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8节

  希妙却听不明白,茫然地等待着二兄的下文。

  “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我拿不准他会不会答应,毕竟要考虑避嫌……”刘瑶再次敲击桌案,叹着气苦笑道:“明天我就带辟疾去见他,希望他不要拒绝吧。”

  张希妙愈发好奇了,她问道:“二兄说的是谁?”

  “前大将军主簿,陈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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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陈寿在北邙结庐

  陈寿醒来打水时,邙山的晨雾还未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将朝阳的清辉化为稀薄的氤氲,折射出草木间的无数尘埃,如幻影般上下浮动,更衬得山路旁的海棠楚楚有致,明艳若火。

  在海棠树后,是一池清水,池水深不过一尺,水中鱼苗如墨滴般清晰可见。陈寿在水中挥挥手,冰冷的凉意令他惬意,鱼儿也随即倏忽不见,如同瞬间消融似的。用葫芦瓢子舀满了水后,他转身回走,恰好看见两只朱掠过头顶,栖落在梧桐枝头,而后对着他轻声鸣叫。

  陈寿笑了笑,他继续走,在梧桐树下有一处缓坡,那里就有他亲手搭建的草庐。

  这间草庐很简陋,就是六根木桩上铺上木板,再在屋顶上覆盖上几层茅草。为了防止即将到来的梅雨季节,他把茅草加得很密。而紧临草庐的另一侧,底面用木板搭在木桩上,外面立两根木头柱子,支住茅草覆盖的顶棚。这里背靠草庐,三面无墙,通透豁亮,一些书籍和箱子堆积在墙角,显然就是遮阳避雨的读书之处了。

  回到草庐,陈寿把陶釜架上火灶,往里抓了把麦豆和野菜,倒水,烧火,撒盐。而后就坐在一旁的马扎上,拿起一卷《献帝春秋》,时而看看火,时而翻翻书。

  这是陈寿在邙山结庐的第四十七天。就在今年元月,陈寿的母亲崔氏病逝,陈寿不得不辞去朝廷的治书侍御史之职,为母亲守孝。

  按照落叶归根的规矩,陈寿本应该携棺回蜀,守孝二十七月后再回洛阳。但崔氏喜爱洛阳繁华,又听说洛阳富贵人家多在邙山下葬,于是留下遗嘱,将下葬地点改为北邙。这在朝中引起了不少非议,颇有些人说,陈寿是恋栈权位,贪图名利,这才托口遗嘱,不愿返乡。

  可任凭朝中如何攻讦,陈寿依然我行我素。在母亲墓穴旁搭好了一个草庐后,他令家中奴仆大多返乡,只留下一个侍女阿难,不时到草庐来给他送些饭食和衣物,也乐得一个清净。白日倚树读书,夜里卧床听风,山林间只有猿鸟朝夕相伴,却更令他灵感勃发。后来留名于世,被称为“前四史”之一的《三国志》,主要内容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完成的。

  陈寿本以为这样清闲的日子会至少持续一段时间,但不知为何,今日他有点心神不宁,用完早饭,他怎么也沉不下心来读书。

  是想念家乡了吗?陈寿想。

  虽然已经在洛阳待了两三年,但陈寿还是没有融入洛阳的士人圈中。高门嘲笑他的穷酸,名士歧视他的口音,少部分待他和善的人,也只是泛泛之交,谈不上什么真诚。相比之下,陈寿确实有理由怀念家乡。

  可提及家乡,陈寿回忆起的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想起自己北上入洛,路过阳平关和剑阁时,脑海中总会浮现一些熟悉的人和事。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回忆也仅剩下伤感,就仿佛自己是被石磨碾过的残渣。

  或许还是寂寞了吧。陈寿放下手中的书,回头看向身侧母亲下葬的墓冢,一时陷入长久的回忆里。谁能想到呢?当年跟随大将军反复穿越高原、志在匡扶汉室的青年,在十六年后,快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老人了。

  正当他神游物外之际,南面突然响起了的声音,起初陈寿以为是狐狸窜过草丛,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才意识到,这是人的脚步声。

  他放眼望去,原来是山间小径上来了一个典雅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正是张希妙和刘羡。

  陈寿此前并未见过希妙,更不认识刘羡,但很显然,这两人都是来找自己的。这让陈寿有些疑惑。洛阳三载,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组合来找自己,还是在丁忧守孝之际,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自己能帮什么呢?总不能是单纯地见一面吧。他已四十六岁,早就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

  “请问,陈寿先生在此处吗?”

  就在陈寿遐想时,张希妙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陈寿五官端正,只有双眉微塌,好像很困倦,而他的嘴角很放松,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好像带有一丝笑意。

  “我就是陈寿,敢问夫人是……”

  “妾身张希妙。”希妙顿了顿,把一旁的刘羡往前拉了拉,介绍说,“这是小子刘羡,小名辟疾,此次特意前来打扰先生,希望不要见怪。”

  张希妙没有报出家门,可安乐公夫人的名字,梁益二州的士人不会不知。果然,陈寿脸上立刻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看了看希妙,又看了看刘羡,想说些什么,都随即又吞咽住了。很显然,即使陈寿饱读诗书,但旧主血脉的突兀出现,仍然使他手足无措。

  张希妙已猜到这种情况。按照刘瑶的安排,她原本不必过来,由刘瑶主办即可。但考虑到在公府遭到天子猜忌,陈寿极有可能为了仕途而避嫌拒绝,故而她坚持自己出面,为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眼下果然拿到了主导权。

  她对陈寿笑笑,继续道:“妾身当年在成都,便久闻先生大名,辞追相如,文比史迁,却一直无缘得见,可谓人生憾事。如今韶华逝去,俯仰之间,多少旧人故事,已为陈迹,却不想能在他乡再得闻先生消息,又可谓是人生幸事。”

  这一番吹捧下来,陈寿也算回了神,他拱手苦笑道:“夫人就别挖苦我了,陈寿现在只是一个官场失意的小人,哪里当得起夫人如此赞美?”说罢,他随即招呼希妙和刘羡到他读书处坐下,又取了两杯陶盏,亲手为他们倒水,而后坐定。

  到了这时,陈寿的慌张和尴尬已褪去了,他用审慎的目光去打量希妙母子两人,同时在心里盘算着希妙的来意。

  与自己想象中的安乐公夫人相反,张希妙丝毫没有女子的纤弱和人质的阴沉,也没有陈寿最反感的喜欢炫耀自己是名门之后的高傲态度。与祖父张飞相反,张希妙的面容精巧姣好,即使眼眸祖传般的大且明亮,但不会冒犯他人,带着一股宁静坚强的气息。尽管她穿着很普通的靛蓝长袖连襟裙,却不会让人有丝毫朴素的感觉。她所具备的高贵气质,仿佛已经完全压过了衣物本身。

  再打量一旁的刘羡,陈寿第一印象是安静,毕竟孩子总是精力旺盛的,很少有耐心能久坐,但刘羡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座佛像。但再看他的眼神却比平常孩童更炯炯有神,陈寿与他对视,竟然奇妙地产生了一种刺痛感。

  这孩子的眼神目空一切,这是陈寿给刘羡下的判断。

  那他们又是什么来意呢?听闻半年前王富横死,主公性情大变,夫人带小主公来,是求自己帮忙,劝谏主公改正吗?又或是为了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废除安乐公爵位一事,夫人让自己帮忙说情吗?陈寿有些拿捏不准,只能静待后文。

  这时希妙从身边拿出一个泥封的小罐,捧到陈寿面前。

  “听说先生丁忧守孝,不能饮酒食肉,妾身也不好送些什么,只好带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酱菜,都是成都风味,相信先生一定会喜欢。妾身衷心期盼先生能多吃一些,别因哀伤毁坏身体。”

  这样的礼物,既不显得贵重,又体现出了心意,陈寿也不好推脱,只得收下。

  “既然是夫人所做,我就却之不恭了。”陈寿收下后,反问道,“只是夫人此来,恐怕不是为了送这罐酱菜吧?”

  “先生慧眼,我这次唐突拜访,确有一事想拜托先生。”

  “我想请先生做辟疾的老师。”说罢,张希妙非常隆重地拜倒在地,刘羡也跟着拜倒。

  这礼节实在太重了,陈寿大惊失色,连忙把两人扶起来,一边说着:“这是何必?这是何必?”,等两人立起身,陈寿又露出由衷的苦笑,缓缓道:“夫人一见面,就给我出了这样的难题啊!”

  对陈寿而言,如果是到朝堂里给安乐公说情,麻烦归麻烦,但无论成败,都对他本人没什么影响。但当安乐公世子的老师,无疑就是将自己与安乐公府绑定了,将来传到天子耳中,说成“心怀故国,阴藏反意”,那可是大大影响以后的仕途。

  他便坦诚地对希妙道:“按照常理来说,夫人此请,我本不该拒绝。毕竟安乐公乃我旧主,给公子发蒙,也算是我的荣幸。但夫人也知道,如今朝局复杂,公府也饱受猜忌,我若答应下来,也不知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到此时,他顿了顿,说:“而且说实话,陈寿目前虽然在丁忧守孝,却仍有光耀门楣的打算,这也是家母的遗愿,答应了夫人,恐怕便无法对亡母尽孝。请夫人宽恕,陈寿不能答应。”

  陈寿说的问题都是切实存在的,希妙心底也知道,但听陈寿亲口点破,希妙还是生出些许无力感,但她已经习惯在无力的情况下勉强别人,此次也不例外。

  “先生真的不能答应吗?”

  “真的不能,夫人见谅,陈寿总不能不孝吧。”

  “那先生不在乎不忠吗?”张希妙低眉说道,“为仕途不念旧情,传播出去,对先生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陈寿一愣,随即明白了希妙的意思。这位安乐公夫人是打定了主意,如果陈寿不答应,就把今日对话传播出去,控诉他醉心名利,为旧臣不忠。固然,西晋官场上仍以孝道为先,但作为两汉已经传承了四百年的忠君之道,仍然是中正品评不得不考虑的一部分。

  这确实将了陈寿一军,他没想到希妙的意见如此坚决,哪怕勉强也要促成此事,无奈道:“夫人何苦强人所难呢?陈寿自忖也只是小有几分才气,能写写文章罢了。上不能治国,下不能齐家,勉强为公子老师,也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

  “先生是姜维大将军的主簿,我只信得过先生。”希妙注视着他说道。

  陈寿沉默了,他想继续反驳,又觉得这不是在侮辱自己,而是在侮辱姜维,自贬的词语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脑中思绪万千后,陈寿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这样吧,我此前跟随谯师习经,虽然教授过一些师弟,但替孩子发蒙,我实无经验。而如今我在此地守孝,恐怕也不能到府中教书。夫人只能每日让公子过来,我酌情教他一些,如果公子学有所得,那我也不多推辞;可若是成效不佳,或者公子吃不了这里的苦,那为公子着想,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这无疑是松了口,张希妙非常高兴,连忙笑道:“这是自然,辛苦先生!”然后又拍着刘羡的肩膀说:“快!辟疾,快向老师行礼!”

  刘羡闻言,立刻往前两步,按照孔子定下的束拜师礼,先恭恭敬敬地对着陈寿三叩首,而后向陈寿献上十条干肉,陈寿收下干肉后,从一旁的书籍中抽出一卷《诗经》,作为回礼送给刘羡,这场简单的拜师礼就算正式完成了。

  既然名分已经定下,陈寿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注视着刘羡,开始了与弟子的第一场对话。

  “辟疾,你母亲让你拜我为师,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为了习字读书,还有解惑。”

  “解惑,你有什么疑惑吗?”

  陈寿本以为刘羡会说一些完全不着调的话,会问鱼为何不能飞翔,虎为何没有翅膀,昼夜为何不能颠倒,时光为何不能倒流,毕竟孩子都是这样。

  可刘羡却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想了一会,问道:“老师,我想知道,人死了以后还活着吗?”

  这也是一个不着调的问题,但对于人生刚开始的孩子来说,又显得有些太早了。陈寿对此始料未及,他吃了一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速地看一眼张希妙,张希妙也很尴尬。陈寿反问道:“辟疾,你问的是人死了后有没有灵魂吧?”

  刘羡迟疑了一会,点点头,说:“如果人死了后没有灵魂,我们为什么要记住死人的名字,还有他们做过的事情?可如果有灵魂,他们为什么不与我们说话呢?”

  陈寿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灵魂。”

  “老师也不知道?”

  “世上不为人知的事情太多了,圣人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老师只能教你老师知道的。人死了后有没有灵魂,老师不知道,所以老师不能回答。”

  看着刘羡失望的眼神,不知是何缘故,一句话突然闪到陈寿的脑海,令他鬼使神差地说道:“但老师可以回答你,为什么要记住死人的名字,还有他们做过的事情。”

  刘羡昂头说:“为什么?”

  陈寿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这句话的意味很多,展开了可以讲很久。但陈寿说出口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读《史记》的感动,他正是因为这句话,才立志要写一卷史书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又有些沉重,一种遗憾充斥着他的胸怀,是在担忧自己未来的仕途吗?还是在怀念那段逝去的时光?陈寿不太清楚。

  而听到这句话的刘羡先是茫然,咀嚼过后,眼神中又露出一些似懂非懂的明亮光采来,他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说了一声:“请老师多多指点。”

  陈寿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暗叫糟糕。

  自己已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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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姓氏

  从拜师后开始,刘羡的大部分时光,就是去邙山随陈寿读书。

  大约每日天还蒙蒙亮,头顶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听到府中鸡鸣,府外街道解禁,迷迷糊糊的刘羡就会被母亲张希妙拉起来,草草洗漱一番,用过早膳,换了衣裳,拿上行李,就随着牛车出发。

  牛车当然是由车夫朱浮驾驶的,他的驾驶技术一般,加上远郊的车道坑坑洼洼并不平整,所以刘羡进车之后,一出城道,就会被颠得不知所以,原本想睡个回笼觉的念头,也随着颠簸全然消散了。直到一个时辰后,刘羡才头昏脑涨地抵达邙山下,还要走过一条荆棘丛生的小径,才能抵达陈寿所在的草庐。

  而在这个时候,天野多半一片苍白,旭日的轮廓也隐隐约约,恰似冰面上的一粒珍珠。

  漫长的车程、颠簸的震响、发白的旭日、渐渐稀少的人烟、还有山林间不时可见的墓碑,这就是刘羡对于童年发蒙之路的印象。

  但刘羡对这条路没有什么反感,当他回忆起这段经历时,甚至会感到有一种很奇妙的缘分。

  按常理来说,孩童的发蒙固然不是小事,但也不值得这样大费周章。找一个在荒山中结庐的蜀汉故人,并不会比寻常的乡中贤人好到哪去,无非都是习字读书罢了,孩子又能懂多少大道理呢?可因为母亲的坚持,一个无心当老师的人,顶着刘羡现在还不能理解的风险,刚好成为了能为他解惑的老师。

  在那次被人嘲笑后,刘羡已经积累了越来越多的困惑:我是谁?我的祖先是谁?死在我面前的人是谁?是什么使我父亲发疯?又是什么令我遭人嘲笑?我又为什么是“亡国公”?

  这些问题使他坐立不安,更迫使他行动起来。

  起初他默不作声地在大人中旁听,只要有人在府中议论,他就悄无声息地走到旁边,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拼凑些蛛丝马迹,可惜没什么结果。

  而后他听安说过,各家府中里一般都有一本名叫“家谱”的书,记载着家族历史的传承。于是他就在家中频频翻找,然而一无所获。

  到最后,他只好在半夜偷偷摸进家中的祠堂,试图临摹下牌位上的名字,作为解开疑惑的引子。但很可惜,家中的祠堂仅仅只能追溯到祖父刘禅,那与刘禅并列或在其下的名字里,找不到贾谧说的“张飞”,也找不到自己的曾祖“刘备”。

  以前的历史宛如一片斧凿过的空白,让刘羡对着悬崖般的虚无面前止步,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似乎变成了徒劳。但他更明白,这种荒诞般的现状,与梦中的幽灵一样,是决定了自己人生归宿的根源。刘羡反而愈发想得到答案。

  而借由这次拜师,刘羡已经有了一种冥冥中的预感,他将会得到答案。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正式发蒙的第一日,陈寿就为他解开了一个重要的困惑。

  孩童发蒙,简单来说就是识字,于是陈寿便弄来一块沙盘,在上面写下“刘羡”“辟疾”四个汉字,教给刘羡看,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大名与小名,然后给刘羡解释两个名字的意思。

  “辟疾,你的大名为羡,顾名思义,是说你出生高门,福分非常,令人倾慕。你父母为你取这个‘羡’字,就是希望你能知足常乐,不要自怨自艾。”

  “而你的小名辟疾,是令堂给你起的,辟是去的意思,疾则代表病痛,辟疾辟疾,就是令堂希望你无病无灾,一生顺利平安。”

  刘羡坐在沙盘面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四个字,又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刘”字问道:

  “老师给我说了后面三个字的意思,可为什么不说第一个字呢?”

  陈寿微微一笑,说道:“刘是你的姓氏,继承自你的父祖,可让你分辨自己的远近亲疏。传说最早的刘氏出自两千年前的夏朝的陶唐刘累,他为夏帝孔甲御龙,所以又被赐姓为御龙氏。只是他御龙不慎,后来致使一条雌龙死去。陶唐刘累畏惧孔甲治罪,便逃到河南鲁县隐居,改姓为刘,这就是你们家刘姓的由来了。”

  这是刘羡第一次听人说夏朝历史,也是第一次听说两千年前的故事,这不禁让他心驰神往。刘羡心中又想,老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世上真的有龙吗?自己的祖先是怎么害死一条雌龙的呢?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陈寿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接着说:“我方才说的这些,要么出自《左传》,要么出自《潜夫论》与《史记》,都是有载可循的。等将来你识字多了些,我都可以借给你看。但话说回来,这些事的记载年代太过久远,也难免有所失真,可信,却也不能尽信。对于你来说,你只需要记住汉家的三祖五宗即可。”

  说到这,陈寿又拿起树枝,在沙盘上写了一长串的字,对刘羡一个个念道:

  “太祖高皇帝刘邦、世祖光武皇帝刘秀、烈祖昭烈皇帝刘备、太宗孝文皇帝刘恒、世宗孝武皇帝刘彻、中宗孝宣皇帝刘询、显宗孝明皇帝刘庄、肃宗孝章皇帝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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