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出现烧了积薪一般的浓烟。
“烽火!”
郭解心中一沉:“看来茂陵令前往树里,携带了不少士卒,麻纸已经拿到手,不用待在重屋继续耗着,二三子随着本吏从北里门冲出去,前往长安调来贼捕干、狱小史抓人。”
至于送给平阳公主的贽礼。
暂且留在树里。
等到郭解叫来长安官寺的妻弟义纵,还有他带来的大批贼捕干、狱小史,再把茂陵令送给平阳公主也不迟。
“砰!”
郭解一脚踹开重屋的房门,几人手持二尺剑、环首刀,从里民的包围冲开一个口子,快速杀向了北里门。
他是弁虎的豪侠,徒手捶死一只猛虎。
郭解身边又有了一位长安剑术第一的虫皇柔,情况与过去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来去自由。
郭解几人很快冲出数百名里民的包围。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虫皇柔,感慨道:“以前冲出豪强的围堵,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轻松,多亏了你这位长安剑术第一的侯子。”
“呵呵。”
虫皇柔一脸的喜色:“今日跟在郭君的身边,方才知道过去的日子多么平淡,也无聊的很,哪有跟着郭君与豪强相斗有意思,往后还有这种事,郭君不能撇下我一人,带着其他人前往豪强居住的闾里、乡里。”
郭解哑然失笑。
只能轻轻颔首,答应了虫皇柔的要求。
“列阵!”
北里门突然打开,上百名头戴平巾帻,身穿红绦扎甲,手持长矛的士卒,在屯长的率领下,堵住了北里门的门口。
上百名士卒一步步压了过去。
完全不是普通县卒所能相比,这些是上过战场的士卒,军纪严谨,列阵整齐,看起来声势惊人。
郭解、虫皇柔的脸色同时一变,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围堵在北里门的士卒不好惹。
柿子当然挑软的捏。
“咱们从南里门离开。”
郭解快要冲到北里门,突然停下脚步,朝着身后的里民冲去:“尽量别与北里门的士卒接触,直接从南里门前往灞桥,只要到了长安城附近,这群士卒就不敢继续追击。”
嗯?
杜君敖一脸的困惑,虫皇柔几乎冲出北里门,怎么又折返回来,朝着乌泱泱一大片的里民冲过来。
主动寻死?
就在杜君敖疑惑不解的时候,看见紧紧跟随在虫皇柔后面,还有上百名披坚持锐的士卒。
正是茂陵令带来的士卒。
杜君敖大怒:“看来你是把我当成了软柿子,好啊,今天就让你知晓霸陵杜君敖为何能够成为丞相的宾客,又为何是长安一带有名的豪侠。”
“不对.”
杜君敖看着踩烂一片菜畦的葵菜,绕着近路冲向南里门的虫皇柔,皱眉道:“虫皇柔身边的那人似是.似是郭解?不是像,就是郭解!”
好胆!
区区一个属吏,带着三四个人就敢跑进树里。
自寻死路!
杜君敖正在发愁,没法剪除赵禹身边的属吏,郭解居然主动送上门。
虽说郭解在丞相府众多宾客的眼中,比不上挖掘虎穴的尹齐,也不如没有人性的王温舒。
砍下郭解的头颅,却也算是一件功劳。
“郭解!”
杜君敖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追赶,冷笑一声说道:“你这趟前往树里,应该又是做了赵禹、张汤撒出去的闲者,试探树里的底细,想要罚没霸陵杜氏所有的家产。”
他狠下心说道:“只要你敢跑出树里,我马上烧了仓房,来一个鱼死网破,烧光了霸陵杜氏的粟米、钱帛,也不会留给赵禹。”
郭解套在身上的马甲继续发力,还在发挥着作用。
在公卿豪强看来,查抄豪强家产的人是赵禹,目的是为了弥补他不善于治理县邑。
借着豪强的家产争夺上计第一。
毕竟,豪强的家产大部分送进长安官寺的积库,郭解只是分了一些小钱,还是与尹齐、王温舒一起分走零零碎碎的小钱。
真正的主谋是赵禹、张汤。
郭解不过是一口刀。
不过嘛。
正是因为郭解的不起眼,地位低,杜君敖笃定他不敢放任树里的仓房烧毁。
赵禹派遣郭解来了一趟树里,折腾半天,什么也没捞到。
不会轻易放过郭解。
少说也要笞二十,甚至是三十。
“威胁本吏?”
郭解瞥了一眼杜君敖,讥笑一声,心道真是个蠢货,看来又被他套在外面的马甲给骗了。
他唯一感兴趣的是。
不知道杜君敖看到第几层马甲,第二层赵禹,还是第三层张汤。
或者是郭解最近有套上的第四层马甲虫皇柔。
“兄长。”
卫广犹豫了,深知仓房对于郭解的重要,决定以身犯险:“我去仓房守着,只要堵住闺门,应该可以坚持到你带着贼捕干、狱小史前来。”
他一脸的郑重:“仓房的钱粮涉及到买爵赎罪,这件事不容有失,需要保住钱粮。”
郭解看了一眼满脸真挚的卫广,心中感慨,难怪是长安的交友第一,也难怪不少底层的俳优狎徒,为了卫广不怕得罪公卿豪强。
“钱再好,也没有你我兄弟的性命重要。”
郭解伸出手拉住卫广的皂衣,继续朝着里门跑去,抬起手中的环首刀:“击溃守在门口的伍人,打开里门,只要能够骑上河西马,就不用担心树里的围堵。”
换成是以前,没有虫皇柔跟在身边,或许会被里门、哨棚的伍人挡住。
只要耽搁几息的时间,就会被杜君敖带着数百名里民拦住,围堵在南里门的门口,错失离开树里的时机。
现如今不同了,徒手捶死猛虎的郭解,再加上西汉剑圣虫达的孙子虫皇柔,带领着数人在树里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小孺子哪里走!”
杜君敖气的‘哇哇’乱叫,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郭解几人冲出南里门,骑上里门口的河西马,扬起辔绳,准备离开树里。
郭解骑在马上,回头看一眼浓烟滚滚的树里,再是心疼霸陵杜氏积攒的钱粮。
也是果断放弃。
没有丝毫的优柔寡断。
“郭郭君”
就在这时,一名平上帻歪歪斜斜,胸前皂衣敞开,襦凌乱的男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哭喊道:“我还没上马,还没上马啊。”
“不用理睬他。”
卫广瞧不起怂包安国少季,扬起手中的辔绳说道:“兄长,尽快通过灞桥,回到长安找来官寺的贼捕干、狱小史,或许还能搜刮一些钱粮。”
郭解看了一眼安国少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稍安勿躁,或许不用离开树里,也能保住仓房的粟米,甚至是把杜君敖抓回去。”
抓走杜君敖?
单凭他们几个人?
卫广、虫皇柔面面相觑,一脸的诧异,没有听懂郭解这句话的意思。
“抓住那人!”
杜君敖瞧见里门口落单的安国少季,加快步伐,二尺剑横在他的肩膀上,长松了一口气。
杜君敖欣喜的说道:“轵县郭解是个重信义的人,已经抓住他的一个兄弟,不信他还敢逃走,只要树里关押这人,郭解就算骑上了马也不会逃走。”
郭解骑着河西马,没有抽动辔绳,尽快离开霸陵杜氏的树里。
更让杜君敖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郭解是个重信义的人。
“住手!”
这时,里墙的西侧走过来一名妇人,梳着花钗大髻,身穿缯布襦裙,脚踩尘香履,扭动丰腴的身段,带着几名奴婢走过来。
妇人的模样看起来年岁不小,眼角有鱼尾纹,不用耕作,整体养尊处优,肌肤白皙,看起来颇有风韵。
再配上妇人极其丰腴的身段。
对于某些男子来说,比起十几岁的青涩少女更有韵味。
“从母。”
杜君敖收起二尺剑,急忙朝着杜从母行礼:“儿子正在抓捕群盗,刀剑无眼,难免伤到了从母,你们几个贱婢赶紧带着从母离开。”
杜从母是杜君敖父的偏妻。
后来,杜君敖的母早亡,偏妻就成为霸陵杜氏的女君。
不过,杜君敖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喊她一句从母。
不是他孝顺,忘不了生母。
只是担心杜从母生的儿子抢夺家产。
相比较只有自己一个独苗的杜君敖,杜从母生了几个儿子,每个儿子都已经成年。
杜从母已经不是偏妻小妾,按照汉律的家产继承,杜从母的几个儿子也能继承霸陵杜氏的家訾。
“贱婢?”
杜从母的俏脸一怒:“妾身看你生的女儿杜姬是个贱婢,整日勾搭野男人,你也不知道管教,污秽了霸陵杜氏的名声。”
她走到安国少季的身边,鱼尾纹俏脸出现几分笑意,还带着几分春意。
杜君敖看了一眼面带春意的杜从母,又看了一眼襦凌乱的安国少季,登时明白了其中的隐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小孺子!
竟敢睡了父的遗孀。
杜从母寂寞多年的身段,得到滋润,满眼都是安国少季,一双略显松弛的白皙手掌,搭在安国少季的手上:“无需担心,全是一场误会,杜君敖不知道你是妾身的贵客。”
在郭解的注视下,安国少季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一脸的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