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139节

  披甲伍人沉默了。

  是啊。

  补交一年或者几年的五算,需要大量的钱帛。

  披甲伍人拿不出来这么多的三铢钱。

  由于披甲伍人让开了道路,露出来后面的姚屯长,可以看到客室门口的郭解几人。

  姚屯长一脸的轻蔑,看着再次走回来的披甲伍人,似是在说你就等死吧。

  郭解拔出沾着工室家丞鲜血的二尺剑,没有任何犹豫,奋力一掷,朝着露出来的姚屯长扔了过去。

  “啊!”

  姚屯长惨叫一声,瞪大了双眼,嘴巴被二尺剑贯穿,整个人倒在地面,发髻渗出大量的鲜血。

  当成被郭解钉死在地面。

  当众杀人?

  还是杀了槐里县的一名屯长?

  不存在的。

  郭解有了日作簿,就有了杀人的程序正义。

  他杀死姚屯长被再多的人看见,也只是杀了一名试图反抗的刑徒。

  不再是无故杀人。

  “贼子!”

  姚有秩眼睁睁看着长子死在面前,悲痛的呼喊一声,朝着姚屯长扑了过去。

  他的布复袍‘刺啦’一声,当成被扯烂了,正好脱离了郭解的手掌,逃到了廊庑下面。

  “站住!”

  颜异站在门口,赶紧出手,二尺剑的剑鞘抵着姚有秩的脖子:“你再敢乱动一步,就用二尺剑刺穿你的脖子。”

  他拦住姚有秩的同时,走出了客室,与客室内的郭解几人分开。

  中间隔着一道门。

  颜异躲在廊庑的柱子后面,避免被披甲伍人的弩矢射杀。

  姚有秩的生死落在颜异一个人的手里。

  院子有众多披甲伍人威慑着郭解几人,只要走出房门,就会遭到密集的弩矢射杀。

  颜异放开了剑鞘。

  姚有秩活。

  颜异的剑鞘一直抵着姚有秩的脖子。

  姚有秩就死。

  “兄长!”

  郑屯长带着披甲伍人终于赶到日字宅院,看见姚屯长惨死的一幕,心中悲痛,愤恨的盯着客室说道:“去把蔡蕙君带来。”

  一名穿着青花紧身罗裙的细君走来,被官弩指着一步步走到了颜异身边。

  正是容貌不下于卓文君的蜀郡蔡蕙君。

  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就连按照春秋君子品行要求自己的颜异,看见了蔡蕙君,也是不由的愣了神。

  似是见到了史书中的西施。

  郑屯长高声道:“只要你放了舅父,蔡蕙君就送给颜君了。”

  郭解几人心中一沉。

  以蔡蕙君的美貌,恐怕就连颜异都抵挡不住把这么一位绝色美人带回家的诱惑。

  “噗!”

  谁知,颜异直接拔出二尺剑,一剑刺死了蔡蕙君,神色中带着几分轻蔑。

  “论语的季氏篇说过,君子有三戒,少年戒色。”

  “区区美色,怎能乱了我心!”

第156章 灭族

  死.死了?

  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竟是被颜异一剑刺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蔡蕙君香消玉殒的尸体,廊庑下一大滩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蔡蕙君!”

  姚有秩悲呼一声,爬过去想要抚摸蔡蕙君的脸容,却被颜异的履踩着布复袍肩膀,始终无法靠近她。

  “贼子!竟敢杀害蔡蕙君,我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做成虎子,方能泄愤!”

  “啊!”

  姚有秩还没站起来,突然死了,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躺在了地面。

  不是颜异杀的他。

  姚有秩被官弩的弩矢,直接贯穿了脖子,钉死在地面。

  “谁!”

  郑屯长眼睁睁看着舅父死在面前,神色大怒:“到底是谁射出了弩矢,谋害了舅父,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把你做成人彘。”

  他怒喝了半天,没有人出来承认,也不会有人承认杀害了北道姚氏的族长。

  郭解的目光一缩,看清到底是谁杀了姚有秩,一名神色阴鸷的中年男子。

  庭院的门口,再次涌来一大批披甲伍人。

  韩游徼带着缉捕群盗的伍人回来了,当他看见姚有秩廊庑下,周围又站满了手持官弩的伍人,目光闪烁不定,心中冒出一个狠毒的想法。

  杀了姚有秩。

  姚乡佐死在了巷子口。

  姚乡史的尸体被人发现,死在姚姬过去居住的积库。

  北道姚氏的嫡房长子姚屯长也死了。

  只要姚有秩一死。

  韩游徼是平山乡治所,吏职最高的人,就能帮着姐姐韩夫人生的儿子,谋夺平山乡治所的有秩。

  姚有秩是郑屯长的舅父。

  韩游徼也是韩夫人儿子的舅父。

  他作为韩夫人的季弟,早就想帮着只是个偏妻的韩夫人谋夺北道姚氏的家产。

  “姊婿!”

  韩游徼贼喊捉贼,悲痛的呼喊一声:“这些人是一群流亡的群盗,杀了他们,不要被他们身上的皂衣欺骗,全是偷来的衣服,故意佯装官寺的官吏,哄骗二三子。”

  “住口!”

  郭解大喝一声:“那人在骗二三子!本吏看的很清楚,就是他用官弩射杀了姚有秩,这一趟过来只为了抓人,没想过杀人,反倒是平山乡的少吏接连杀人,只要你们抓住为首的两人,就能减轻罪行,从城旦舂改判司寇。”

  无期徒刑改成两年有期徒刑。

  披甲伍人出现了骚动,也开始混乱了,摸不清到底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呛啷!”

  郑屯长拔出了环首刀,朝着韩游徼砍了过去,红着眼说道:“小孺子!是你杀了舅父!今天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祭奠死去的舅父。”

  “咣!”

  韩游徼大惊失色,如果不是红绦鱼鳞甲挡住了郑屯长的环首刀,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

  “蠢货!”

  韩游徼气的破口大骂:“明摆着是冒充颜异和上计吏那伙人的挑拨,有秩是本吏的姊婿,疯了?亲手杀死待我宽厚的姊婿!”

  郑屯长幼年丧母,在里聚受到各种欺凌,后来是舅父姚有秩把他带回平山乡治所,悉心抚养,待他胜过亲生儿子。

  姚有秩死在郑屯长的面前。

  使得郑屯长几乎红了眼,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郑屯长盯着客室的郭解等人,眼冒凶光:“杀,谁能杀了这伙群盗,乡佐的小奴、大婢、轺车、田宅通通赏赐给他。”

  郭解的面色一沉,听到郑屯长的疯话,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做出了离开平山乡治所的准备。

  粟米钱帛不要了。

  客室外面,披甲伍人听到可以得到乡佐的全部家产,心底的退缩,彻底被一股强烈的贪婪冲散了。

  披甲伍人盯着客室的郭解,廊庑柱子后面的颜异,眼珠子冒出了饿狼的绿油油光芒。

  将近三百名披甲伍人,围住了日字宅院。

  宅院内外,一片水泄不通。

  五兵库打开,大量的官弩、弓箭发放给了披甲伍人,射杀所有逃出来的人。

  似乎已经成了一场死局。

  郭解却不担心能否逃出去,虫皇柔、颜异两人皆是剑术精湛,只有他和虫皇柔两人,还有些顾虑。

  如今又多了琅琊郡的第一剑客颜异,完全可以逃出二百七十名披甲伍人的包围。

  只是

  郭解暗恨白跑了一趟,只要冲出治所,这一次巡计捞不到任何东西。

  就在郭解只能窝火的离开平山乡治所。

  一辆服牛拉着的衣车出现在日字宅院的门口,车厢掩闭的车驾,打开了侧边的窗,露出一张梳着花钗大髻的脸容。

  女君姚夫人坐着衣车过来了。

  披甲伍人急忙让开了一条道路。

  姚夫人穿着一件缯布襦裙,跪坐在衣车的车厢内,上了年纪的她,眼角有了鱼尾纹,却带着一股子熟透了的风韵。

  旁边,车厢看不见的地方,半躺着一名俊朗的少年,正是消失很长时间的安国少季。

  他听说郭解遭到了围困,说动了姚夫人过来救人,把双方的剑拔弩张说成了一场误会。

  安国少季一本正经的说道:“女君虽说今年四十五岁,但这不是老,是有风韵,就像一坛陈年佳酿,越老越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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