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110节

  “唉,也可以理解,新来的使君过于无道,竟然直接找县君索贿,这谁能受得了呢?他早点找梁王述职,也就少点烦心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据说皇后秉政后,天下的郡守换了个七七八八,有许多都是这样的烂人……”

  李矩听到这里,不禁有些不悦,他低声哼了一声,对同伴们嘱咐道:“这种话,私底下讲讲也就算了,现在在大街上,不懂得注意点影响吗?”

  他这一说,三个同伴顿时噤声。不过在这种环境下,若不说话,显然有点闲得慌。所以过不了一会儿,他们便又换了个话题,对着眼前的夏阳县指手画脚起来。

  “这个县真是破落啊!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几间房子,比我们平阳可差远了。”

  “你这不是废话,我们平阳可是平阳郡的郡治,一县就有万户,是天下排得上号的大县,关中诸城,也就长安能跟我们比一比。”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边的路上,拖家带口的行人倒是很多。”

  确如他们所言,在赶往夏阳县的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牵着牛拖着车,还怀抱着孩子的行人。看他们的穿着,多半都是普通的农人百姓,冒着寒风走在路上,很多人穿得比他们还少,可即使瑟瑟发抖,也在朝夏阳县走。

  这并不是冬季该有的景象,也不像是赶集的景象。在这个季节,农人们要么是在家中烤火消遣,要么是到邻舍左右走街串巷,并不会到处游荡。就连塞外放马游牧的胡人,此时也都该会找个避风的地方,一直扎营到明年春天。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驾车的李矩又开口了,他训斥说:“平日在县府里做事,你们能不能上一点心?我们是传舍,上个月不是才接待过夏阳的县丞?”

  “有这回事?”

  众人有些茫然,他们是平阳县的传舍吏,平日负责的,就是迎来送往。所以这次送县令到长安述职,也是他们负责。但说起夏阳县丞这几个字,却没什么印象。

  这也很正常,对他们来说,不知名的县太多了,他们没必要一一记得。倒是李矩还记得,这才是一件稀罕事。

  李矩慢慢解释道:“夏阳这十几年马贼猖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跑到河东、平阳、扶风等地做流民佃农,现任的夏阳令剿灭了大部分马贼,所以派县丞到各县,呼吁这些流民回乡。”

  “我们上个月县里就帮忙发了公告,说夏阳百姓归乡后,只要能拿出地契的,全部按照地契归还。而没有的,也会酌情分田和种子,男子五亩,女子四亩,孩子三亩。分田的后每年田租多收一成,四年后回归正常税赋。愿意帮县府养马的,可以提前免租一年。”

  李矩对于公告上的内容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同行们则面面相觑,他们笑道:“世回,你这也记得,未免也太较真了!”

  李矩扫视着身边的流民,回答说:“平日里都说要建功立业,可我们这种寒素出身,不用心用力,哪里能成呢?而天下大事,往往都是先从细节处显现的,所谓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就这辈子永远只能做个供人驱使的小吏罢了。”

  他年纪轻轻,大概仅有十六岁左右,但说话却非常老成,同行们听了却只觉得好笑,他们连声说:“是是是,看来我们平阳又要出一名鲁公了。”

  但这话一说,李矩的脸色也黑了。因为同行是拿他与贾充、贾谧相比。虽说如今平阳之所以发达繁荣,其实是沾了平阳贾氏的光,但这并不妨碍平阳人私底下非议贾充、贾南风等人。

  李矩虽然渴望建立功业,可同时也注重德行。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很生气地对同僚们说:“我宁愿一生一事无成,也不会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人!谁要是这么说我,我就和他决一生死!”

  这样说着,他一路上都没有再加入同行的话题,而是专心一意地驾车。

  大概过了两刻钟,他们望见了夏阳城池,和当初的薛兴一样,他们都吃惊于夏阳城墙的破旧和市集的混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夏阳根本没有市集可言,而如今的市集勉强搭了个样子出来。

  其实就是在夏阳城东找了一个背风的高坡,然后搭建了一些勉强可以御寒的棚屋,让许多从外地返乡的流民们在此暂住。李矩一眼望过去,不过是几十间棚屋,却熙熙攘攘挤着数百人。同时也有一些县吏在这里维护秩序,一部分确认流民们所携带的地契与户籍,一部分则组织着分发免费的麦粥。

  同时也有了一些商贩,在棚屋的对面搭起几个简单的草摊,叫卖些鸡蛋、麻布、狗皮、腊肉、木炭之类的物件。在这些草摊的不远处,靠着城墙的地方,一些人正在清理碎石,划分地基,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建一些房子。

  李矩从中望过去,很快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因为他一眼望过去,竟然没找到几名县卒。按理来说,没有县卒,百姓就容易生乱,可这里却能维持着相当的秩序,是为什么呢?

  他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答案,当人对生活怀有希望的时候,是不会自己去摧毁破坏的。眼前这些人虽然贫穷寒酸,但还拥有对生活的希望,这就足够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李矩再去打量集市上的这些人,果然在他们的眼中找到了神采。他情不自禁地品味着这种神采,并也随之产生了希冀,不过与这些人不同的是,他是渴望自己能成为带来这种神采的人。

  这时李矩又记起来,据说现任的夏阳长是安乐公世子,在洛阳曾是灼然二品。这不禁让他产生一丝好奇,想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当得起这四个字,毕竟就目前来说,平阳连一名灼然二品都没有出过。

  不过他的这丝好奇很快就落空了。在抵达夏阳县衙后,他非常遗憾地得知,县长刘羡有事在外,县尉张固随行,目前县衙由县丞安代管。

  安见到李矩后很高兴,他还记得这个在平阳接待过他的年轻传舍。听说张瑜生了病要在夏阳暂时休养,他立刻在县衙里安排了两间房舍,一间由张瑜养病,一间则由四名平阳县吏共住。

  而后他去找王医疗来看病。王医疗只待了一小会儿,他切了会脉后,说张瑜就是普通的风寒,用点黄麻散,多休息两三天就治好了。

  三名同僚听闻后,都松了一口大气,得知安已经派人去煎药后,便纷纷到房间里歇息去了。但李矩还是有些不放心,就一个人守在张瑜旁边,一面搓手烧火,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卷书册,照着火光阅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药煎好了,由一名药童送过来,李矩试了下温度后,便叫醒县君,给他一口一口全部喂下去。喂完汤药后,李矩又等了一会儿,见县君没有大碍后,这才关门离去。

  还完药罐后,李矩并没有立刻回房歇息,因为他在县衙的后院里看到一个弃用的靶场,这让他有些手痒难耐,就拿出自己带的弓和箭矢,打算在这里练射。

  今年的冬天确实寒冷,在靶场上站住的时候,李矩的手指、脚尖其实都冻僵了。这时他不敢贸然开射,而是先空引活动了一番。直到手指在风中不再颤抖的时候,他终于在箭靶两百步前站定。用拇指的木扳指勒住弓弦,将箭矢轻轻架上。

  这姿势李矩已经练过千万遍,仅仅是看了一眼后,他抬弓一放,伴随着一声闷响,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好射术!”

  李矩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好,他回首看去,原来是县丞安。安此时刚办完公务,所以在院子里走走散散心,没想到正好看见李矩在练射,情不自禁地就为他的技艺而叫好。

  他缓步走过来,对李矩笑道:“你这个年纪,竟然有这么好的射术,真是难得。”

  “县丞见笑了。”李矩见有人旁观,放下手中的弓矢,笑说道,“都是些微末技艺罢了,只要左右无事,我就会每日射上一百箭。”

  “一百箭?那可真是了不起,我听说优秀的弓手,能连射五十箭就算了不起了。”

  面对上官的褒奖,李矩却显得非常沉稳,没有丝毫焦躁。他回答说:“如果是只领俸禄的小卒,能射五十箭,当然就很了不起了。”

  言下之意,他不愿以小卒自居。

  “哦?”安问道,“那射一百箭的是什么呢?”

  李矩回答道:“重点不是在于射多少箭,而在于永不满足。我阅读史书,审视真正的名将,发现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不断地射箭。”

  “我以后也要如此,射出远远超过一百箭的箭。”

  说罢,李矩不看安,一心一意地对着箭靶射箭,直到随身携带的二十支箭矢射完,他就捡起来又射,一直射了五个来回,直到额发的周围都冒起了腾腾热气。

  安看着这个浑然忘我的年轻人,又看向每射必中的箭靶,不禁心想:好有才能的青年!正与辟疾相似,说不定他能够解决辟疾的难题呢。

  于是他开口问道:“不知世回可敢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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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围剿梁山贼(4k)

  刘羡现在确实遇到了麻烦,他正带着全部的县卒全力清剿梁山贼,可眼下却陷入了一种僵持。

  梁山,但实际上并非是一座山岭的简称,而是夏阳西北面所有山峰的统称。由于这片山麓处在吕梁山脉的最南端,山岭又全部呈横梁状,所以叫做梁山,而夏阳古时也因此得名少梁。

  而梁山贼之所以得名为梁山贼,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占据了整个梁山区域,而是因为杜干一众人等只在梁山活动。相比于夏阳的其余三伙马贼,他们地处偏僻,甚至不会主动到夏阳乡亭里劫掠,但对百姓的危害却不逊色。

  无论是什么样的农人,光靠田里的几亩地,都是很难过好生活的。故而一旦到了农闲时间,他们都势必需要山林水泽的辅助,以此来改善生活。无论是采摘些野菜野果,还是专门去打些野物,甚至是伐木取薪,都少不了要进入山林。

  而梁山贼的影响就在于此,他们游荡梁山,对入山的平民大肆掳掠。入山者往往辛劳数日,一遇到梁山贼,成果就被洗劫一空,少不得还要绑票勒索。百姓们对此提心吊胆,却又不得不冒着风险入山,而县府也难以到山林中进行干预,致使其猖獗至今。

  刘羡在除去其余三伙马贼后,自然也要彻底除去梁山贼,如此才算完成自己的诺言。

  但刘羡也明白,四伙马贼中最难剿灭的恐怕也是梁山贼,仓促不能成功。故而他花了一个月时间,专门来整编呼延昌留下的马贼。

  刘羡先是将其中一些穷凶极恶的斩首示众,以此来立威平民愤。而后将剩下的人交给孙熹,让他们与龙门贼、安招的新县卒一块混编操练。对于表现优异者有嘉赏,不能跟上的就淘汰,罚去做修城之类的苦役。

  就这样,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夏阳有了三百县卒。

  按照当前的军制,两百人为一队,刘羡便将其分为两队,一队由安率领,一队由孙熹率领。虽然连刀剑都不能配齐,更别说什么弩机、什么铠甲。但至少从人数上来看,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而在探得杜干在梁山内部结寨的地点后。刘羡自觉时机成熟,便领着三百县卒趁夜前行,打算摸到杜干的山寨后,突然发动袭击,打他个出其不意。

  但这项计划半路就失败了,原因无他。在夏阳其余两伙马贼都已经消散,一伙马贼已经逃窜的前提下,哪怕杜干是如何疏忽,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没有重蹈呼延昌的覆辙,而是重视刘羡三月剿贼的承诺,一面修葺山寨整顿防御,一面在夏阳打探消息。

  结果刘羡摸黑刚走到半路,就被杜干的斥候给发现了,双方在黑夜里一阵乱射。这一斗,夜里惊起一片飞鸟,周围数里都听见了,杜干的营寨得知了消息,所谓奇袭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好在刘羡最担忧的变化没有出现。

  按照刘羡的设想,杜干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直接弃寨而走,留给刘羡一座空寨,刘羡若找不到杜干,也不可能长时间在梁山停留,只能撤兵回县,这样杜干就可以再从容归来,跟刘羡玩一场永不结束的打地鼠游戏。

  中策是直接在山寨前和刘羡摆开架势,刀对刀剑对剑地厮杀一场,刘羡这是刚组建的新兵,虽然人数多一些,但纪律还没有练成,如果杜干一战而胜,刘羡肯定威望尽失,在这个冬天之内,肯定是无法再来围剿杜干了。

  下策则是利用自己山寨的地利进行固守,双方就这样干耗着,看谁先熬不住。这样伤亡可能极小,多年的家当也能保住,但是一旦失败,那就是逃无可逃,全军覆没。

  而对于刘羡而言,他最乐于见到的情况自然是杜干固守;有计划应对,但没有十足把握的,是和杜干打一架;最不想见到的,自然是杜干弃寨而走。

  毕竟现在刘羡刚刚缴获了呼延昌在高台的两千石粮食,不怕和人对耗;新卒虽然不堪用,但到底人多,还有龙门贼帮衬;但若是在这山沟里捉迷藏,那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只能说杜干到底是马贼,贪恋自己寨中的这点财物,又不想和刘羡拼命,眼睁睁地看着夏阳县卒堵住了口子,也没派人出来约战,而是让一干手下在寨前拉开了长弓,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不得不说,杜干选的扎寨地点确实极好。他所结寨的地方,地处一座山梁的末端,水从这里流过,在山谷间形成了一个大湖,将这山梁的东西南三面尽数包围,只在北面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出。而因湖水环梁的形状像极了鹤嘴,所以被当地人称作鹤嘴泽。

  而这条小路北边低,南边高,又十分狭窄,最窄处仅有九尺来宽,可供三人并肩而过。杜干只需要在高处把道路一卡,当真是以一当十,也不怪他固守不出,看上去是心中已经算定了,刘羡攻不破他的梁山寨。

  所以刘羡还在观察梁山寨地势的时候,杜干就亲自到山梁上向刘羡喊话。

  杜干的声音极为粗犷,即使隔着过百丈,仍然清晰可闻,他说:“县君,何必做此无用功呢!杜某结寨于此,为的就是固若金汤。”

  “杜某素来佩服豪杰,像县君这样的豪杰,只要你不进山,杜某就相安无事!还是早些归去吧!”

  “杜某已去信王首领,让他早日归来,县君若不归去抵御,怕不是连县城都丢了吧!”

  说罢,他哈哈大笑,而随行而来的县卒则一阵骚动。杜干口中的王首领,显然是一月前吓得霄遁河东的王林。如今刘羡带着所有县卒来山中剿贼,若是让王林回来大闹一番,岂非是前功尽弃?

  故而当即就有人主张说,不妨先调部分人回去守城,但被刘羡严辞否定了。

  刘羡驳斥道:“王林如果真有这个胆子,哪还至于连夜出逃?杜干鲜卑出身,他要叫人,肯定是先叫鲜卑的同族,哪有去找王林的道理?不过是利用王林的威名,吓唬我们罢了。”

  而后他下令说:“何况城里还有县丞在,出了什么事,自有他来告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此处!”

  说罢,他当即就在山口安营扎寨,而后给县卒们分配任务,一队扎营,一队防御。他自己则领着十来人,到鹤嘴泽上更进一步地观察地形。

  所谓用兵三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是人知晓却不能掌控的,人和是要在战前培养的,而能够分辨出将领与将领之间高下的,多是在地利上的运用。

  所以刘羡第一时间想的,是看看梁山寨还有没有隐藏的出入小路。

  此时的天气已经降温了,鹤嘴泽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可以让人随意行走,视野也很开阔。刘羡在冰面上绕了两个大圈,发现梁山寨的三面都是陡直的绝壁,最矮的地方也高达五丈,确实没有什么小路可言。

  或许有些善于攀爬的人,能够在没有携带兵器的前提下摸上去。但是考虑到,眼下的天气严寒,士卒们爬上去后手脚几乎都冻僵了,又不能携带铠甲兵器,那恐怕也起不到袭扰攻击的作用。

  所以经过再三考虑后,刘羡还是放弃了奇招致胜的想法,而是采用正常的战法,那就是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不过这也不是白跑一趟,至少刘羡心里有了底,寨中的人们也是没有别的出路可走的。

  第二日一早,刘羡将县府里仅有的十套铠甲拿出来,让县卒里最强壮的十人换上,然后各自拿着一面木盾,成三队往里推。然后安排孙熹带着五十名龙门贼在后面观看,只要这十名甲士能够成功推进到寨门口,剩下的马贼就一拥而上,自能与梁山贼肉搏,那他们也就无计可施了。

  刘羡的想法很好,但是想法和现实总是会产生误差。

  第一次进攻的时候,甲士们刚刚走到敌方箭矢的范围内,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很快就胆怯了。他们没有胆量继续推进,哪怕在刘羡的厉声呵斥下,他们还是很快退了下来,朝刘羡诉苦说:“县君,世上只有躲箭的道理,哪有正面顶箭的道理?你还是另寻他法吧。”

  刘羡心中对甲士的印象,原本是要像杨济的秦中死士那样,有着哪怕浑身被射成了刺猬,也还能咬牙前进的坚韧。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种坚韧是要训练的,而且仓促之间难以形成。

  如果要硬上,恐怕刘羡就只能学王敦,直接把不听令的给斩立决了。但刘羡现在就这点家底,实在舍不得,加上他知道自己提的这个要求,确实也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思虑一阵后,他想了个办法,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跟着我上就行。”

  是的,然后刘羡就换了一身甲胄,亲自领着甲士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这回他走得远了些,比第一次多冲了差不多一百步,然后就带伤被拖下来了。

  洛阳的铠甲和夏阳的铠甲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洛阳的禁军素质虽说良莠不齐,但是铠甲都是按照最高规格打制的,全身包铁的明光铁铠自不必说,就是低一水平的两裆铠甲,也是皮甲与铁片混织。要有这样质量的铠甲,才能硬顶着箭雨和人厮杀。

  但是刘羡从县府里找到的两铛铠甲,显然就太偷工减料了,这些铠甲是用牛皮制作的,缝制的甲片并非是洛阳用的精铁,而是铁片、石片乃至铅片混扎,防御性大概只有东宫铠甲的一半不到。

  所以顶在最前头的刘羡,突然被一箭射穿了头戴的皮胄,箭尖入肉一分,鲜血当时就流出来了,吓得随行的甲士说什么来日方长,赶紧把刘羡架了下来,引得梁山寨上一片哄笑。

  而随行的县卒们见刘羡血流满面的下来,全都忧心不已,然后围上来观看。

  刘羡怒道:“怎么?乃公也是肉长的,没见过人流血啊!这点箭伤,屁事都算不上!要紧的是丢脸!你们谁要是真关心我,就立马给我射回去,帮乃公我找回场子!”

  此言一出,县卒们的害怕忧心顿时不散而飞,纷纷自告奋勇,要和对方比射。然后双方就在梁山寨前你来我往的射箭,箭矢像候鸟一样飞来飞去,又像春草一般种满了大地,非常的热闹。可惜啊,就是一个人没死,像刘羡这样受点皮肉伤的都是少数。

  刘羡对此感到非常地无奈,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别说带兵取胜了,就是想要战场不那么像儿戏,都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自己以前负责的事情太少,现在想来,还是历练得少了,很多东西都要从零开始学习。

  如此一来,正面硬攻大概是没戏了。想要攻取梁山寨,只能另寻他法。

  刘羡思考了一夜后,做了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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