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89节

  “我当然也是傻瓜……”刘羡用左手指着自己,露出苦笑说,“我得罪了贾谧,现在还来看你,说不定要陪你一起死了。”

  司马玮原本有千言万语想和刘羡谈论,可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无语凝噎,他只好坐回到牛车上,拍拍身旁的木板,对刘羡说:“陪我到处看看吧。”

  刘羡点点头,就毫不客气地坐在司马玮身旁。虽然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但表现得如此平等,还是第一次。

  驾车的陈余问道:“殿下,去哪里呢?”

  不等司马玮开口,刘羡先说道:“往西郊去吧,再过半个时辰,应当就可以听到白马寺的钟声了。”

  而后他回头对司马玮说:“我敢打赌,你虽然已二十一了,还没有听过白马寺的钟声。”

  事实是确实如此,过了二十一年人生的洛阳人司马玮,还从来没有去过白马寺,因为在他看来,软弱的人才信佛,与其花费时间在宗教信仰上,不如多做一些实事。

  但如今的他突然明白了,没有人不软弱,那些人只是自以为不软弱,但是想象和实际总是有很多偏差。

  于是他们踏上了去白马寺的路,一路阳光明媚,他们也没有遮掩,非常坦荡地打出楚王的旗帜。沿路的行人们见了纷纷躲开,却没有人抓捕他,只有大约两三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显然是贾后盯防司马玮的眼线,可司马玮不在乎,刘羡也不在乎。

  在路上,司马玮又聊起刚刚的话题,他问刘羡说:“怀冲,你说,古往今来的那些名将英雄,也是傻瓜吗?”

  刘羡注视着路上的行人,回答道:“当然,他们都是傻瓜。”

  “傻瓜和傻瓜间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聪明的傻瓜和不够聪明的傻瓜。”

  “傻瓜还有聪明不聪明的分别?”

  “当然,聪明的傻瓜知道自己是个傻瓜,不聪明的傻瓜不知道自己是个傻瓜,也就是这个区别罢了。”

  “哈,你在讽刺我,我听出来了。”

  刘羡笑笑,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继续说:“殿下,人总有做不到的事情,总会遇到失败,总会感到最后是一片虚无,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样的傻瓜,做过什么样的事业,最后都会消亡。就像一颗石子、一片树叶、一只蝇虫一样,但这又如何呢?”

  “人本来无法挽留注定流逝的东西,可在活着的每时每刻,人的情感与心灵,都不承认这一点,都像个傻瓜一样,执着于一些不可实现的念头,渴望去主宰征服这个残酷的世界。”

  “然后做一些看似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很多人失败了,但也有一部分人成功了。”

  “伍子胥涉江复仇,苏秦纵横六国,项羽破釜沉舟,霍去病封狼居胥,不都是这样做到的吗?”

  “世界上的奇迹,本来就是傻瓜来创造的。”

  说到这里,刘羡叹了一口气,他也真是个傻瓜,竟然和司马玮说这些,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一切,并且即将失去生命的人来说,谈论什么奇迹与伟业,无疑是痛苦的,可他不说这些,难道去说什么人生就是一片苦海,死亡就是一种解脱吗?

  他感觉那是对朋友的不尊重。

  更何况,他自己现在也逃不走了。

  司马玮坐在一旁,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在放松下来后,听着刘羡在身边的言语,只是突然产生了一种好奇:这些话,以前刘羡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他也没有去想过,人会这样去看待世界。

  那些像刘羡一样跟随自己的人,又是怎样的想法呢?他们怎么看待人生呢?他们又有什么执念呢?以前的司马玮并不在意,可眼下的司马玮却觉得这是一个富有魅力的谜题,他都想知道,都想了解。

  不知不觉间,牛车终于抵达白马寺,在这座自两百年前就建立的寺庙前,两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岁月的沧桑气息。

  由于今日有乱事的缘故,白马寺大门紧闭,三座白石筑造而成的拱券牌坊式三洞门前,只有两匹石马屹立着,周围空无一人,但却能听见寺内隐隐传出僧人们的唱呗声。

  这山门象征着“空门”、“无相门”、“无愿门”的“三解脱门”,据说踏入其中就能涅解脱,得到自在,但现在,司马玮和刘羡只能望见寺庙中郁郁葱葱探出墙头的古树,这些多是梧桐树,树叶宽大却遮不住满天的阳光。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太阳落在西山间,层云如同袈裟般披裹在暮日下,闪烁着紫金色的光芒,云朵在天空中发散摇曳,一半陷入阴影,一半则陷入光明,好比烈火燃烧引起黑烟,而白马寺里的梧桐树也也都迎风招展,一时间簌簌而响,好似佛图宝铎在震动似的。

  两人的心情都平静下来了,司马玮问刘羡说:“什么时候敲钟呢?”

  “早晚各一次,现在应该快了。”

  如同约定好般,刘羡话音刚落,白马寺的钟声突然响起了。

  起初,这声音似乎是从极远处飘过来的,但在极短的时间内,钟声如同日光般灌灵入耳,梵音缭绕,似乎压盖过了世间的一切杂音。

  钟鸣声中,唱呗音里,司马玮觉得自己似乎感觉到了天地,感知到了树叶的脉络,墙角的沙尘,野猫的绒毛,气流的呼吸。在这一片祥和肃穆声中,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愉快和眷恋,他发现这个世界如此之美丽,以前他只想着征服,却从未真正了解过这片土地。

  不知什么时候,钟声结束了,司马玮也闭上了眼睛,他平静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感动,让他难以抑制,继而弯下腰,用双手捂住面孔,肩头不断颤抖着。

  他哭了。

  哭声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耻辱,司马玮想克制住这种耻辱,让自己用一个体面的状态面对死亡,可一旦心灵的堤坝开始崩溃,情绪就是无法阻拦的,它只能宣泄出来。

  于是这名二十一岁的西晋贤王,趴在牛车的车辕上,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他低着头,不让刘羡看到自己那张难看的脸,可仍然嚎啕着倾述道:

  “我想活,我还想活!”

  “我还想再活十年,这样,我一定能治理天下,给你们看看,我是一个多么有才能的人,我一定能为社稷带来清平大治!”

  “那些奸臣,我要一个不留地杀光!我要改天换地,在史册上留下我的名字。”

  “如果十年太多,只五年也可。五年也还嫌多,只给我一年也行。如果给我一年,我要好好照顾我的妻儿,关爱我的属下,去看看这世间的名山大川……”

  “如果一年也太勉强,再给我一个月、十天、五天、三天……”

  “我还有很多想干的事,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司马玮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刘羡也大为震撼,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中被悲哀和同情塞满了,这恐怕是这个世界,所有人在结束前的不甘,他们都自认为是天之骄子,可最后却不得不面临一事无成的窘境。

  可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才会有一种焦虑感,不甘于平凡,渴望触摸伟大,结果却犯下相同的错误。

  就在司马玮低头痛哭的时候,刘羡听到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望去,发现数百名甲士已经包围了这里。

  他们看刘羡发觉,立马加快了脚步,从两侧一涌而前,只听铁甲兵器撞击之声响作一团,如洪水漫堤一般,数百人涌上,霎时就把司马玮和刘羡围在中间。

  刘羡镇定神色,拦在甲士们面前,大声道:“楚王殿下就在这里,不会逃走!你们给他一点时间吧!”

  可甲士们并不听劝,为首的几个人已经伸手拉住刘羡的肩膀,把他拉到一旁,紧跟着就要去拽司马玮,有个人的手,甚至已经扯到了司马玮的腰带上。

  这时,一个老人厉声呵斥说:“都放下!再怎么说,楚王也是先帝的子孙,陛下的兄弟,你们怎么能如此放肆!”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刘羡和司马玮此时都循声看去,不禁一愣,说话的竟是当年的始平王傅,如今的三公尚书刘颂。

  过了这么多年,刘颂脸上多了很多皱纹,但一举一动,仍然是过去始平王府里那个古板的刘老夫子。他看向司马玮的眼神里,无奈中又掺杂有痛心、怜悯,对甲士说完话后,他在原地站定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徐徐说:“楚王殿下,跟我去廷尉吧,到底是什么结果,朝廷会有公论的。”

  此时司马玮已经止住了哭声,但他看向刘颂时,手脚仍在止不住地颤抖,这是难免的。因为人这一生,唯独不想让两类人看待自己狼狈的一面,一类是自己的父母,另一类则是自己的老师,而现在,他却面临着被老师审判的窘境。

  司马玮强迫自己回答说:“老师,我不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青纸,这是宫中独有的密诏纸张,而后摊开来,像个倔强的孩子,对着众人要证明什么似的说道:“老师,我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皇后的诏令,事后又说是伪诏,让我蒙受如此冤屈。”

  司马玮仰望天空,此时夕阳西下,天上仅剩下了一抹紫霞,马上就要天黑了,一想到这,他再次潸然泪下:“啊,老师,我的躯体是武皇帝给的,我不能让它受到小人侮辱,故而我愿以死明志,来洗刷我的冤屈。”

  而后,他对一旁的刘羡道:“怀冲,我不会牵连你的,这颗头颅,就当做是送给你的功劳吧。”

  言下之意,是要刘羡按刺杀司马玮的功臣上报。

  说罢,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而后刀光一闪,刀尖冲着心口直接刺了进去,鲜血沿着刀刃喷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裳,滴落到地上。

  司马玮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黑暗的世界,口中喃喃道:“苍天呐!”

  然后他跌倒在地上,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楚王渐渐地没有了呼吸。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老人缓缓跪下,打量着司马玮。

  他看向青年的眼神并不像是在看死人,而是像看睡着了的孩子。接着,他将楚王揽入自己的怀抱,动作温柔,似乎怕有人惊扰了学生的美梦。

  但在无人看到的阴影处,在这涅解脱的空门前,他终于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悲伤,滴落了无声的泪水。

  求票!求订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大家的支持就是我更新的动力!

第124章 狼窟豺声(4k)

  楚王之乱结束了,在短短一天之内,国家就失去了两位堪称国家柱石的藩王,受到牵连的宗室多达百人,下狱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这不得不说是一场灾难。

  再加上杨骏一党的覆灭,几乎可以说,晋武帝司马炎留下来的两大政治基础,外戚已被彻底粉碎,藩王则被严重削弱,接下来的朝局将要朝哪个方向发展,没有人清楚。

  大部分人都不知所措,他们对未来感到惊惶。面对洛阳在半年内接连发生两次的动乱,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开始意识到,京城的天已经变了。而策划了这一切,掌控整个局面的人,就要正式走到台前。而不管这个掌控者将是什么样的人,人们都嗅到了阴谋和毒药,鲜血与刀锋混合交织的味道。

  当然,这只是被统治者的想法而已。在胜利者眼中,那些被他人视作卑劣的手段,不过是为了获取胜利而必然踏足的道路,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现在,他们兴高采烈,欢天喜地,要迫不及待地享用胜利的果实了。

  分享的地点当然是在太极殿前的东堂。

  这是司马炎生前和内朝朝臣们议事的地方,在司马炎死后的这一年岁月里,这里一度空空如也,为世人所遗忘。毕竟权力的中心要么转移至太傅府邸,要么转移至太宰府邸。

  但在这个司马玮死去的夜晚,司马炎生前的时光似乎又回来了,东堂已经被打理一新。熏香、挂轴、烛台、盆栽、帘布……宫女们进进出出,将东堂布置得愈发金碧辉煌,灯火熊熊,将桌案和坐榻的银涂钉照出奢侈的色彩,同时也将与会众人的影子尽数吞没。

  在夏天,这样多的烛光会让人闷热和不适,即使在室内放上冰鉴也是一样的。但在场的人们却都带着笑容,当胜利的喜悦自然升起,其余一切情绪就会随之退潮,这是几万年来,人类作为征服者的本能。

  只是如今的这些征服者们,他们并不像祖先一样野蛮粗犷,而是博带峨冠,面白如玉,或是箕坐,或是跪坐,或手握羽扇,或袒胸露乳,言谈之间不见杀气,只有潇洒。谁也料想不到,当年阮籍、嵇康佯狂痛苦着,用来控诉世界不道的行为艺术,如今已经成为人们标榜成功和气度的名士风流。

  为首的贾模高举夜光杯,对着谈笑的众人说:“啊,这一天真开心呐!皇后在宫中蛰居数载,终于等到了今日!诸位都是功臣,皇后是不会忘记大家功劳的!今夜,大家可纵情狂饮,不醉不归!”

  说罢,他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把示众人,迎来一片喝彩之声。

  侍中郭彰作为贾后的表兄,也笑道:“思范多言了,皇后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我等作为臣子,怎么敢不分忧?又何谈什么功劳呢?”

  “杨骏、司马亮、司马玮,不过是三个跳梁小丑,竟然敢违规逾矩,染指神器,这是逆天行事!他们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既是天意,也是万民所望啊!”

  “诸位,大家一起饮一杯!这一杯,不是为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为我大晋的天下苍生!”

  这几句话说得相当大气,不仅彰显了胜利者的胜利,还彰显了胜利者的美德,不过这也是胜利为人所追捧的原因,因为它不仅会带来获得物质上的享受,还可以无底线地贬低失败者,然后编织一件华美的袍子,连“一无所得”这种属于失败者的事物都要装饰上去。

  而参与者自然是甘之如饴,他们甚至开始叹息惋惜起来。

  左军将军裴道:“皇后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罢了,杨骏上位时擅权,司马亮过河拆桥,司马玮贪得无厌,说到底,都是不自量力,最后才落得这个境地。”

  “我常在文会上说,为人臣者,要屈身守分,天命不可加,亦不可逃。可惜啊,这三位都不好读书,以致于两位不能安享晚年,一位英年早逝,真是何苦呢?”

  “嗨!”鲁郡公贾谧很不喜欢这种假惺惺的场面,他起身举杯,立到堂门前,一面欣赏起天上的残月,一面抱怨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如此良辰美景,不饮酒听乐,老说些死人干什么?真是晦气。”

  “这大晋的社稷,自立国以来,从来就有我们贾家的一份,明白这件事的人,我们贾家能捧他,不明白这件事的人,我们贾家就能杀他,就这么简单,有什么好说的?”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不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内出了什么丧呢!”

  贾谧的话是如此不留情面,一度搞得在场的大臣们非常尴尬,他们只是随口一说,不料竟惹得这位鲁郡公不开心,但偏偏他是平阳贾氏的核心,贾充的唯一嫡孙,皇后的侄子,在现下的朝局中,若说贾后是真皇帝,那贾谧就是真太子。所以即使他拂了众人的面子,一干大臣们也是讪笑着,不敢有丝毫发作。

  这时,东堂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她的腔调非常柔和,但遮掩不住音色中的刚毅,仿佛是含着棉花的母虎,只听她道:“长渊,不要说这种话,诸公都是文人,文人伤春悲秋,哀叹生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放下手中事物,对着声源处齐齐拜倒,说道:“祝皇后万安。”

  原来是皇后贾南风到了。

  她从一座画满了仕女的屏风间缓缓走出,可以看见,这位皇后确实如传闻般相貌怪异:她长得不高,大概堪堪六尺,面容敷粉,却依旧遮不住肌肤的昏黄,眉眼低垂,可缓解不了眼中的欲求不满,嘴角微翘,反而愈发显得双唇刻薄,加上她右眉角的一颗痣,整个人就如同一条正在蜕皮的蛇,有一种冰冷隐隐而终的气质。

  但与气质相反,贾后的言语还是柔和的,她怀中还躺着一只纯白的小猫,更加显得贾后温声细语。

  只见她缓缓走到主席,在以往那个司马炎才会端坐的位置,顺理成章地坐了下去,而后说:

  “方才逸民所言,其实亦是我心中所想,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心中也很惋惜啊,汝南王暂且不说,楚王确实是一个好男儿,他廉政爱民,刘颂方才来报说,他家中剩下的财产,不过只有两百金,也就是一个中人之家,不愧有贤王之名。”

  “可惜啊,竟一时迷了心窍,竟矫诏报怨,事发后又不肯到廷尉自辩,竟自杀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陛下说这件事!”

  “方才陛下说寂寞,想见他兄弟,我哄了他半天,现在才睡着。让诸公在这里久等了。”

  众人连称不敢。

  与活在传闻中的贾后不同,现实中的贾后虽然姿色丑陋,且杀人如麻,但她通过言行表现出来的,却并非是好杀与阴毒的一面,因为她是一个政治家,她虽然会杀人,但她同时也会用人,更知道在哪些人面前,需要维持住体面。

  在这个时候,她那凶恶的外表反而成了一种优势,因为常人会因此习惯于她的薄情,而吃惊于她的和善,只要稍稍体现出一点礼贤下士,就足以让他人感激涕零。

  现在的效果也确实如此,众大臣看见贾后,面对这位政斗的胜者,都流露出敬畏的神情。

  但这还不够,贾后知道,相比于表面上的功夫,赏赐才是团结的关键。今日这个宴会,与其说是庆祝,可实际上,是大家在迫不及待地等待分赃,做成了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稳固住自己的权力。

  于是贾后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她抚摸着猫背的绒毛,徐徐说:“不管怎么说,乱子总算是结束了,今日的宴席只是一时的,将来劳烦诸位才是长久的,这一日死了这么多人,可朝廷还有很多事需要人去做,还望诸位不辞辛劳才是。”

  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听出韵味来了,这是要进行一个非正式的论功行赏了,但也没什么区别,毕竟眼下的朝堂里已经没有了她的敌人,她说什么,以后就是什么。于是大家也都露出轻松的笑容来,虽然只是眼神交流,快活的气息就已经充斥在东堂内。

首节上一节89/181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