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壮年为一场风寒夺取性命,说明身体早已亏虚,至少不够健康。吕氏却似乎未察觉,至少是没有作为。”
“对比下马皇后,不仅将陛下的诸多子女抚养得健康长大,更是让陛下不操心后宫之事陛下能得七十高寿,与马皇后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刘宽这一番话说得颇长,而且暗藏私货。
或许吕氏无辜,但在刘宽看来,她确实没在朱标人生中起到积极作用。
如果再看后面朱允的表现,她作为母亲的合格程度也是需要打问号的。
朱元璋听得微微点头。
他觉得刘宽说得颇有道理。
即便吕氏并未主动谋害雄英,也是对此事负有重要责任,对朱标之早逝同样负有一定责任。
与他的“妹子”相比,吕氏身为继太子妃做得确实有些差了。
朱标也觉得刘宽分析得有道理,但他担心朱元璋因此处置吕氏,便道:“父皇,吕氏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柔弱不能自理,掌管东宫内务有所疏漏在所难免,还望父皇不要怪罪于她。”
刘宽看出朱标想法,便道:“我方才所言,都是后世猜测。另外,朱雄英也还没早夭,是有机会改变此事的。因此我相信,以陛下之英明,必不会因我所言罪责于人。”
朱标闻言,感激地看了刘宽一眼。
朱元璋则是看了看朱标,才道:“咱确实不会因一番揣测之语就处置吕氏,不过,雄英肯定不能再让她照顾了。”
“回头让人将雄英送到后宫,咱让妹子带着。另外,标儿你也该再选两个知冷暖、会照顾人的侧妃。”
朱元璋虽未处置吕氏,但显然对吕氏没好感了。
朱标苦笑。
他知道,这大概是他能为吕氏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你说咱之后允登基为帝,又曾说几十年后咱大明迁都燕京,莫非皇位转移便发生于允在位时?”朱元璋再次发问了。
刘宽微微惊讶,没想到朱元璋如此敏锐,现在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
他叹了口气,道:“陛下在洪武二十五年立朱允为皇太孙后,用生命最后的六年对其言传身教,此外为了帮他排除隐患,更是杀戮了蓝玉等不少勋臣武将。”
“可惜,朱允自幼受儒生影响,待其为皇太孙时,这种影响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更改。”
“他登基后,立即更改陛下诸多政策,一则宽刑省狱,减轻赋税,裁剪冗官;二则于典章制度上进行复古,主要是更改各种官府、官职及建筑的名称。”
“关于第一点,我们后世人认为算是正确的决策,因为陛下之刑法,在后世看来确实太过严苛。”
“至于第二点,我们后世则认为建文帝纯粹是受身边儒生影响乱搞,除了扰乱国政,并无实际益处。”
说到这里,刘宽停下来,观察朱元璋、朱标神色。
朱标神色复杂,看不出具体在想什么。
朱元璋只是微皱着眉头,并无太多情绪外露。
大约是以为刘宽说完,朱标忍不住感慨道:“允初登大宝,虽稚嫩了些,但知道宽刑省狱,轻徭薄赋,做得倒也不错。”
听这话,朱元璋哼了声,道:“那你是否想过,是咱最后几年,故意在帮他清除隐患的同时,好留下这些事让他施恩?又是否想过,这第一件事是咱临终前交代于他的?”
朱标微微愕然。
刘宽则笑道,“陛下睿智,事实上,我们后世人确实有此类看法。因为相较于陛下之前多年的为政,最后几年掀起的刑狱着实太多,民生也不如之前好。”
“另外,建文帝登基后做得最主要、最大的一件事,其实是削藩。”
削藩?
这一下朱元璋、朱标眉头都皱得更深了。
朱元璋并非不知道将皇子封于地方病手握一定兵权的坏处,毕竟有汉之“七国之乱”、晋之“八王之乱”等史事为鉴。
也曾有臣子向他进谏,提醒此事。
朱元璋依旧坚持封藩,自是有他的考量。
一则,私心认为他好不容易打下这偌大江山,自然该让自家孩子都跟着沾些好处。
二则,相较于外姓武将,他自是更信任儿子们一些。
三则,他担心将来大明朝廷奸臣、权臣为患,朱家江山不保。
届时握有兵权的藩王在外,即可帮助皇帝,也可重夺朱家江山。
当然,为了避免大明也出现“七国之乱”、“八王之乱”,他做了一些预防措施。
如,不许诸亲王私自往来,藩王进京必须一个一个的来,等等。
‘唉,从这刘宽所言明史看来,咱的用心良苦、多番布置怕是没起到多大作用啊。’
刘宽接着道,“建文帝虽然一登基就削藩,颇为不智,但从传到后世的记载来看,陛下之后的大明皇帝选择削藩是必然的。”
朱元璋还以为刘宽口中的后世人也否定他的封藩政策,不禁问:“为何如此说?”
刘宽道,“陛下故去时,分封了十几位藩王,皆掌握兵权,尤其是负责镇守北疆的九大赛王。”
“以负责镇守大宁的宁王朱权为例,其‘带甲八万,革车六千’;燕王朱棣更是有‘节制沿边兵马’的重权,且在建文帝登基后第一次入朝后登陛不拜。”
“另外,陛下在世时虽立朱允为皇太孙,其实对其为人并不满意,曾露出另立太子的想法,最终为大臣劝阻。”
“我们后世结合陛下临终前给予朱棣的重大兵权,揣测陛下可能曾想改立朱棣为太子。”
“这般情况下,建文帝登基后选择削藩就很正常了这种种情况,估计让他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刘宽又停下了。
他想给朱元璋思考的时间。
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朱元璋从乞丐至开国皇帝,固然属于传奇,但一生也犯过不少错误。
在刘宽看来,靖难之役的产生,朱元璋是要负重大责任的。
只见朱元璋一时无言,脸色却明显变得难看。
显然,他也意识到,建文帝削藩进而引出后面的老朱家同室操戈之事,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朱标也忍不住半是劝谏、半是安慰地道:“父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儿子的话让朱元璋有点受不住,他没好气地道:“咱知道,不用你来说!刘公子,你继续讲!”
刘宽笑了笑,道:“藩王虽然势大,但以建文帝当时的实力,其实是可以实现削藩的。”
“可惜他本人年轻不成熟不说,身边聚集的还是一帮不靠谱的儒生。这个团队在削藩之事上屡出昏招,最终给了朱棣机会。”
“按常理来讲,建文帝在掌握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削藩应该先难后易,以雷霆手段,直接拿下朱棣等几位他最忌惮的塞王。”
“然而建文帝却选择了先易后难,捡软柿子捏,先废除了五位实力较弱、且有问题的藩王,即周王、齐王、湘王、代王、岷王。”
“建文帝削藩倒没直接杀害诸王,但湘王朱柏因不堪受辱,为保名节,举家自焚。”
举家自焚!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一样,捶在了朱元璋、朱标心里。
两人同时想起了如今的朱柏如今朱柏才十岁,聪明懂事,已然立下长大后要辅佐社稷、济世安民的志向。
想到这么可爱的十二弟在历史上竟落得个举家自焚的结局,朱标都不由红了眼眶。
他没有怪别人,而是越发的怪自己短寿。
认为若非他英年早逝,便不会引发出这样的惨事。
刘宽似乎没觉察到老朱小朱异样的情绪,接着道:“建文帝虽最忌惮朱棣,但朱棣当时有功无过,他又不愿担上迫害皇叔的罪名。”
“于是,他让人将朱棣的三个儿子都带到京城作为人质,又派人明里、暗里监视朱棣,准备抓住朱棣的小辫子再动手。”
“朱棣为保儿子性命,故意装疯,才换得儿子回到北平。”
“虽然当时朱棣原本掌控的精锐边军都被调去了别处,身边能掌控的只有八百王府护卫,北平城外朝廷又屯有重兵。”
“但在儿子回来后,朱棣还是果断出手,先拔除了燕王府中监视他的奸细,随后突然发兵掌控了北平城,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发起了靖难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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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铁路也一起穿越了!
“燕王朱棣于建文元年七月起兵靖难,至建文四年六月破金陵,用了四年时间。”
“燕王军队进入京师后,宫中起火,后建文帝不知所踪。有人说他烧死在宫中,也有人说他化装为和尚潜逃去了海外。”
“至此,大明国祚转移到燕王这一脉,并一直传承到大明灭亡。”
听刘宽讲完,朱元璋、朱标久久无言。
虽然刘宽并未讲述靖难之役的具体过程,但老朱、小朱都是从元末乱世走过来的,尤其是朱元璋,更是从一无所有建立了大明。
他能够想象得到,朱棣以八百护卫起兵靖难的艰难。
也正是因此,他对朱允掌握巨大优势却还没能打过朱棣,感到十分不解。
最终,他只能归结于朱棣军事能力太强,而朱允能力太弱。
他甚至有点庆幸,亏得朱棣靖难成功,否则以朱允的能力,恐怕大明国祚会更短。
随后,朱元璋又意识到,四年的靖难之役必然会让大明江山千疮百孔,不知多少百姓因此遭难。
他自乞丐至开国帝王,宏愿之一便是让天下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
不曾想,临终前诸多布置,竟导致了一场长达四年的大明内战。
‘难道人一老,就会变得昏聩?’
念及史书中诸多帝王年老时的昏聩之举,尤其以唐玄宗李隆基为甚,朱元璋不禁如此想。
朱标也对朱棣与朱允的军事能力差距感到诧异。
但听刘宽讲后世都不确定朱允生死,他心里又好受点至少朱棣没有直接杀死朱允,不然哪怕知道此乃后世历史,如今多半不会再发生,他面对朱棣时心中也会不舒服。
回过神后,朱元璋忍不住问:“老四称帝后将大明治理得如何?”
朱棣的军事能力如何,通过刘宽口中的靖难之役,朱元璋已经得知。
但这些年来,他越发觉得,治理天下要远比打天下难。一事不甚,便会牵扯诸多事务,为国家留下暗疮。
朱棣是去年才到北平就藩的,且只有一定军事权力,不能干涉地方政务。
所以朱元璋并不知朱棣治政能力如何。
刘宽正要回答,便听沐英在楼下大声道:“禀奏陛下,探查另一条怪路的探马回来了!”
另一条怪路?
刘宽先是微愣。
随即才想起来,这长江大桥分两层,下层有一条铁路。
他当即来到城门楼栏杆旁,眺望那条铁路,这才注意到铁路似乎延伸入外城墙内,根本看不到其最南端在哪里。
朱元璋道:“带探马上来。”
“是!”
沐英应了声,没多大会儿,就带上来两名亲军中的探马。
朱元璋知道朱标曾派一队探马去探索另一条怪路的最南端,待这两名探马行礼后,他便直问:“可探查到那条怪路在江南的末端位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