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23节

  “我杀了你!”

  圆饼脸儿子怕了,冲昏了头脑,拿着二尺剑杀向廊庑:“你个妖言惑众的蠹吏,割下你的舌头,看你还能如何蛊惑人心,竟然让我等贾氏子孙自相残杀,用心险恶!”

  他的搏耍剑本事稀松平常,甚至没眼看,踉踉跄跄跑过来,到处都是破绽。

  卫广无语了。

  一个膏粱子弟敢对手搏猛虎的郭解动手。

  真是嫌命长。

  “砰!”

  郭解没有用手,一脚踹翻了冲过来的圆饼脸儿子,哑然失笑的说道:“整个长安内外,能够找个几个手搏猛虎的豪侠?还是弁,你居然敢袭击本吏,不知说你蠢,还是说你有点胆子。”

  一句手搏猛虎。

  贾氏游侠儿心中一紧,更不想面对郭解,比起徒手捶死猛虎的郭解,贾子光几个酒囊饭袋的儿子显然更容易杀死。

  长安盛产柿子,谁都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

  郭解一脚踩在圆饼脸儿子的皂练袍上,摇头道:“看来贾子光的儿子平时没少苛责族人,自己穿着市直两千五百钱的皂练袍,喊出的赏赐却只有两个一千钱,不如一件皂练袍值钱。”

  圆饼脸儿子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说道:“我是门亭的属吏,即便触犯汉律也应该交给长安官寺鞫狱,你号称手搏猛虎,有胆子当众杀了我。”

  “哦,你唬我?”

  郭解狞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本吏不敢?!”

  “噗!”

  环首刀的刀光一闪,一颗人头落地,轱辘辘滚到贾氏游侠儿的脚边。

第38章 内斗

  筒瓦院子内的贾氏族人一片哗然。

  这.这可是盛世。

  不是乱世。

  郭解怎敢当众杀人,还是穿着皂衣的官寺属吏,难道不怕遭到酷吏张汤的严惩。

  “去仓房!”

  郭解走在前面,顺着密排瓦拢的廊庑,走向白垩涂墙的偏门,沉声道:“当务之急,找到前往仓房的张骞,以免仓房走水,致使二三子此番过来,一无所获。”

  正房院落通常只有一面正门,贾子光做出扒灰的脏事,与圆饼脸儿子的妻私会,找了个由头开了一扇偏门。

  今天便宜了郭解,无需走堆满贾氏游侠儿的正门,戒备的走出偏门。

  卫广一手持着卜字铁戟,一手提着贾子光的长袍领子,跟在郭解的身后,大步狂奔,尽快赶到张骞所在的仓房。

  数名绛服游侠儿殿后。

  就在郭解离开正房院子没多久,利益驱使下,贾氏游侠儿的二尺剑靠近了贾子光剩下几个儿子,不知是谁第一个捅过去一剑。

  一柄柄二尺剑刺了过去,很快就把贾子光的几个儿子剁成肉泥。

  南阳贾氏本就家风不正,被郭解挑动人心,一点点释放心中的恶,直到偏支族人开始大肆斩杀贾子光一支的族人。

  甲舍院落内彻底乱成一团。

  贾氏族人杀红了眼,出现了啸营,但凡不是自身一支的族人,见人就杀,四处抢夺连枝灯、罗琦、漆器等市价不菲的丝锦器具。

  自家人知道家里的好东西藏在哪,省去了绛服游侠儿搜罗的时间,守在几个出去的门口,从贾氏游侠儿手里斩获一堆堆值钱的器具。

  门口堆满了各种铜器、漆器,以及公卿列侯才能常穿的丝锦。

  卫广找回了红鬃马,按照郭解的吩咐,率先朝着仓房赶去,驰援正在仓房赌命的张骞。

  “滚开!”

  张骞大喝一声,再次砍死一名贾氏游侠儿,满脸愠怒:“再敢阻挠本吏,定斩不饶!本吏前往仓房不过是想清点赋税钱粮,二三子再三阻拦,到底是何用意。”

  仓房内是一座大仓,以及十余座小廪,堆放了足足两万石粟米,皆是贾子光从南阳郡运来,准备送给魏其侯窦婴,买一个丞相府的属吏。

  若是让贾子光知晓亭佐想把粟米献给茂陵令,当场就会破口大骂,一个鼠目寸光没有见识的蠢货。

  长安官寺的诸曹哪有丞相府的属吏金贵。

  仓房只有一道闺门。

  闺。

  小也。

  五什贾氏游侠儿挡在闺门入口,谁也难能突破,外面的纷乱影响不到粟仓。

  亭佐找上了粟仓内手持雁足灯的亭候,瞧见粟米周围堆放不少薪柴膏油,心中大惊,看向亭候的眼神充满阴鸷。

  粟仓内的粟米都是属于他。

  亭候竟敢烧毁。

  该死!

  亭佐的右臂断了,搏耍剑的本事也废了,为今之计唯有把粟米献给茂陵令,才能保住自己这一支的衣食无忧。

  今天只能铤而走险了。

  如若不是废了右臂,亭佐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做出一个祖宗震怒的决定。

  毒杀火烧粟仓的亭候。

  “稍安勿躁。”

  亭佐难得一脸的笑容:“进来的人是我,又不是外人,你小心些别手滑烧了粟仓,守在粮仓没有事情可做,找到庖丁做了一釜鹜羹,尝一口味道如何。”

  亭佐身后走过来两个从弟,与他是一个大父,父辈皆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起亭候的关系亲近很多。

  亭佐和亭候的关系需要往前翻找一卷木牍族谱,方能找到同根同源,早就出了五服,虽说皆是南阳贾氏,却不是同气连枝。

  分属两支。

  鹜羹?

  亭候本来不想放下手里的雁足灯,闻到鹜的香气,犹豫再三,放下了随时点燃薪柴膏油的雁足灯,喜滋滋的拿过来一个陶碗,准备舀一碗鹜羹。

  “砰!”

  亭佐一脚踹在亭候身上,两个从弟抬着大釜浇在雁足灯灯芯,浇灭了灯火,长长舒了一口气。

  “啪!”

  亭佐用左手重重扇在一脸懵的亭候脸上,心有余悸的骂道:“你个蔽肠狗态的蠢货,竟敢拿着雁足灯火烧仓房,这可是整整两万石粟米,南阳贾氏即便有数万亩田地,积攒多年才有的族产,你听信贾子光那个庸狗的嘱咐,说烧就烧了?”

  贾子光是南阳贾氏的族长。

  乡里多私刑。

  很多平帻庶民做了错事,往往是族长动用私刑惩处。

  “你”

  亭候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竟敢骂族长是庸狗,难道不怕族长用私刑惩处,快快放了我,不然,耽误了族长的大事,把你押进直城门的亭犴,与驰刑士关在一起。”

  “族长?呸!”

  亭佐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今日过后,他便不是本吏的族长,待到本吏担任了长安官寺的诸曹,贾子光应该叫我一声族长。”

  他给两名从弟使了一个眼色,从弟立即拿出鸩毒,灌进亭候的嘴里。

  几息过后,亭候便躺在坐枰上变成一具尸体。

  亭佐甩了一下皂衣的袖口,提着二尺剑走出粟仓,看着外面广阔的天空,心情大好:“贾子光自从担任了门亭的亭长,从别支抢来了族长的位子,他能抢,本吏也能抢。”

  他挥动手臂,大笑一声说道:“此次内斗,笑到最后的那人是我嗯?”

  就在亭佐沾沾自喜成为了内斗的赢家。

  一匹红鬃马撞开了闺门门口的贾氏游侠儿,卫广一身华服,握着卜字铁戟冲了过去,先是一戟挑翻边塞燧长,割断他的脖子,当场变成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其余贾氏游侠儿吓傻了,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又被张骞泄愤连续砍死几人。

  “哈哈,畅快”

  卫广大笑一声,不顾血水洒在华服上,红鬃马的速度没有任何消减,手持卜字铁戟继续向前冲了过去:“蠢贼,砍断你一条右臂还不老实,又在阻挠兄长清查粟仓,好胆!这次定然不会放过你。”

  亭佐呆呆站在粟仓的挑檐下面。

  他眼里的红鬃马越来越大。

  “噗!”

  卫广手里的卜字铁戟奋力一挥,砍下亭佐的脑袋,仓房再次出现一具无头的尸体。

第39章 扑满

  甲舍院落内的贾氏族人没能掀起多大风浪,最终遭到郭解等人的逐个击破,杀光宅院内所有的贾氏族人,完成长安尉张汤的嘱托。

  获利极丰。

  甲舍院落所有的墙门关闭,期间,一名郭亭的亭长过来查看情况,被郭解用一句征发徭役搪塞过去,谁来了都不会开门。

  “兄长。”

  卫广喜不自胜的跑过来,华服袖子抹了一把脑门的细汗说道:“仓房的粟米已经尽数清点,贾氏的粮仓贮存了两万石粟米,按照当前的市价,运到长安九市足够换来二百金!”

  张骞等人呼吸急促起来。

  往日,没有跟在郭解身边的时候,见到二百钱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不敢奢望得到一金。

  今天足足有二百金。

  数目大到已经远超张骞、甘父、籍少公等人的想象。

  “多亏了卫广的马战精湛。”

  张骞走进仓房瞧见雁足灯,一直到此时还是心有余悸:“若不是卫广骑马及时赶到,粟仓的两万石粮食已然遭到烧毁,亭候这人着实该杀,胆敢烧毁兄长的粮仓,应当把他挫骨扬灰。”

  粟仓内发生的一切,外人无从得知。

  亭佐死后,两个从弟活着,两人说出了粟仓发生的内斗。

  籍少公赞同道:“卫广的骑战本事了得,堪比郭君手搏猛虎,长安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善于骑战的人,今上身边的郎官中都找不出几人。”

  汉廷的郎官分为议郎、中郎、侍郎、郎中,数目多达几千人,没有一个定额。

  议郎、侍郎没有统属,中郎有五官、左、右三将,郎中有车、户、骑三将。

  属于汉廷的一种选官制度。

  分为荫任、訾选、一技之长。

  荫任是公卿列侯立下了功劳,天子赏赐公卿列侯的子侄一个郎官。

  訾选是豪强富贾给朝廷缴纳一定的钱帛,获得任职郎官的机会,也是‘訾算得宦’的一种官吏,文景时期,訾五百万得为常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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