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曹掾也是规矩照旧。”
郭解继续说道:“其余的羊,还有更多的薤、盐、大酢就由两位曹掾带来,此外”
他说的话顿了顿。
说出另外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瓜分。
“赵佗在临死以前,火烧了一处宅院。”
郭解严肃的说道:“这场大火,烧毁了数座宅院,在贼捕干、狱小史的奋力扑救下,勉强控制住了大火,避免大火烧光了五士里。”
卫广、义纵两人开始罚没五士里以前,张汤坐着皂布盖车,离开了五士里,回去处置长安官寺的刑狱。
郭解没有任何顾忌,睁眼说瞎话,说出五士里燃起了一场大火。
“走水?”
贼捕干、狱小史一脸的困惑,不明白郭解这句话的意思,赵佗早就死在阎门前,没有在临死前放了一把大火。
不过,在场所有人,很快就明白郭解说出这句话的原因。
“烧毁了上百架织机。”
郭解指着旁边搬出来的织机,正色道:“每名贼捕干、狱小史带回去两架织机,两位曹掾各自带回去十架织机。”
带走织.织机。
织机用苎麻织出来的细麻布是布钱!
郭解送的不是织机。
而是印钞机!
贼捕干、狱小史全都愣在了原地。
尹齐、王温舒两人也是不由愣了愣,竟是送了他们十台织机。
“多谢郭君。”
“这回承了郭君更大的人情。”
酷吏尹齐、王温舒苦笑一声,郑重作揖,心中微微叹息,屡次承受郭解的恩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能偿还。
贼捕干、狱小史更是深深的下拜。
他们恨不得在腰间悬挂三根木椎,谁敢跑去宫门口诉告郭解,不打断三根木椎绝不罢休。
郭解回头看向了卫广几人:“卖到五士里宅子的粮食,就由苏建跟着尉曹,一起押送到金城闾里。”
“罪吏?”
苏建先是一惊,又是说不出的感激涕零,他一个小小的旗亭小吏,居然被一位门下功曹这般重视。
他忍不住产生一股子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苏建哽咽道:“罪吏,何德何能得到郭君这般的厚待!”
郭解没想到平陵侯苏建,竟会产生这么激烈的反应,转念一想,他现如今不过是个乡镇小科员,突然被首都的组织部部长看上。
苏建心绪激荡到这种地步,也就可以理解了。
“哈哈。”
卫广哈哈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苏建的肩膀:“你高兴的太早了,还有一件好事。”
虫皇柔、义纵、安国少季会心一笑。
知道卫广这句话的意思。
分钱!
只有苏建一脸的困惑。
郭解笑道:“四百万钱拿出来五十万钱,卫广、义纵、虫皇柔、安国少季,再加上苏建,一人十万钱。”
这次,郭解和莽通没有分钱。
郭解拿走三百五十万钱,买爵赎罪,买走田地,拿走的钱已经是卫广等人的三十五倍。
不需要再次分钱。
莽通不喜欢钱,更想要粟米。
郭解索性就把仓房一座廪仓的粮食,全部给了莽通,没有记录在卫广拿来的木牍内。
“十十万钱?!”
苏建有种被钱砸晕的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呆呆看着一脸笑容的郭解。
不敢相信是真的。
中家的家訾不过十万钱。
郭解直接送给他一户中家的钱帛。
“郭君.”
苏建的眼眶微红,直接跪了下去:“家中的妻儿被郭君救下,怎敢再接受十万钱,郭君的恩情,罪吏何时能够还的完。”
“快快请起。”
郭解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苏建:“无妨,正好本吏想要收下你的两个儿子做门生,传授他们搏耍剑的本事,往后就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嘉儿。”
苏建急忙叫过来苏嘉,又让莺夫人抱过来苏武:“赶快拜见恩师。”
“嘉,拜见恩师。”
苏嘉跪在地面磕头,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直到跟着牛车一起离开五士里。
他还是不敢相信。
弁虎的郭解竟然是他的恩师了!
苏嘉坐在屏泥上,从一旁的莽通手中接过来辔绳,亲自给恩师御车:“驾!”
“郭解何时过来。”
赵禹站在右内史的官寺门口,焦躁不安的等待郭解到来:“不知郭解这次带回来多少钱帛,上计不等人,郭解再不回来,上计就要结束了。”
阳陵令为了避免出现纰漏,找到丞相府的长史,提前开始了右内史的上计。
赵禹正在等着郭解带回来五士里的钱帛,听闻右内史提前上计,无奈,只能带着计簿前往了右内史的官寺。
谁料,早有准备的阳陵令,提前把赵禹底细摸的一清二楚。
阳陵令带来的计簿,比起赵禹多出三百万钱。
就算郭解按照以往的惯例,罚没了豪强的家产,再次带回来二百五十万钱。
阳陵令依旧比他赵禹多出五十万钱。
“呵呵。”
阳陵令走出了右内史官寺,冷笑一声说道:“本吏早就把你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即便派遣郭解前往五士里,哦,不对,应该是恳求虫皇柔前往五士里,罚没东道赵氏的家产,依旧没有阳陵邑的钱帛多。”
他没把虫皇柔的宾客郭解放在眼中。
赵佗是郡力田。
郭解区区一个县吏,不敢罚没郡力田的家产。
唯有一种可能。
赵禹说动了虫皇柔,利用曲成侯的长子罚没五士里的粟米钱帛。
赵禹不是第一次罚没豪强的家产,每次最多带回来二百五十万钱。
这次也是一样,只能从豪强赵佗家中带回来二百五十万钱。
阳陵令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本吏知道你每次罚没的家产,只有二百五十万钱,今年的上计就多带过来三百万钱,你不惜玷污名声也要征辟的罪吏郭解带回来五士里的钱帛,又能如何?依旧是比阳陵邑少了五十万钱,今年的上计第一,只会是阳陵邑。”
他为了今天,耗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又找到长安豪强许诺了很多好处。
怎会让赵禹拔得头筹。
阳陵令看着一脸焦躁的赵禹,讥笑道:“右内史已经是本吏的囊中之物,你就别痴心妄想了,继续做你的长安令,在本吏的手底下做个属吏。”
赵禹一脸的阴沉。
他和阳陵令素来不和。
让他给阳陵令做个小吏。
比起遭受义纵的秦代酷刑还让赵禹难受。
“时间不早了。”
高祖的陵邑令长陵令走了出来,瞧一眼天色说道:“距离昏时(18:00~18:45)不剩多少时间,赵县令早些进去,别耽误了上计时间。”
不仅是长陵令,惠帝的安陵令,文帝的霸陵令,全都身穿皂衣,头戴一梁进贤冠,站在官寺门口等着看赵禹出丑。
进贤冠分为三梁、二梁、一梁。
梁的数量,也是区分官职大小的重要特征。
千石、六百石的官吏方能佩戴一梁进贤冠。
通常来说,只有担任了一县长吏县吏,开始佩戴梁冠。
郡太守是二梁进贤冠。
公侯是三梁进贤冠。
几位陵邑令也是不和,时常发生争夺,却都想把脑袋上的一梁进贤冠变成二梁进贤冠。
酷吏赵禹频繁族诛了豪强,引起豪强出身的官吏厌恶。
相比较经常争斗的阳陵令。
几位陵邑令更不想看到赵禹担任右内史。
“当前是日未入(16:30~17:15),还有不少时间,不急。”
赵禹嘴上说了不急,内心却是心急如焚,不停的看向旁道,希望看到郭解的身影。
“别等了。”
阳陵令不耐烦的说道:“长安的门下功曹郭解带来五士里的钱帛又能如何?依旧是少于阳陵邑的三百万钱,劝你早点死心,回去等着本吏的命令,正好今年的戍卒还没押送到边塞,命你带着戍卒前往西北边关。”
堂堂一位长安令,竟是被迫押送戍卒前往边塞。
当场小吏使唤。
莫大的羞辱。
“你”
赵禹大怒:“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赵公。”
旁道出现一辆辆牛车,郭解带着五士里的钱帛,终于回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