大悦之下的高演，果然如同陈季璩所说，高演在确定了高肃是友非敌之后，便是对高肃大加拉拢。
首先是肯定了高肃的身份，之前高肃的一应职位全部不改，只是将上仪同三司，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论前功征讨库莫奚，邑通前一千五百户，转中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别封乐城县开国公。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高肃身边的众人才是有了真正的名正言顺朝廷认证的名义。
于是高肃封如今改名为徐念的萧方等为兰陵郡王府长史，由他来主持自己走后的幽州事务。
并且封萧妙柳敬言为夫人，柳敬言对此十分的忧虑，就在为高肃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忧心忡忡。
高肃从身后抱住了她：“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柳敬言叹息了一声，转过身看着高肃有些忧虑的道：“我只是担心这样有些………不合规矩，王妃尚未进府，大王先册封了身边的夫人，只怕王妃会………”
说到这里，柳敬言反而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挑拨的意味，因此当下便是闭口不言了。
高肃见状便是握着柳敬言的手正色道：“这就是我的决定，与你们没关系。”
柳敬言闻言不再作声，只是默默的靠在高肃的肩膀上，她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高肃似乎是因为之前独孤伽罗离开的事情，觉得对她们有所亏欠，也怕她们会跟独孤伽罗一样离开自己，于是早早的定下了名份，这样的举动，柳敬言只怕会引起王妃的不满。
毕竟这一次高肃要娶的女子，论起来家世甚至比柳敬言萧妙都要高上一等………
荥阳郑氏的嫡女，北魏北齐尚书郑述祖的族弟郑严祖的弟弟郑敬祖的嫡女！
荥阳郑氏春秋兴盛至今，两汉魏晋皆是有名的豪族，族内才俊子弟为官者甚重，不可不谓尊贵至极。
尤其是到了北魏时期，荥阳郑氏不管是族内的官员，还是和各个豪门的联姻，几乎是如日中天，这种盛况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之前高肃年幼之时便曾与荥阳郑氏五房之一的郑述祖有过一面之缘，郑述祖在日后更被称为郑氏五祖之一。
而郑氏五房的五祖也都曾在北魏和北齐时期担任要职，所以诚如娄昭君所言，荥阳郑氏的这门联姻，的确是娄昭君千挑万选之后十分符合高肃利益的联姻。
荥阳郑氏在这个时候有多尊贵，可以这样说，高肃的堂叔赵王高睿，年幼失孤，故而是由高欢一手带大的，高澄亲自给他挑选的亲事，就是荥阳郑氏的嫡女，郑述祖的女儿。
当时高澄见高睿闷闷不乐，便是叫来高睿道：“我让你娶郑述祖的女儿，乃是郑门贵女，她家世代门阀甚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高睿闻言便是跪下请罪哭道：“我并不是不满意，只是一想到别人家成亲都有高堂尚在，而我如今也要成亲了，才会如此思念我的父母以至哭泣。”
就连高澄的堂弟要娶荥阳郑氏的女子，都算得上是高攀，可见一斑！
而这次高演为了彰显对高肃的宠爱倚重，居然派遣高睿来为高肃做傧相和媒人，带着高肃前往荥阳娶亲。
高睿很有才能，当初高洋还在的时候，任命高睿为侍中、代理大都督府长史，让高睿来亲自挑选官员。
高睿总是能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并且任命合适的人选，因此高洋就常常对高演道：“古往今来会有这样称职的长史吗？”
这个人不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且他在史书上和诸葛武侯居然是一个评价：“容貌甚伟！”
高肃现在终于知道这四个字的含金量了………说实话，时隔多年高肃再次见到成长为男人的高睿之后，高肃俩眼都快冒光了。
身长八尺，体格健硕又不臃肿，阔肩猿臂虎背蜂腰鹤势螂形，一双凤目含光，剑眉入鬓，气宇轩昂！
这特么才叫男人啊！老子当初穿越就该穿成这样才对啊！这特么不应该才是小说男主的标准长相吗！而不是现在到处被人家骂是兔儿爷，甚至不得不搞个面具来遮挡的娘炮型长相啊！
高睿心下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己这个侄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不过高睿只当是自己多虑了，当下笑着上前握住高肃的手：“孝，叫叔父好等！”
高肃笑着点头：“大叔，处理公务耽误了几日，还望叔父见谅。”
高睿笑着拍了拍高肃的肩膀，随后上下打量了高肃一番，便是不免对高肃颇为赞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么多年没见，当初小娘子一般的，如今也成了响当当的汉子了！”
高肃闻言笑着道：“尽力而为，不堕父祖之威罢了。”
高睿哈哈大笑：“汝父祖九泉之下，见有高氏男儿如此才俊，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说着高睿便是引高肃入内，他们在朔州见面，实际上高睿如今便是担任朔州刺史的职务，和高肃的职责一样，防备边境。
只不过比起高肃只用担心北面的高句丽和突厥不同，高睿要防的还有西面的北周，甚至于这个职责其实才是他的主要职责且更为重要。
当然了，之前高睿也承担着监督高肃的职责………高演给高睿下令，一但高肃先于段韶出兵朔州，要高睿即刻还击。
这才是高睿见到高肃之后第一句感慨的主要原因………乳虎可惧啊！
高肃才刚刚十八岁，就已经是举重若轻，一怒则邺城惊，安居则天下息的大人物！要知道在得知高肃只带着十几个人出了幽州的时候，连高睿都很是松了口气！
因此不管是高睿还是任何人，对此时高肃的评价都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的狠人，未必日后不能承继献武文襄衣钵。
至少在高氏三代目当中，此时只有高肃这一个佼佼者引人注目。
也正因为如此，高睿也愿意亲近亲近高肃，当下便是拉着高肃叙旧：“一别竟已有十数年时光了吧？”
高肃点头称是：“昔日孝南下，与叔父匆匆一别，后天保三年回京，叔父于天保二年拜职定州刺史外任，阴差阳错，竟十数年未见。”
高睿双眼微眯的缓缓点头，随后便是叹息一声：“时光若快马加鞭，光阴似落花流水，一晃，你也成了昂藏汉子，叔父也已经老了………”
高肃闻言便是笑着道：“叔父正值壮年，国家重用，怎么称老？假以时日，未料你我叔侄谁先攻入长安呢！”
高睿哈哈笑了笑摆手：“不成不成了，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不过，就冲你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高肃笑着敬酒：“侄儿为叔父祝酒，为取长安贺！”
高睿举着酒杯，一时也是豪气干云：“为取长安贺！”
叔侄对饮一空，高睿便是大笑：“好男子！如此方为高氏汉子！”
随后高睿方才是对高肃道：“你那个娘子我也打听清楚了，算是你婶子的一个族妹，当初在家之时彼此姊妹也自熟悉，常于一处顽耍，名儿叫做元儿，幼年时多与郑尚书亲近，也曾认作义女，有高士为其看相，说其日后鸾仪凤相，贵不可言，故而家中取了个小字，唤作元姬。”
高肃眼神闪烁了一下，暗暗念叨：“元姬………”
高睿却只以为高肃担忧如此贵女性情倨傲，便是笑道：“你且放心，是个贤良淑德的贤妻，你婶婶还托于我说，叫你好生照料，不要欺负了人家呢！”
高肃笑着说不敢，高睿哈哈笑着道：“郑氏女门高，你也不须怵她，今日便在叔父处休整，明日咱们一同动身，前往荥阳为你说亲。”
高肃笑着应了，于是叔侄俩一夜欢饮歇下，次日清早，便是整点了行装聘礼，向着荥阳方向去了。
一行人颇为低调，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方才赶到郑州，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在郑州休整一日，洗洗风尘，也好明日前往荥阳更为体面。
于是两人投了驿站歇息，并未拿出赵王和兰陵王的身份，只是低调行事。
两人梳洗完了，高肃便是提出要出门单独采买些东西，高睿猜出高肃似乎是有买些年轻娘子喜欢的物事讨好郑元儿的心思，便是打哈哈的让高肃自己去了，高肃这方才领着燕子回两人出了门。
如今隆冬时节眼看着便是要过年了，街道上人也多，虽下了雪颇为寒冷，路上采买年货者却不少。
于是高肃便是一面的逛着一面的欣赏着风土人情。
虽如今大宝更换频繁，然而实际上对于老百姓来说不过就是年号换的频，大家有些记不住今年是哪年罢了，影响并不大。
生活在外州的百姓依旧是该怎么过活怎么过活，管他娘的皇帝老儿谁当呢，反正都是你们姓高的家事！
第260章 猫儿
得益于天保年间的积累，虽然这些年有些踯躅不前，但是最起码的老百姓的生活还是有所保障的。
高洋祸害顶多也就是祸害祸害那些勋贵大臣们，说实在祸害老百姓的，估计也就只有把那个碎嘴大姐给锯了这一件事儿………
另外就是大兴土木，修建长城这个没得黑的话，三台的翻建倒的的确确是只为自己享受了，这种操作自然也是让百姓的生活质量有所下降。
至少目前高肃观察来看，街上采买粮食者居多，肉铺前面则是人少得可怜。
偶尔有几个家境殷实的上前采买些猪肉罢了，更殷实的豪绅莫不是自家养了鸡鸭牛羊，要不则是暗中早就已经跟这些肉铺掌柜的采买好了。
高肃一路看着这南北朝民间风土人情也是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一见旁边的燕子回一脸思索的样子，便是对他道：“在想什么？”
燕子回回过神来，便是急忙的对高肃道：“哦，属下是在想，这武牢城看起来地形平坦，四周无险可守，作为邺城南下之重地，攻打起来可比晋阳要容易多了。”
高肃闻言便是笑着摇头骂了一声：“带你出来散散心，却一直在想这些东西，真是臭丘八！”
燕子回不好意思的笑着摇摇头，随后高肃便是对燕子回解释道：“早年间此处为重镇，当以荥阳为重城，那时候荥阳交通四通八达，城高池深更兼富裕，南来北往沟通之要地，只是自前朝以来，荥阳渐渐雕敝，此处自然也就荒没了下来………”
高肃说着便是道：“故而除非要南逃或是向西，不然的话，北上，要重于南下，懂了吗？”
燕子回了然道：“难怪大王之前与诸位先生商谈都是以先攻晋阳后下邺………咳。”
燕子回看了看四周，高肃只是笑吟吟的看了燕子回一眼，也不接这个话。
高肃和陈季璩尉相愿制定的计划当中，是要先从朔州攻占晋阳，然后南下围困邺城的。
在这个作战计划的构想中，高演最后的结局不是南下在河南之地重整旗鼓，就是灰溜溜的南逃。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光看面前的武牢城就知道了，靠着已经开始有些凋敝的河南之地，根本就不可能苟延残喘多长时间。
河南人民也是倒了血霉，摊上宇宙大将军这么一个搅屎棍子，又一直是南方和北方对抗的战场之一，所以这些年来北齐的发展中心并不在河南，甚至于可能相当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在了………
高肃和燕子回正慨叹着，便是见一道身影猛的从斜下里冲了过来，燕子回还没反应过来，便是撞在高肃的身上。
两人撞了个趔趄，燕子回见状大怒，急忙的扶住高肃，对着那人吼道：“喂！没长眼睛啊！”
高肃伸手制止了燕子回，而那被高肃撞到在地上的人则是连声的道着歉，随后那人扶了扶头上显得有些宽大的帽子，露出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高肃和燕子回。
是个小娘………
“娘子！娘子等等我啊！”
高肃和燕子回正心下同时想着，便见那穿着宽大的胡袍的小娘子一听到这声音便是翻身而起，随后高肃和燕子回方才是看清，这小娘生的娇小可爱，一双眼睛却是水光荡漾闪烁着古灵精怪的神色。
此时被人一叫，好像猫儿一样小耳朵一竖，便是蹦了起来，慌张的看了看四周之后只给高肃丢下了一句对不起便是慌张的逃走了。
“哎你！”
燕子回见状刚要拦住那小娘子，高肃便是笑着摆手道：“行了，别为难人家。”
燕子回这方才是罢休，只是心中却是不免暗笑的腹诽高肃，这也就是看你是个娘们儿，不然得罪了大王还想走？
高肃正要走，燕子回却是对高肃笑着道：“大王，那小娘的钱袋掉了。”
高肃顺着燕子回手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地上摆着个钱袋，于是高肃便是上前将那钱袋给捡了起来。
掂了掂，便是对燕子回笑道：“还是个小富婆。”
燕子回闻言便是笑着看着高肃道：“要不当小娘给大王赔罪的钱算了。”
高肃只是笑着瞪了他一眼，自己堂堂兰陵王，看得上这点小钱不成？贪一个娘们儿的钱像话吗？
于是高肃便是带着燕子回走到了一边的酒摊上坐着，一面饮酒取暖，一面对燕子回道：“等一段时间那小娘不来，就交给这条街的里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