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终于明白朱之前为何撒泼了。
堂堂大明皇子、亲王,竟在大街上遭奴婢逼迫换衣,怎能不怒?
他露出要吃人的眼神,冷森森地道:“你先前来要马,孤给你了;如今竟连孤身上的衣裳也要扒?孤就站在这里,你敢扒吗?”
王太监苦笑,“晋王殿下哟,您明明知道这都是皇上的旨意,何必为难奴婢呢?”
朱想要再怼一句,便见秦王府那边有了动静。
一看,却是一辆马车驶来。
车在秦王府前停下,便有亲军从里面提下一位身着白色里衣、披头散发的男子。
‘这是老二?!’
朱觉得不可置信。
随即就听见随马车而来的一名太监高声道:“皇上有旨:秦王朱残忍无道,不知悔改,且贬为庶人,以观后效!”
说完,将圣旨塞到了那男子手上,便带着人离去。
男子则行尸走肉般被亲军押进了秦王府。
看完这些,朱整个人呆住,脑海一片空白。
‘父皇竟将老二贬为庶人?!’
‘不就是撒个泼吗,怎会遭如此重罚?’
‘还好还好咱没跟老二一起犯浑,不然岂不是也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朱内心惊惧不已时,旁边的王太监开始催了。
“晋王殿下?天色不早了,又冷,大伙儿都等着办完差事回宫呢,您还是快些换了衣服吧。”
朱回过神来,想要说什么,张开口却什么都没说出。
最终默默接过小宦官手中那套粗布衣裳,走进了晋王府。
第一更。
第122章 亲军出动!一箭三雕
十二月初十。
恰是常朝之日。
卯时五刻,百官由午门鱼贯而入紫禁城。
辰时两刻(7点半),便有数名御史拿着令旨出得宫门,调来马匹,纵马而去。
与此同时,一队队天子亲军亦从内城西北的大军营开了出来,兵甲锵锵,奔向京师不同的里坊。
隆冬腊月天亮得晚,哪怕京师百姓因多年宵禁制度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此时很多人也不过刚出门。
当然,生意人大多在天没亮,宵禁结束后,便打开了店门迎客。
此时一些食肆、茶楼几乎客满,生意好的街边早点铺子前更是有百姓排队购买。
某座茶楼中,两名习惯在此处解决早饭的勋贵家人吃喝之间聊了起来。
“周兄可知道,昨日可是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知李老弟向来消息灵通,快些说吧,什么大事?”
这人看了眼隔间外,见没人靠近,才压低声音道:“昨日秦王、晋王回京了,结果下午秦王便被贬为庶人,幽禁府中。”
“吓!”听到这消息的周某惊得险些站起来,随即也压低声音问:“真的假的?当今那位多重视诸位皇子人尽皆知,秦王又是皇后嫡出,怎会被贬为庶人?”
“这谁知道呢多半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不然以那位的性子,不会对皇子如此大动干戈。”
“大逆不道”周某一听这四个字更八卦起来,揣测道:“那位二殿下莫非是对储位有了非分之想?”
“大明开国不过十几年,虽说太子早立,又有贤名,可到底还没即位,其他皇子有点非分之想也正常。”
“听说当今那位耳目无孔不入,这二殿下多半是在谋划什么却泄了秘”
就在两人小声八卦、大胆猜测时,却听见一阵异常的喧哗声,在街面上由远及近地传来。
然后便见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天子亲军,踩着滚雷般的步子,从茶楼前的大街奔过。
虽然天子亲军纪律严明,并不骚扰百姓,此时也没工夫骚扰,还是让街上的百姓都远远躲到一边,噤若寒蝉。
待所有天子亲军都跑过去了,人们才嗡嗡地议论起来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哪个晓得?”
“我瞧着多半是哪个贪官的事发了,亲军们奉洪武皇爷的令抓人去呢!”
“还真有可能,瞧,那边不就是刑部王侍郎的府邸么?”
“侍郎老爷?这是大官啊!”
“贪官越大越可恨,洪武皇爷抓得好!”
“”
听到街边的议论声,周某与李某不禁面面相觑。
“又有贪官的事发了?之前怎么没听见一点风声?”
“可不是嘛也不知会不会波及我家那位。李老弟,改日再聚,咱先家去了。”
“这般吓人的阵势,怕是案子不小,我也吃不下了,回去看看情况。”
刚才还在八卦皇家秘闻的俩人瞬间连吃饭心思都没了,一起离开茶楼,各自家去。
中午。
刘宽回府里吃午饭。
饭间,朱蕙兰忍不住问:“听采买的下人说,今日亲军四处抓人,不少官宦人家都被破门、抄家,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旁伺候的夏荷、桃夭等侍女闻言都竖起了耳朵。
说起来,她们这些女眷原本不该关心朝廷政事的。
只是刘宽治家与此时人到底不同,平日闲暇时不仅教府中人识字学算,也会讲一些政事中的道理,于是家人们对国事便也渐渐关心起来。
刘宽道:“郭桓贪污案发了。”
“郭桓?”
“此人是户部员外郎”刘宽当即大概的将郭桓案讲了。
讲述时,刘宽想到今日早朝老朱忽然捅破郭桓案,爆发雷霆之怒的场面,仍感慨不已。
说起来,他告诉老朱“郭桓贪污案”已经有一个月了。
老朱如今手握锦衣卫、东厂、西厂,又已知郭桓这个核心人物,怕是早就将这伙蠹虫查了个底儿朝天。
偏偏把案子捏在手里,隐忍不发。
之前嘱咐他保密,他还以为老朱得等到明年再发作呢。
结果昨日出了秦王被贬为庶人之事,今日早朝本会有朝臣参奏此事的,老朱忽然拿郭桓案发作,顿时朝中注意力便都转移了。
刘宽虽未去街头巷尾调查,但想来民间议论也是如此。
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老朱是真会抓住时机,且出手又准又狠。
明明是一个贪腐窝案,很不好的事,却让老朱一箭三雕,利用得淋漓尽致。
这种天生的政治才能,刘宽只能说佩服,羡慕不来。
朱蕙兰等人听刘宽讲了郭桓案大概情况,一个个都吃惊不已。
“父皇向来重刑惩治贪腐,空印案也才过去五六年,当时被处死、被流放了多少人?这郭桓等人怎还敢犯下这般贪污巨案?难道都不怕死么?”
朱蕙兰俏脸上满是不解。
虽说这贪污巨案破了,但朱蕙兰觉得,以她父皇对贪官的痛恨,必然又被狠狠地气了一回父皇都五十多了,老这么生气可对身体不好。
刘宽感叹道,“这些人都是利令智昏只要人心还会产生贪欲,这类国之蠹虫便绝不了。”
朱蕙兰闻言不禁问:“后世科技那般发达,也解决不了这类问题么?”
刘宽微笑不语。
午饭后,刘宽在家中小憩一会儿,让冬梅给他做了会儿头部按摩。
这丫头不像秋月、春兰那般能书会画,又不似夏荷那般精通庶务,还有点小懒贪吃,倒是这按摩的手艺一学就会,还很快精善起来。
刘宽起初做这事时还有点心虚,担心朱蕙兰吃醋。
结果朱蕙兰不仅没吃醋,反而从宫中请来精善按摩的嬷嬷(这词并非清朝才有,本就是中老年女子的一种称谓)来教冬梅手艺。
不然的话,冬梅纵有按摩天赋,进步也不会这么快
饭后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刘宽才去往工部。
他在科技司院职房内坐下没多久,便有宦官前来传话。
说是老朱召他入宫,并让他带上关于六部改革方案的奏本。
‘老朱动作就是快,还喜欢连招,不给人反应时间。幸亏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然怕是配合不好。’
心中如此想,刘宽便带上奏本,虽宦官进宫。
至于奏本内容是否合适,他也不担心。
因为早在半个月前,他便给老朱看过、议过。只是听老朱的吩咐,又润色了下文字,暂时握在手里,没送往内阁走流程罢了。
来到奉先殿,刘宽发现人不少。
不仅有在京的军机大臣李善长、徐达这两位,还有几位阁臣。
至于朱标,自然也在。
刘宽行礼后,朱元璋道:“你要奏的事放后面议,且先听着。”
“是。”
刘宽应了声,乖乖站到右边末位。
朱元璋站起身来,走到御案一侧,背着手道:“郭桓案牵扯官员,有礼部侍郎赵瑁、刑部侍郎王惠迪、兵部员外郎王志、工部员外郎麦至德,再算上他户部员外郎郭桓,好嘛,六部都凑齐了!”
“如此不算,下面陪着他郭桓贪污的地方官也遍及大明十一个布政使司!”
“从此人初次贪污算起,前后不过两三年,竟让我大明损失米粮上千万担,简直耸人听闻!”
“他郭桓这是要作甚?编织如此大的一张贪污巨网,若不是咱发现得早,他们是不是要偷偷将咱大明给蛀空了?!”
老朱开始还说得平静,后面却是越说越气,不禁怒声喝问。
奉先殿内,上至徐达、李善长,下至角落里的小宦官、亲军侍卫,皆噤若寒蝉。
朱元璋接着道,“郭桓等人,剥皮萱草,死不足惜。但这些蠹虫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编织出如此一张贪腐巨网来,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