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65节

  在郭解面前毫无用处。

  县三老再也没有任何阻拦的念头,老脸满是惧怕,拼了命朝着驰道的路边爬去。

  不敢拦在驰道的中间。

  “暂时停在藁街。”

  直城门的大街是藁街,郭解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不再担心布帛被抢,吩咐道:“赵公和张公去了桑侍中修筑苑林的苑囿,明日再把布帛运送到官寺。”

  贼捕干、狱小史御着篷车进入藁街都亭,随后跟着尹齐、王温舒两人回到官寺。

  他们回去稍歇,遇见朱安世掌管的徒隶。

  徒隶一个个摇头撇嘴。

  “郭解是长吏张汤一手提拔的亭长,即便打了县三老,只要没有触犯律法,自有上吏张汤顶着。”

  “你们一个个斗食小吏,竟然也敢打鳏、寡,不要命了。”

  “糊涂啊,你们真糊涂。”

  就在徒隶摇头撇嘴的时候,藁街都亭的厨啬夫驾着两辆敞车走进官寺的县廷。

  厨啬夫带着亭卒,搬下来一釜釜羊肉,一锺锺黍酒,摆放在宽阔的县廷空地上。

  “诸位兄弟。”

  厨啬夫说出郭解的命令:“郭君说了,诸位兄弟今日辛苦,郭君宴飨你们吃上肉羊肉,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另外把家中的妻儿叫过来。”

  他搬下来一釜羊肉,满脸热络,继续传达郭解命令。

  “郭君还说了,诸位兄弟的妻儿也能跟着吃饱,吃撑了都不怕,藁街都亭还在杀羊,半个时辰后再送一批羊肉和黍酒。”

第96章 令舍

  贼捕干、狱小史的眼眶红了。

  宽阔县廷摆放着一釜釜羊肉,这些公卿豪强才能吃到的上肉,咕嘟嘟冒着热气。

  还有一锺锺黍酒,过去几个月方能喝一小口,今天却是敞开了喝。

  大口猛灌美酒。

  “夫,郭亭长说有好事,到底何事。”

  “爹,郭伯父说有肉吃,孩儿想吃肉。”

  “儿啊,不能忘了郭亭长的恩情。”

  县廷门口的汉阙旁边,再次驶过来一辆辆敞车,贼捕干、狱小史的妻儿父母被亭卒御车,带到长安的官寺。

  打完鳏、寡的贼捕干、狱小史,心中难免战战兢兢,更是在徒隶的三人成虎下,越发后怕。

  当他们看到堆积如山的羊肉、黍酒,专程送来的妻儿父母。

  贼捕干、狱小史摸了摸皂衣袖口的趾金,郭解扔出去三五金的趾金,一镒金饼分成十几块趾金,每人都分到一块趾金。

  斗食小吏见都没见过的钱帛。

  金镒。

  贼捕干、狱小史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不应该后怕!

  这不是后怕,是愧对了郭君,是酒囊饭袋,是打人的时候甩出铁尺速度还不够快。

  贼捕干、狱小史看着手中的铁尺,决心再带着三根木棒。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

  不把三根木棒打断决不罢休!

  贼捕干、狱小史暗自下定决心,立即朝着县廷门口迎过去,带上妻儿父母在县廷宴飨上肉羊肉。

  釜、锺摆放在县廷。

  引起一些曹掾和佐吏的不满。

  却不敢多说。

  毕竟,送来釜和锺的人是藁街都亭的亭长郭解。

  虽说只是区区一介都亭长,却使得曹掾、佐吏不敢有怨言。

  郭解是张汤的嫡吏,像是嫡亲那般的嫡。

  同时受到赵禹的器重。

  不是谁都能带来一车车粟米,辅佐不擅长治理只擅长刑狱的赵禹。

  上计第一。

  徒隶站在便坐门前的廊庑下,看着宽阔县廷中间,热火朝天的宴飨。

  还是这辈子不见得能吃一回的上肉羊肉。

  徒隶更是羡慕又嫉妒。

  不少徒隶甚至暗恼,自己怎么跟了长安尉朱安世,没有跟着长安尉张汤。

  不然,徒隶也能敞开肚皮吃羊肉。

  翌日,食座(9:45~10:30),厨啬夫又去一趟长安官寺,把釜、锺等用具拉回来,放在藁街都亭的灶房,以备下次的使用。

  郭解带着亭卒,押送一辆辆篷车,前往长安官寺,停在汉阙门口,等候运送到官寺的廪仓。

  赵禹、张汤已经从修筑的林苑回来。

  今日正好也是三日一视事,十日一诣仓的诣仓日子。

  长安令的令舍是曲尺式宅院,比起寻常的一堂二内里民宅院,多出一些廊庑屋舍,小重檐用筒瓦和板瓦,不是稻草搭建的屋顶。

  一堂二内的堂是客室,通常用来会客或者宴客。

  二内的大内,是正房,也是夫和正妻居住的屋舍。

  房内是大内大内东的侧室房内,比大内,南向有户,朝南开有一门。

  令舍的曲尺宅院,侧室后有一小堂,房屋两侧有廊、小苑囿、菜畦、溷轩、鸡埘等等建筑。

  房屋坐北朝南,整个建筑呈曲尺形。

  “郭亭长这边请。”

  郭解刚刚走进闺门,听见铃下叫住他,顺着廊庑走向客室。

  廊庑外侧的花草被拔掉,变成一片片菜畦,种了瓠、芥、葵、薤、大小葱、蓼等等菜蔬,一名布裙妇人带着一名七八岁垂鬟男童,提着,正在给菜蔬浇水。

  垂鬟男童穿着麻布小襦,看向廊庑的郭解,第一次见到他,小脸全是好奇的神色。

  居住在令舍的妇人和垂鬟男童,不会是别人,正是赵禹的妻和子。

  郭解朝着垂鬟男童挤了挤眉毛。

  垂鬟男童回了一个笑脸。

  铃下弓着腰,低声道:“妇人是女君,男童是君子。”

  君子是一种日常的敬称,也用来称呼主上的儿子。

  郭解心中了然,即便已经猜到妇人和男童的身份,还是朝着铃下点了点头,表明收下他的好意提醒。

  “咕咕”

  布裙妇人拿着给葵、薤、大小葱、蓼等菜蔬浇过水,又去拿来一个簸箕,嘴中唤着‘咕咕’声,带着儿子走向鸡埘。

  圆仓形,没有的鸡埘,养着十余只鸡,几只鹜,还有一只雁。

  郭解一眼就看上那只雁,也就是鹅,心道好肥的一只大鹅,用釜炖着吃肯定好吃。

  布裙妇人的簸箕放着一些稻糠,撒在鸡埘内,喂了禽畜,看到鸡、鹜、雁啄食稻糠,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

  尤其是鸡埘内又走出几只黄色的绒毛小鸡,布裙妇人的心情更是喜悦,再过几个月又能长成大鸡。

  郭解奇道:“赵公好歹是长安令,位高权重,经手的钱帛何止千畚,不敢说每日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也得是锦衣玉食,今天真正走进令舍其中,本吏怎么感觉,赵公一位长安令的日子,还不如我一个小小的都亭长。”

  长安令是首都市长,权力大的惊人,过的日子却像个乡镇小干部。

  说出去都没人信。

  铃下叹息道:“赵公经手的钱帛虽多,却从来不会贪墨,食俸也够养活一家几口,当官嘛,总有一些穷亲戚各种攀交情,伸手要钱,不给又不行,赵公的一部分食俸拿出来接济亲属,日子过的清苦,女君只能养些禽畜用来养家。”

  郭解摇了摇头。

  知道属于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换成是他,一群好吃懒做的亲戚敢过来要钱。

  直接一棒子打出去。

  我赚的钱,凭啥给你们这帮子穷的时候不见来往,富了却来要钱的亲戚。

  郭解叹然道:“本吏是做不来清官。”

  “你想做清官,本官也不同意,做个能臣干吏多好,为何要做个图虚名的清官。”

  客室传来桑弘羊的声音。

  郭解愕然,没想到桑弘羊也从林苑回来,专程在令舍的客室等他。

  赵禹跪坐在坐枰上,面前的案几摆放着信牍,瞧见客室门口廊庑下站着的郭解,欣然道:“你是第三个进入本吏客室的人,尹齐和王温舒都没能进来。”

  郭解心中也免不了出现几分激荡。

  他大步迈进客室。

  登堂入室了。

第97章 内史

  《居延新简》野术巷门庭堂内中,说的是汉代居室的七舍。

  即室、堂、庭、门、巷、术、野,

  分别是内室、堂屋、庭院、大门、小巷、大街、野外。

  郭解的登堂入室,进入令舍的内室、堂屋,几乎等同于下班以后,受到高官的1把手邀请,去家里吃饭。

  客室的陈设比较简单,几张坐枰,一盏连枝灯,再无别的器具,就连公卿豪强家中常见的搏壁也没看见。

  几人面前的食案是里民家中常见的案。

  食案分为两种,一种是无足的案,一种是有足得到案几。

  赵禹身为长安令,家中的食案却是平帻庶民家中常见的案,不见一点珠翠漆器。

  “你怎会说本吏是清官?”

  赵禹摇头道:“本吏一个浊官的命,怎会去做只图虚名的清官,这可是污蔑,说吧,此次带来多少钱帛赔偿对于本吏的污蔑。”

首节上一节65/112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