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144节

  其实在刚开口时,刘羡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老人。说“诸公”未免显得生分,直接称呼“你我”,又显得不太礼貌,刘羡想了好一会儿,结果下意识地还是喊了叔伯出来,然后赶紧补了一句叔公。

  这不禁在帐内引起了一片低笑,因为以在场很多人的年纪,都足以做刘羡的爷爷了。

  但这也是友善的笑声,诸葛攀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的早膳放在往常,自然是寒酸的,但对于这些简朴惯了的老人来说,却很合适。尤其是当他们尝到安乐公府模仿成都风味的酱菜,也难免带有一丝缅怀,虽然因产地、用料的不同,胡瓜(黄瓜)、姜蒜等果菜的味道并不同,但正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味道,更让人怀念。以致于有些人多愁善感,如马恪吃了几口,就眼角湿润,似乎有落泪的迹象。

  刘羡见状,就和马恪交谈道:“马叔公,是吃不习惯吗?”

  “并非如此,公子的招待很好。”

  “那大概是您过来,还空腹的缘故。如果叔公不介意的话,就再多吃一些吧。”

  “不了,不了……公子叫我们这些骨头都埋在土里的老家伙过来,总不是只为了吃饭吧?”

  “怎么会?”刘羡打量着马恪的苍苍胡髯,给他添了一碗粥,笑道,“我请诸位叔伯叔公过来,就是为了吃饭。”

  “当真?”

  “当然当真。”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刘羡正色道,“只是不只是为了今日一日的饭,而是希望往后两年里,大家都能吃饭。”

  在场的老人们多露出微笑,他们早就知道此行的目的。但对于刘羡到底会怎么说服自己,他们都还很好奇。刘羡也知道,这是一次不可或缺的考验,他必须在这一次会面中展露出足够的能力,才能让这些老人们承认自己与他们的联系。

  果然,薛懿在一旁问道:“公子这话怎么说?”

  刘羡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叔伯叔公们都知道,眼下河东和平阳都遭了兵灾,祸及十余县,现在已产生了二十多万难民,未来会更多,可能会到三十万,四十万。”

  “人活一张嘴,不吃东西就会饿,但现在大家离开了田地,不种田也就没有粮食。那些有人脉有势力的高门,可以把门闩一挂,带着人躲在自己的坞堡里,叛军打不进来,坞堡里的粮食吃个五六年都不担心。但我知道,难民们不行,诸位叔伯叔公也不行。”

  “现在夏阳还有些存粮,可以接济大家一阵。但要养活这么多人,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朝廷。可朝廷真拿得出来这么多粮食吗?这也说不好。万一粮食断了半个月乃至一个月,就会有人要饿死。”

  “我想要河东的大家都吃饱饭,这也就不能全指望朝廷,还得我们自己行动起来,想想办法,不是么?”

  这段话其实比较敏感,作为副手的张光就在一旁旁听,此时忍不住挠了挠头,他觉得里面有很多犯忌讳的地方。

  什么叫朝廷拿得出这么多粮食来吗?说得好像朝廷拿不出一样。

  后面又说什么自己行动起来,搞得好像刘羡是整个河东人的领袖。

  但张光又不好开口反驳,因为他首先是个武人,不喜欢咬文嚼字;其次,他心里也拿不准,哪怕张轨上书之后,孙秀到底会拨出多少粮食来赈灾。

  好在接下来的谈话很快又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诸葛攀说道:“公子想让河东人万众一心,共渡难关,这想法确实很好,可这做起来却谈何容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先不说县与县之间,族与族之间,各自有多少矛盾。就说我们这些蜀人,总是被本地的河东人所排挤,三十年下来积怨极深,又怎么能奢谈和平共事呢?”

  这是个非常具体的问题,也是组织通常会遇到的大难题。儿女与父母之间,时不时都会产生矛盾,更别说那些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有些话说出来好听,但是真要去做,却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猜测不到的问题而寸步难行。所以走投无路的时候,人们最后总会相信自己,哪怕孤身一人。

  刘羡对此的回答是:“总要试一试吧!”

  “若不试一试,怎么就能说做不到呢?现在的渡口东西,聚集了差不多二十万难民,其中差不多有七八万是大家的故旧,真落到每一个人身上,不过是去交两三个朋友,这真的做不到吗?”

  “当年姜维大将军的出身,不也是率魏军投降的凉州叛徒吗?最后他在诸葛丞相的感化下,不也是为国家和理想,一直奋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吗?”

  这句话一出口,张光的眼皮又为之一跳。他有些拿捏不准,刘羡这个话题算不算犯禁,毕竟诸葛亮是先帝司马炎力推的忠臣率表,但姜维的话题显然有些太敏感了,属于本朝的一大禁忌。

  当刘羡说完这句话后,在场所有老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被说服了,或者说,他们不得不被说服。

  良久后,诸葛攀再次问道:“那公子打算如何尝试?”

  刘羡对此早有备案,他感知到了众人的心意,言语间也顿时有了底气,极流利地对众人说道:

  “我见到诸位叔伯叔公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想好了,二十万人,听起来很多,但其实也不难办。”

  “我打算先让大家公推一些屯长出来,先按籍贯来分,每两百人一个屯长,每十个屯一个渠长,每五个渠一个保长,算来也不过是二十个保。”

  “如今的形势是,二十万人如果只是等待乞食,肯定是没办法解决的。但如果想办法自救,也能闯出一条生路。”

  “我打算将大家按照年龄分为三部,先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六十以上的老人,都整合为一部,这部分就在夏阳接受赈济,夏阳里的存粮还是承受得起的。”

  “十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少年,四十五到六十之间的老人,又整合为一部,我以征西军司的名义,在夏阳和汾阴之间划分土地,让大家从现在开始开荒,就种些豆子,六月前播种,十月份还能有些收成,总不至于坐吃山空。开荒出来的田地,等兵灾结束了,也能卖出些价格,再换些粮食。”

  “那二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就是丁壮了,我打算让这一部做为民夫,负责长安到汾阴之间的漕运,也帮忙修缮营地,疏浚水路。如此一来,把征西军司原本就要征调民夫的花销,用到大家身上,这样征西军司既能省下一笔钱,大家也有饭吃,可谓是两难自解了。”

  “大家不用担心我是信口开河,张轨张军司已和我承诺,只要能安抚难民,征西军司所辖,皆由我调遣。这位是在长安的张都尉,可以为此言佐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光确实也不好作壁上观,他也起身承诺道:“张军司确实如此说过,在下江夏张光,和诸位一样,也是荆州人,光以家名担保,刘县君此言,绝不为虚!”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刘羡和张光颇有些战战兢兢,而老人们看着这两人,再次露出了微笑。

  诸葛攀说:“县君,让我们商量商量吧。”

  等到刘羡和张光退出去后,他们再次商量起来:

  “我起初还可惜,觉得小主公差了点底力,但刚刚看起来,似乎又不差了。”

  “是啊,是啊,他刚刚谈吐挥斥,真像大将军,也真像太子殿下……”

  “可话一说完,他眼神一扫过来,又不像了。”

  “小主公还年轻,需要岁月的熬打,这很正常。但我听得出来,他的心里有雷霆与暴雨。”

  说着说着,有些人已经泪流满面,想到那一夜的雷霆与暴雨,继而羞愧万分,后悔连连。

  老人们其实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考验的心思,他们只是想在现在的尘埃中找到一些过去的影子,以及一些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没有人讨论该不该帮助刘羡,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谈到最后,薛懿对老友们说:“天气变好了。”

  “小主公说得没错,现在播种的话,今年还是会有一些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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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战前宴席(4k)

  刘羡说得没错,很多自以为完成不了的事情,其实不过是人用想象给自己设下了所谓不可能的枷锁。

  当老人们承诺之后,大概也就过了三四日,刘羡就得了一份冗长的名单,上面写着八百余人的名字,表示愿意为这次安抚出力。有了诸葛攀为首的河东蜀人帮助,刘羡接下来的行动也就变得很顺遂了。

  他先是按照自己计划,向难民们宣传自己的计划,而后亲自参与对难民们的动员。在组建了第一个屯后,第一个渠,第一个保也都相继应运而生。不过半个月,就已经有十余万河东人被组织起来,匆匆忙忙展开了开荒和农耕。

  在处理后事的过程中,发挥最直接作用的就是诸葛攀,在如今的诸葛亮诸后中,其实就剩下两脉,一脉是嫡子诸葛京,如今正在外为官,另一脉就是诸葛攀,他本是诸葛亮养子诸葛乔之子。他并不以才华闻名,可即使如此,靠着诸葛亮的余荫,世人都尊重他,也愿意因此相信他。

  而除此之外,发挥最重要作用的,其实是前蜀汉侍中樊建。

  樊建是当年和诸葛瞻、董厥一起共事的几个重要朝臣之一。在蜀汉亡国之后,因其重要的政治地位,在晋朝担任给事中,颇受司马炎重视。当年邓艾的冤案,就是他主导平反的。如今的樊建已经年逾九十,在蒲坂致仕养老,已经不能再起身与刘羡相见。但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对家人说:“这都是为了天下的安定,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遮掩的。”

  樊建的支持,令大部分人都放下了疑虑,时隔多年,他们再次团结在一起,在这次灾祸中奋力求生。等到了七月份的时候,大河两岸乱糟糟的情形已经不复存在了,转而取代的是被开垦的田亩与肃然的聚落。

  刘羡利用这个机会,甚至在夏阳北部和汾阴北部建了几个坞堡,又在两岸开垦了十里新水渠,如此一来,民生大为改善,百姓也没有了担忧,虽然尚不能说是和平景象,但至少难民们也不像难民了。

  这些都看在当地民众眼里,虽然刘羡并不居功,但大家都说,这是刘县君的功劳,他是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的。

  这些成绩同样也看在征西军司张轨眼里,在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张轨给张华寄去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大体就是按照他事前对刘羡的承诺,希望能将刘羡安排到征西军司做参军。

  不过也有比较特殊的内容,他在信中强调说:“近闻朝野有议贤臣之害,以为臣贤之名,有伤上圣之意。然天地尚贤,岂有贤而问罪之理?近岁以来,关中以孙秀为元凶,逞妖行乱,庶民涂炭,又有害贤之意。此为阴阳倒错,神器倒持之举,岂能纵之?兄居相位,天下瞩目,不可助虐毁正。若兴四害而驱六贤,则社稷败矣。”

  信中的意思,其实就是劝张华赶走孙秀。

  张轨在长安忍了孙秀四年,如今遇到匈奴人作乱,他认为是一个让朝廷警醒的好时机。这些年国家搞成了什么样子,官员们不想着好好治理地方,整天想着怎么向后党献媚,怎么敛财。军人们也被克扣军饷,连基本的保境安民都不能做到,这实在让他感到心焦。

  这次乱事,正可以体现出朝廷数年乱政的坏影响,张轨希望借机建言,朝廷能够痛改前非,翻然悔过,把任命的这些奸臣逐个废除,用王道来治理天下,也就可以重拾民心了。

  张轨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这道上书会产生什么效果,这是政治上的一次赌博,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产生极为广泛的影响。成功,就代表自己能够取代孙秀治理关中,失败,就意味着自己的政治生命也终结了。

  不过,在张轨看来,这都不是坏事。毕竟朝廷再这么折腾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乱子,哪怕失败了,他也可趁机离开政治旋涡,过一阵清闲日子了。

  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在准备着应对叛军的战事。

  随着之前的四面张网策略被朝廷采用,弘农、西河、上党、太原各地的士卒都动员起来。正如张轨事前所预料那般,收到各地各部已就位的消息后,已经是七月下旬,马上就要中秋了。

  而在这两个多月里,在临汾的叛军也不是一直坐以待毙。

  郝散似乎已经看出了晋军的布置,他率部频频出击,先是进攻安邑,后是进攻平阳,皆是为了调动晋军,但没想到的是,张轨的意志如此坚定,不管叛军在河东如何动作,他就是扼守渡口,不动分毫。

  而随着各地的增兵,叛军进攻的势头也大大减弱。进攻安邑时,各县有了防备,已经开始坚壁清野。张轨仅令弘农增兵一千固守,打了一场较正常的攻防战,就给叛军造成了大量伤亡,叛军苦战三日后虽将其攻克,但也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惨重伤亡。

  下一次叛军再次试图进攻平阳,情况更是惨淡,平阳的城防远比其余城池坚固,羊马墙、护城河、望楼等城防一应俱全,叛军仅进攻两日后,听说张轨派援军前来支援,便只能主动撤退,完全看不出任何破城的希望。

  至此,后部匈奴就进入了蛰伏期,他们开始大力整顿军队,不再盲目出击。而是一面打探各路晋军的动向,一面私下里派人突围,试图去联络关中本地的胡人,让他们也趁势造反,打乱晋军的布置。

  可惜的是,这些胡人人生地不熟,本地的胡人也最多就了解河东,对于关中具体的情况,大家都是一问三不知。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冲出晋军的封锁,即使成功了,到了关中,也联络不了几个本地的胡人部族,更别说煽动他们造反了。

  话说回来,郝散若要突出重围,最大的希望本该是同胞兄弟郝度元,但对方远在朔方,张轨又早做了提防和布置。这反而使郝度元的响应变成了一种奢望。

  到现在,后部匈奴虽然还保留着相当的士气与兵力,但从整个大局上来看,似乎已经是一盘死棋了。

  是该收网的时候了。张轨这么想着,便于八月甲午,令军中诸将尽数到主帐集合,同时令各部大宴两日。

  而收到军令的各部也都明白其中的含义,这大概是发起进攻前的壮行酒了吧。

  按照规定,刘羡带了自己的两名县尉,也就是张固与薛兴前来赴宴,可以看到在场的大概有几百来号人,军中八品以上的官员,都来赴宴了。

  宴会的地点在一条溪流旁,周围正好是结了果的柿子树,一些侍女和仆人正在篝火边忙碌着,可以看见烤架上正架着除了皮毛的犬羊,金黄的表皮上正滋溜溜地滴着热油,四处逸散着诱人口水的香气。

  一走进去,就看见李矩正在向他招手,然后跑过来说:“兄长,好久不见。”

  看见李矩,刘羡也很高兴,他握住李矩的手道:“世回又要立功啦!上次你的神箭,我还历历在目哩!”

  然后几人就走到一个还没有人的篝火旁,各自找了马扎胡坐着,一起说说笑笑,畅谈起最近的见闻来。

  由于大家都认为这次会战十拿九稳,所以神情都颇为轻松,谈话的内容里甚至不包括多少对战事的分析。但对于薛兴来说,却有些难掩心中的激动。因为他马上就要见到征西军司张轨了。

  虽然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薛兴对刘羡的认同更进一步,也很后悔自己此前率性对汪万做下的许诺,认为自己做了错事。但人总是会欣喜于更多的选择,这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薛兴想,今日见到张军司后,自己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出选择,无论是离开夏阳还是留在夏阳,自己都要和县君把话说开,只要敞开心扉,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他现在已经有些明白刘羡的处事风格了,与其逃避,不如正经地面对,有一个敢于担当的心,要比什么花言巧语都更能打动人。

  这位同龄人是因为不逃避真实的自己,勘破内心的所有虚妄与假象,所以才变得强大的。

  正沉思间,张轨漫步走过来,举起一杯酒,对刘羡说道:“怀冲,你的肩伤好得如何了?还能上阵杀敌吗?”

  刘羡连忙也举杯相迎,回应道:“既得军司器重,又怎敢不战场用命呢?”

  “哈哈哈,你是个全才,我交给你的事你都做得很好,本也不必每次都战场用命。”张轨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后,干脆就和他们坐到一起,拿起刀子在烤架上的羊肋上割起肉来。他割了几块肉给在座的所有人,同时刘羡也给张轨介绍自己的两个县尉,张轨也就笑笑,随即很娴熟地找随从要了碗茱萸酱与胡椒粉来。

  众人将肉块沾着酱吃下,都连称“好吃”。张轨很是欣慰,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亲密了。

  张轨又对刘羡道:“我已经把帮你升迁的文书递上去了,如无意外的话,今年年底就会有消息。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推荐你返京的。”

  这正是刘羡一直以来最渴望做的事情,他非常感激,对着张轨连连道谢,而张轨则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为国举贤罢了。我已经年过四十了,将来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现在来看,国家未来的乱子少不了,还需要你们去一一平定,多多努力吧。”

  说罢,他就告辞离去,慰问其余各部的军官去了。

  此时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半个时辰,夕阳斜晖,残云如火,正是一片动人的美景。李矩听闻刘羡要调到征西军司,倍感高兴,再次对刘羡举杯说:“哈哈,大兄终于要龙跃于渊了吗?以后在长安,可要多多关照!”

  刘羡也笑道:“哪里哪里,在军司,世回才是我的前辈啊……”

  在两人畅谈之际,薛兴却在一旁发呆,就在和张轨这个短短的交谈中,他惊愕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张轨全然不认识自己。

  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是很正常的,毕竟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可薛兴回忆汪万的说法,他不是声称自己和张轨熟识吗?他这半年消失,是要走张轨的渠道帮自己谋官啊?可张轨听到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是为了避嫌吗?可看方才他谈论刘羡前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避嫌。

  薛兴不得不得出一个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那就是汪万大概是骗了自己,他并不认识张轨。

  人一旦明白一个真相后,一系列的谎言也就会随之崩坏。薛兴继而反应过来:那他有什么图谋,想要自己做什么事?明姬的身份又是真实的吗?自己踏入了什么样的陷阱?这些问题浮现在他脑海中,不禁令他寒毛直竖。

  一旁的刘羡看出不对,连喊了薛兴几句,才把他唤回神来,问道:“季达,怎么了?有什么事?”

  薛兴本是打算此刻和刘羡谈心的,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张大网后,哪里还敢多说,只是苦笑道:“嗨,没什么,只是想到县君要离去,有几分不舍罢了。”

  刘羡闻言,顿时大笑道:“我也舍不得季达啊!若我真到了征西军司,要不了半年,就把你也调过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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