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162节

  这个安排可谓极有诚意,当叱干洛看着粮食一车又一车从坞堡内拖出来的时候,他原本绷紧的脸逐渐缓和下来,心情也变得愉悦:

  谁能想得到呢?四个月前,他们被鲜卑人像打狗一样教训,连块安身之地都没有。可才仅仅过了四个月,在万年大人的领导下,他们就创下了前人难以想象的功绩,几乎占据了整片关中,自己也翻身做了县令。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不久的未来,一切都将变得更好。

  这么想着,叱干洛便坐到一辆已经装载好的粮车旁歇息。时间来到正午,坞堡内升起炊烟,而约定的粮食也才装了一半。

  这时候,傅氏从坞墙上缒下三个人,在铁弗人中引起一些骚动。叱干洛睁开眼睛,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侍卫回答说:

  “大人,傅家派过来三个人,说是专门慰问您的。”

  “哦?”叱干洛闻言,立起身道,“慰问我什么?”

  他放眼望过去,只见人群之外,三个苍头打扮的人提着三个箱子,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武器,便笑道:“让他们过来吧。”

  为首的人一靠过来就说:“禀告大人,这是我们北地傅氏欢迎人的礼品,希望接下来的时日,也能互不打扰。”

  “这是当然的,虽然你们汉人笑话我们是胡人,说我们不懂礼数,但邻里和睦这点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叱干洛见对方有些发抖,还以为是害怕自己,直接笑道:

  “你们有什么礼物?让我开开眼界。”

  第一个人立刻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一坛葡萄酒,迎面就能闻到酒香。叱干洛是好酒之人,此刻顿时有些按捺不住,直接取出酒坛痛饮一口,满嘴清冽的酒香,与平日喝的酒水截然不同,不禁感慨道:“真是好酒!”

  美酒让他放下了警惕,也提起了兴趣,问道:“第二件礼物是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第二个箱子里装着百来个黄澄澄的柿干。叱干洛吃过些柿子,却还从未见过柿干,捡了一个咬在嘴里,软糯鲜甜,又没有柿子的涩味,不仅令他大为赞赏:“好吃,我在朔方,还从未吃过如此美食!”

  这让他对接下来的礼物更感好奇,直接走到第三人面前,问道:“第三件礼物是什么?”

  刘羡打开箱子,指着里面道:“大人请看。”

  而叱干洛急不可耐地往里看去,一下就愣住了:箱子里竟然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正在此时,刘羡眼疾手快,右手猛然地拾起箱中的昭武剑,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叱干洛斩去!他为这一剑准备良久,此时挥砍出来,就像是毫无预兆、凭空诞生出一把剑来,一瞬间剑锋就已经到叱干洛的头颈间了。

  叱干洛也是久经战场的武人,面对这一剑他来得及做出本能的反应,但也只有本能的反应身子右倾,下意识地举左手阻挡。

  “刷”的一声,左手被齐腕断去,剑的去势也被阻隔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切到了他脖子下的颈动脉。

  这一幕变化令所有铁弗人惊呆了,一是确未想到会有刺杀,二是没见过如此精湛的剑术。直到叱干洛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后,他们才如梦初醒。

  可此时坞堡的大门已然打开,上百名家丁如潮水般冲杀出来,又有数百人在坞墙上射箭,箭矢如蝗。敌众我寡的形势很快打消了剩下这些铁弗人的战意。

  他们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又没有阵型,是断没有胜算的,于是四散而逃。有马的骑马,没马的抢马,实在没有办法的人,要么直接躺在地上假装尸体,要么直接一咬牙,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总而言之,在傅家人看来极为冒险,风险极大的刺杀计划,就这么风轻云淡地结束了,简单地就像是敲破了一颗鸡蛋这么简单。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傅氏第一次的软弱表态成了最好的遮掩,让叱干洛误以为傅氏真不敢动武,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同时他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刘羡这样的高手,亲自赴险做刺客。

  可一个不小心,就是这样惨痛的结局。

  等杀死大部分没逃走的铁弗人后,傅等人拥簇过来,一面捡拾首级,一面向刘羡问道:

  “府君,接下来怎么办?”

  刘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远处正竭力逃出视线的铁弗人。傅也随之望去,看着那些渺小的影子,傅的内心有些担忧,这些人一旦逃回泥阳,泥阳就得知了傅氏起兵的消息,到那时他们固守城池,就会变得很难处理。

  “麻烦世道兄把堡里的家丁都叫上,每人准备两把火把,我们用完晚膳后去打泥阳。”

  听到刘羡的回答,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晚膳后再去泥阳的话,不都深夜了吗?坞堡内又没有攻城器具,怎么去打泥阳?靠着火把吗?

  但这并非是什么军事会议,刘羡仅仅是单方面的通报,他看出傅的讶异,就给他定心丸说:“放心吧,我另外安排有奇兵。”

  泥阳和浊阴坞仅相隔二十余里,当夜,傅氏麾下的六百名壮丁来到泥阳城。

  在夜幕下,只能看见泥阳城模糊的轮廓,它屹立在一座高耸的山塬上,城外的空间狭窄无比,只有南北两面可以通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极难攻陷的城池。再靠近了看,可以看见城墙上点满了火把,许多守兵正从中往来,但从大体数量上来看,怎么都超过千人。

  这令傅等人大吃一惊,他们听了刘羡的建议,昨日已经探查过,发现城内确实只有五百守卒,怎么突然翻了几倍?于是赶紧找了个城郊的汉人来问,一问才知道:原来征粮的铁弗人逃回来后,立马就向周围胡人下令,让他们到城中协助守城。仅仅一个下午,他们就招来了两千多人。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有些畏惧,打算就此撤离,但刘羡却气定神闲地笑道:

  “不要慌,我的计策已经奏效了,你们按照我的策略,四散开来,先在塬下纵火,然后在远处挥舞火把,高声呼喊往城内靠,只要在城下绕上一圈,这座城池已经是我们的了。”

  这个计策听上去非常荒谬,难道指望吓走铁弗人吗?但仔细想来,对于众人也没有什么损失,也就接受了。

  很快,家丁们兵分两路,从一南一北开始放火,焚烧秋夜的枯草残枝,滚滚黑烟冲天。在低垂的夜幕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低垂的云层边缘染成火红。

  火势渐弱时,泥阳城南北附近出现了无数火把,从城内方位望去,南北两片火把仿佛燎原火势一般,千军万马朝林城侵袭过来。

  在这瞬间,传来胜利的呐喊,欢呼声直入云霄再反射过来,彷如挟带雷电一般,在如此情景下,防守泥阳城的胡人们顿时出现了骚动,似乎为这些景色感到胆战心惊。

  但在这之后呢?离城门越来越近的家丁们心想,我们是不是该停下,就此撤退了呢?

  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还没有走到泥阳城下,泥阳城的城门已经打开了。

  紧接着,一群胡人从城门中鱼贯而出,在火光下打出一面白幡那是投降的象征。

  直到斛摩根与贺干临从中走出,提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到刘羡面前,和他有说有笑时,傅等人都还是茫然的。只有傅畅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府君是事先派了一队胡人在泥阳城外,等到铁弗人仓皇逃回泥阳城后,号召胡人一起守城。他们就趁机混进了泥阳城内。

  到了深夜,刘羡在外虚张声势进行恐吓,城内群龙无首,意见不一,这伙人直接发难,拿下了城内的死硬派,投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好高明的手段!

  傅畅在心中赞叹后,立刻端正颜色,问刘羡道:“不知府君可有婚配?”

  “啊!”刘羡正准备入城检阅,没想到突然听了这么一句,被吓了一跳,问道:“世道问这个做什么?”

  “若府君尚无婚配,畅尚有一姊,佳龄十八,才貌俱佳,只是苦无合适的对象,尚且待字闺中。若府君不嫌弃……”

  刘羡听得大汗淋漓,连忙摆手拒绝道:“多谢世道好意,但我已有妻子曹氏,如今尚在洛阳。”

  “曹氏……”傅畅听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再次问道,“不知府君家中可有未嫁的姊妹?”

  刘羡这下又吃惊了,他听傅畅继续道:“傅畅今年十七,尚未婚娶,若蒙府君不弃,愿娶令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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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粗定局势(4k)

  谈婚论嫁这种事情当然是人生大事,但眼下这个情形,显然不是该谈这种事的时候。

  正如傅畅所料,这次夺回泥阳的胜负手就在斛摩根与贺干临等夏阳胡人身上。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困难,导致刘羡无法直接从夏阳县府内调县卒来援。但正如过去一样,巨大的困难中往往酝酿着巨大的机会,当他意识到,自己也可以调动胡人的时候,一瞬间海阔天空,随即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借本地汉人虚张声势,实则用夏阳胡人暗度陈仓的妙策。

  不过这本质还是归功于刘羡往日对胡人的一视同仁。

  这五年来,他积极调解胡人内部的矛盾,主动参与胡人内部的刑讼律法,在胡人中设置了盟椽、三老、狱司空、校官,成功在胡人中确立了威信。即使接连遭遇郝散与齐万年两次起事,夏阳胡人都安然不动,唯刘羡马首是瞻。这不得不说是关中郡县的一个小奇迹。

  但现在进入了泥阳城后,一切又要重头开始了。

  那些随着斛摩根一起献城的胡人,等刘羡带着傅家家丁走到城前,愕然发现攻城方仅有不到千人,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是中了计策,顿时生出一股骚动。这是刘羡在泥阳尚没有根基的体现,如果他不能想办法,迅速建立起行之有效的统治,再丢失城池也是不难想象的事情。

  刘羡对此心知肚明,虽然他在治理时崇尚“立信”,但他也明白,此时是战争时期,用诈术是必不可少的。

  他先是把征西军司的任命与北地太守的印玺给众人看,而后当众宣布说:“请诸位放心,我不过是朝廷派来的先锋,朝廷得知美阳大败后,已经在洛阳调兵遣将了,大军正在洛阳一带聚集,不出两个月,就会来讨伐齐万年,到时候精兵强将云集,势必如泰山压顶,摧枯拉朽!”

  胡人们问道:“朝廷有多少人?都打算派哪些人来?”

  刘羡便信口胡说道:“以司徒王浑公为首,麾下有梁州刺史罗尚、宁朔将军刘弘、大司农何攀,这都是当年参与过灭吴的名将啊!”

  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边境胡人对灭吴大军的感受不深,恐怕还是在关中有战绩的名将更有威名。想到这里,他又一拍脑袋,恍然说道:“对了,我还得到消息,说是前新平太守周处周子隐公,也要参与这次平叛呢!”

  迎接的胡人们本来还有些茫然,但听到周处的名字,顿时就醒悟过来,态度大为恭敬,相互议论道:“若是周府君前来,那确实是十拿九稳了。”

  刘羡这才勉强稳定住了局面,他让一众胡人首领暂时去歇息,约好明日中午一起举行一次宴会,拉近双方关系。

  双方看上去其乐融融,但心底都很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刘羡不能给这些胡人展示出真正稳定局势的能力,他们很快就会倒戈一击。

  故而等胡人们散去后,他立刻进入北地郡府,开始了对泥阳城的接管工作。

  接管,最需要的首先是人,刘羡现在最缺的也是人。毕竟,总不能把治理的事情全交给傅家的家丁吧?

  虽说如今的泥阳远不如夏阳富庶,但泥阳作为北地郡治所在,亦是整个关西的边防轴心之一,这导致泥阳城的官僚机构极为庞杂。在齐万年作乱之前,北地郡府的官僚不下六百人,是夏阳县府的三倍,更别说本地还驻扎着近万名郡兵。

  只不过在盘龙湾大战后,北地郡兵可谓是一扫而空。郡府官吏们半数都已经逃逸了,但仍然有少量官吏留在城内,此时被铁弗人关押在郡府牢狱内。因此,刘羡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些官吏们解救出来,重新搭建起北地郡府运行的框架。

  到达牢狱前,刘羡希望活着的县吏越多越好。但现实总是残酷的,等他进去后,被关押的八十余名郡吏,如今已经只剩下二十余人了。

  郡吏们的死因当然是因为胡人虐待,毕竟平日里,郡吏们就算不压榨胡人,也对胡人们多有歧视,如今一朝落入他们手里,自然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活下来的官吏,要么是与胡人关系还不错的,要么是有些背景,胡人没想好怎么处理的。

  这点人数当然是远远不够的,刘羡只能往好处安慰自己,就当是替自己省了一番功夫吧,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忧手下出现什么贪官了。

  等他把这些官吏救出来之后,一面自述身份,一面请这些人用膳,当场就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政令,让他们立刻去联络那些籍贯在北地郡内,但弃职而走的汉人官吏。

  刘羡当众许诺说:

  “我知道,战时弃官乃是重罪,可若非形势严峻,谁也不敢擅自离去。因此,请诸位帮我带个话,只要这些逃吏能够于三日内返回泥阳,此前的过错,我一律不予追究,事后更有重重嘉赏!”

  “但若是他们执迷不悟,即使我刘怀冲身死,那也会将他们的名单上报给赵王殿下,将他们以大逆论罪,处以夷族之重刑!”

  刘羡此前动用过最大的刑罚,无非就是杀人偿命,可此时竟然用夷族来进行恐吓,也当真是情非得已。所谓乱世当用重典,若非形势危险到刘羡已自顾不暇的地步,他实在不愿意这么做。

  他又紧急去检查郡府的库藏。此时郡府内的粮食多已为铁弗人搬走,只剩下五千余斛麦豆,除此之外,倒是留下了许多绢帛和金银,因为两者对战争并无益处。

  刘羡见此情形,当即和傅等人商议,他愿意动用郡府内所有的财物,按照市场的两倍价格,向他们购买粮食。

  在齐万年作乱之后,关中的粮价可谓疯涨。刘羡说是按照两倍价格买粮,可如今的粮价,已经近乎于去年的五倍。但即使如此,傅对于卖粮一事仍心存疑虑,毕竟谁也说不好,战争到底会持续多久。

  最终还是傅畅劝说道:“二兄,既然已经帮了府君一把,又何必半途而废呢?都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可不要做了一半,半途而废,最后前功尽弃。刘府君大概是天下第一等的人杰,就当交个朋友,也是物有所值的。”

  傅这才下定决心,向刘羡应允,将族内粮食挪出一半,也就是一万斛卖给刘羡。有了这个承诺,刘羡心里终于有了些底气。

  他深知自己离不开北地傅氏的支持,当即请傅担任北地郡中正一职作为感谢,又拜托他在北地郡中牵头,把本地的各族士子都介绍过来,以此亲近感情,也好进一步设法增添人手。

  说起来,郡府内还留了百来名侍女,刘羡和她们谈话,得知其中有一半是前任太守张损留下来的,另一半则是铁弗人在当地见色起意抢掠过来的,如今都在郡府内打杂。

  刘羡现在实在是缺人手,就连这些侍女也不放过。就对她们承诺说,等到战事结束后,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也会送她们回乡。但在现在,还是请她们在郡府内再停留一段时间,帮忙做一些浣衣烧火之类的杂活。

  到了这个时间,刘羡已经做了很多事,可至少眼下看来,情形距离接管泥阳的目标还很远。

  无论是傅氏邀请本地士子,还是郡吏们去寻找昔日同僚,乃至于在泥阳县内招兵买马,都需要时间。在这些人手召集之前,刘羡仅仅只能依靠傅氏的七百家丁,还有斛摩根、贺干临手底下的四百余名胡人罢了。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是刘羡最虚弱的时刻,毕竟傅氏并不与他休戚与共,一旦胡人们稍有异心,串联一通后趁机反水,傅氏极有可能会抛弃刘羡,而这也就意味着功败垂成。

  等到胡人首领们一觉醒来,刘羡一夜未睡。他早早地就派侍女们过去,等到天一亮,就将这些首领一一请来,说要和这些胡人们宾客尽欢,共饮一日。不管府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去在意。

  因为已是九月深秋,天气渐冷,胡人们本来就多好酒水,此时更是离开不得,听说刘羡要是请客饮酒,当然是欣然赶赴,哪怕是心怀二心的人,也想借机了解刘羡,看看这个新府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便都没有拒绝。

  等到了宴会上,刘羡亲自给胡人们一一敬酒,自述道:“眼下关中乱成这样,自然是我们这些官员失职,诸位也都是朝廷的百姓,请诸位保有一些信心,朝廷正在整肃吏治,我也会竭尽全力,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刘羡的态度可谓是谦卑至极,令在场的胡人们都倍加受用,飘飘然就多喝了几杯。而后刘羡竟取出琴弦,亲自给这些胡人们奏乐,更令他们高兴。

  有一人名叫休官齐纳,大概到了晌午的时候,他喝得得意忘形,心中对刘羡又存了轻视,竟敞开说道:“刘府君,你说得固然好听,可朝廷什么德性?我们还能不知?朝廷哪里缺少有才能的人,缺的是会用人的人,这才把天下搞成这副德性。”

  “您说周处公要来,我们确实是敬佩周处公的,可仔细想来,在朝廷的指挥下,周处公又能有何作为?能比得上张轨公吗?”

  “像您这样的大才,在泥阳是没有前途的,何不干脆投靠齐万年大人呢?要知道,我们在马兰山内,还有四千羌军作为援军,此刻正在围攻张光张都尉,他们要是得到消息回援,您哪里守得住呢?”

  此言一出,堂内的气氛顿时僵住了,很多人本有了醉意,此时都醒了三分,连忙抬头打探刘羡的脸色。

  而刘羡脸上的笑意不动分毫,他停下手中琴弦,对休官齐纳说道:

  “今日本来是酒宴,还是不要扰了酒兴吧,今日先饮酒,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详谈。”

  言下之意,是当做没听见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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