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铁路到大明 第142节

  “也可。”

  苏铨去休息了。

  火车站剩下值夜之人都是小官、吏员,没谁敢过来跟刘宽闲聊,他便站在大窗户边,呆呆看着外面的铁路。

  火车站一带,铁路每隔十步便设一根一丈多高的木柱,上面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上则又贴着白色的“禁”或“止”字。

  在红灯光的映照下,铁轨冷光幽幽,很有种以二十世纪初为背景的恐怖片氛围感。

  刘宽穿越时,后世祖国已经发展得很不错,前途颇为光明。

  于是他有时会想,他穿越来此,改变许多事,将这一时空的历史推动得远离原本轨迹,也不知六百年后这方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对这方土地和人民来讲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若仅因畏惧未来会变坏的可能,就只做一个历史看客,他是办不到的。

  更何况他穿越来的方式太过离奇和轰动,老朱父子也不允许他做个历史看客。

  所以,他只能在有生之年,尽力让这片土地往好的方向发展

  “刘副郎,太子殿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在楼下值夜的绿袍小官跑了上来,向刘宽禀报。

  刘宽没想到朱标居然会在夜里来此,愣了下,连忙下楼迎接。

  他才下得楼梯,便见朱标已经进了一楼大厅。

  礼毕,朱标便把住了刘宽的小臂,道:“得知妹婿今夜还要守在这里,我便来看看妹婿这几日当真是辛苦了。”

  刘宽道:“都是微臣分内之事,辛苦是应当的。”

  朱标左右看了看,道:“咱们到楼上去说话吧。”

  于是跟刘宽一起来到了二楼。

  这里本就备有桌椅,在朱标的示意下,两人各自坐下。

  朱标道:“算算时间,驺吾号今夜不回,明日便该回了吧?”

  刘宽道:“若一切顺利,今夜子时前便能回到京师。”

  眼下就快要到亥时了,火车却还没回,朱标心里也变得颇为不踏实。

  他道:“坊间那些说驺吾号出事的谣言锦衣卫都已查清源头,皆是无知百姓闲聊,口口相传夸大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刘宽道,“殿下,百姓说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驺吾号真能安全归来。”

  朱标示意左右走开了些,这才道:“父皇让我带话给你,即便这次驺吾号真出了事故,铁路运输之事也不会终止。”

  “父皇还有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直到将此事办成功!”

  刘宽虽然在后世见识很多,可听了这话仍心生感动。

  他道:“殿下放心,我和这条铁路既然来到大明,别说出一次事故,便是出十次,我也不会改变在大明搞铁路运输的决心!”

  说完,刘宽与朱标相视,都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随即朱标又让左右退得更远了些,道:“先前听你说,后世满清闭关锁国,以至于中国错过了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科学、科技落后于西方数百年。”

  “可看你放的视频,后世中国似乎国力颇强,科技也很发达,更完成了舟山海港、三峡水库、南水北调等超级工程,其中还有不少事迹被称为世界第一。”

  “那时中国科技应该已经不落后于西夷多少了吧?难道说,西夷比视频里中国表现的还要强许多?”

  刘宽微笑道,“我穿越前,中国在很多领域的科学技术不仅不落后于西夷,甚至达到了全球领先水平,乃至是世界第一。”

  朱标虽对后世之事有所猜测,可听此仍感到惊讶,随即问:“从满清被西夷列强入侵,到你穿越前有多少年?后世中国新朝又建立了多少年?”

  刘宽道:“如果从第一次鸦片战争算起,满清可以说在公元1840年便被西洋列强打开了国门,而我穿越前是公元2024年,中间只隔了184年而已。”

  “至于后世新朝,到我穿越前,建国不过七十五年而已。”

  “不到一百八十四年?七十五年?”这两个时间要比朱标预想的短得多,令他惊讶,随即皱眉问:“鸦片战争又是怎么回事?”

  刘宽听了有点无语道,“若聊鸦片战争,跟殿下之前问的事可就偏题很远了。”

  朱标笑道,“反正长夜漫漫,咱们想什么便聊什么,何必要管偏不偏题?又不是科举作文。”

  刘宽心想也是。

  便道,“那次看过《湄公河行动》后微臣讲鸦片时不是说过么,历史上大明中晚期开始,便有鸦片流入中国,甚至万历皇帝都曾吸食过。”

  “满清入关后也不知是真不知道此事,还是知道了却不重视,任由鸦片流通,于是吸食之人越来越多。”

  “到了后来满清晚期,西洋列强为了赚中国的银子,更是以国家身份参与鸦片贸易,很快便令中国沿海城市的百姓十有六七吸食鸦片。”

  “不仅如此,上千年来中国一直以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畅销欧洲,使欧洲列国白银等钱财流入中国。”

  “而在西洋列国开始向中国大规模贩卖鸦片后,竟然仅靠鸦片这一项贸易,便改变这一局面,使得中国白银等钱财流入西洋,一年多达数百上千万两!”

  “清廷这时才意识到鸦片问题之严重,可能威胁其统治,遂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禁烟。并专门选派一位汉官作为钦差大臣,到广东主持禁烟事务。”

  “因为满清虽行闭关锁国之策,却将广州作为唯一对外贸易港口,故而当时广东不仅鸦片最为泛滥,也是鸦片进入中国的主要通道。”

  “这位汉官在广东逼迫西洋鸦片商人交出鸦片,又收缴了所有民间鸦片,在虎门集中销毁,以此宣示中国禁烟之决心。”

  “当时西洋列强之首的英国不甘心,又通过各种间谍活动,深悉清廷之腐朽无能、中国之虚弱,遂以销烟之事为借口,向中国发动了战争。”

  “彼时英国既有巨舰和威力强大火炮、火枪,又有近代化的军队。”

  “而满清因为提防汉人,故意抑制中国火器发展,其时火器甚至不如明末清初,多用刀箭、骑兵与英国军队对抗。”

  “当时英军先攻广州,中国军民虽英勇抵抗,奈何武器装备与英军相比差距太大,再加上高层将领是满人,中层将领、官员也大多腐朽无能,便一败再败,让英军轻易攻陷城外诸多炮台、营寨,打到了广州城下。”

  “于是当时满清在广东最高军事指挥官,广州将军,便派人出城向英人乞和了。”

  听到这里,朱标忍不住惊诧道:“这便乞和了?!”

  刘宽露出复杂的笑容,“历史上就是如此。”

  朱标由觉不可置信,“彼时英夷尚未打下其他城池吧?才打下广州外围炮台,这满清的广州将军竟然就乞和?这是何道理?!”

  “况且,就算广州失守,广东尚有那么多城池,中国又有十数个类似广东的行省。怎能因此小败便向英夷乞和?”

  “他难道不怕满清皇帝怪罪?!”

  第一更。

第163章 宁与友邦,叙功封爵!

  刘宽道:“这场英夷入侵中国的广州之战,表面上看是那位广州将军畏战,企图在求和之后向满清皇帝隐瞒战败的事实,甚至说败为胜,以逃脱罪责。”

  “英夷签订广州和约的草约后,那位广州将军也正是这么做的,为此赔付了英夷六百万银元,约等于五百万两白银。”

  “可这件事情的本质,却是因为清廷统治者从未将英夷当做真正的敌人。”

  “在清廷眼中,英夷本土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洋,来东方是为了求财,不可能侵占中国多少领土,更不可能推翻清廷的统治。”

  “清廷最提防的始终是汉人如果他们为了钱财和面子,或是些许领土,跟英夷打得伤筋动骨,便很有可能让汉人势力趁机崛起,继而推翻他们的统治。”

  “所以他们宁愿赔款,丢些面子、领土,乃至与西洋列强签订种种不平等条约,也不愿伤筋动骨地跟西洋列强打。”

  “纵观第一次鸦片战争,满清皇帝及朝廷前后的反应,也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英夷虽然在签订广州和约的前后两次沿海北上,攻打过厦门、定海、镇江等地,还曾将舰船开到南京城外、海津威胁清廷,却始终没真正占据任何一座城池。”

  “并且他们最初只投入了七千多人的兵力,后面陆续增兵,兵力最多时也不过两万多人。”

  “清廷虽然前后调动了十万兵马在各处与之作战,但清廷真正能打的主力兵马始终不曾动用过,全靠地方守御官兵、义勇抵抗英夷。”

  “这哪里像是想跟英夷大打的样子?或许清廷当时还有别的顾忌、困难,但提防汉人始终是核心原因。”

  “而清廷统治者的这种思想,到后来甚至衍变出一句在后世臭名昭著的话。”

  说到这里,刘宽有意识地顿了顿,朱标听得正入神呢,忙问:“什么话?”

  “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朱标稍微思考,就明白了清廷统治者这种想法缘由,不禁一拍桌子,愤怒道:“这满清果然与蒙元一般,将汉人都当做奴隶看待,当真可恨!”

  刘宽听了摇头评价,“在后世看来,满清甚至不如蒙元蒙元国祚虽不足百年,将国家治理得稀烂,但占据中国正统时至少对周边国家一直保持着强大的武力威慑,很有牌面。”

  “满清最后却是被西洋列国挨个蹂躏、一起殴打,签订各种不平等条约,丧权辱国,将中国当了数千年全球顶尖大国的面子丢了个干净。”

  “这就好比有一个大家庭,蒙、满都是小弟弟而非长兄。长兄虚弱,蒙元当上家长,虽对兄弟姐妹们相当残暴,压榨也厉害,却能保证家的安全,不仅将强盗挡在外面,甚至还能在外面抢些好处。”

  “轮到满清当家长时,却连家门都守不住,让强盗闯了进来,抢夺家里的财宝、欺压兄弟姐妹。”

  “因为贪生怕死,担心家长地位被威胁,满清不仅不敢拼死抵抗,甚至拿出财宝、出卖兄弟姐妹来取悦强盗。”

  “如果殿下是这大家庭的成员,是不是觉得满清要比蒙元可恨?”

  朱标点头,“确实可恨按妹婿这个例子,这大家庭还是由长兄当家长最好,既能保卫家园,也不会下面的弟弟妹妹太残暴,甚至能善待,如此这个大家庭才能欣欣向荣。”

  刘宽一笑,“殿下的政治领悟力果然很好。”

  朱标谦逊道,“妹婿都讲得如此浅白易懂了,我若还不明白,岂不显得愚蠢?”

  说完,朱标想起,他最初其实是想问,后世中国与西夷科技差距最大时有多大。

  之后是怎么一百多年就在科技方面追上西夷的,乃至后世修建第一条铁路时又经历了怎样的困难,最终又是如何修成的。

  然而,还不待他想好怎么问,便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同时还传来了高喊声

  “报!火车回来了!”

  听到这喊声,刘宽、朱标顿时都满面惊喜地站了起来,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往楼下赶去。

  二层休息室睡觉的苏铨也被吵醒,官帽都顾不得戴,便跑了出来,恰好瞧见朱标下楼的背影。

  ‘太子殿下来了?哎呀,这刘宽怎不知叫我起来迎接?’

  苏铨愣了下,心里埋怨了句,脚步却不停,追下楼去。

  刘宽、朱标来到一楼大厅,恰好报信的骑兵也进来了,瞧见两人便遥遥抱拳行礼。

  “启禀太子殿下、刘副郎,火车回来了,已过大桥,马上就进站!”

  也是此时,远处传来了呜呜的汽笛声,不一会儿便有哐当哐当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刘宽忙又向二楼跑去那里马上就能看到火车经过。

  转身才瞧见苏铨下得楼来。

  三人顾不得多说什么,一起回到二楼窗户边探望。

  不一会儿,速度已经降低很多的驺吾号,依靠惯性,在刺耳刹车声的映衬下,缓缓驶入了京师火车车站。

  刘宽、朱标、苏铨都看得清楚,驶过的驺吾号两端车头及十节车厢都完好无损,张金饶、郭天问等人甚至透过客厢的窗户,在激动地向外面等候了三个日夜的各类工作人员挥手。

  一时间,整个京师火车车站都响起了兴奋的欢呼声。

  驺吾号好好地回来了!

  大明火车首发运行成功!

  

  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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