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
郭解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嗤笑道:“本吏早就是个判处耐刑的罪吏,哦,不对,本吏已经赎耐,可以继续在官寺担任属吏。”
征辟罪吏担任属吏,是一名长吏在官场上的重大污点。
整个长安,唯独酷吏赵禹不在乎征辟罪吏的污点。
巧了。
赵禹偏偏是郭解的长吏。
“你”
赵禾想起来一件事,郭解为了平阳公主判处了耐刑,憋的他脸色涨红。
一时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砰!”
郭解穿着白革履的右脚,突然用力,狠狠的踩在赵禾脖子上,狞笑一声说道:“二三子都看见了,这人握着二尺剑,意图贼杀县寺的功曹,被本吏当场擒获。”
“噗!”
赵禾的脖子被踩断,吐了一口鲜血,死在了郭解的脚下。
当众杀人!
伍人和里民一片哗然。
郭解居然当众杀死了公士赵禾!
“你你.怎敢杀死拥有公士军爵的赵禾。”
“告官!速去告官!把杀人者郭解送去官寺问罪!”
“快快敲响大釜,告知所有的里民,有人试图闯入织布的宅院!”
卫广一直盯着铜釜旁边,手持桴子的里民,就在他抬起手准备用力敲响铜釜。
‘咻’的一声,一支羽箭从八石弓飞射出去,正中里民的面门,当众射杀了这名里民。
“啊!”
里民惨叫了一声,倒在地面,变成了一具尸体。
“咻!”
“啊!”
那名正在溜走的里民,已经走出一百五十步开外,襦后背正中一箭,倒在地面变成了第二具尸体。
卫广当众杀了两人。
郭解等人的凶悍。
还有一百五十步开外射杀里民的惊人箭术。
当即震住了在场的数十名伍人和里民,呆若木鸡,愣愣的看着白革履踩着一具尸体的郭解。
还有手持一张八石巨弓的卫广。
数十名伍人和里民噤若寒蝉,两条袜腿,不停发抖,几乎瘫倒在地。
“卫缇骑!”
苏建也是心中一惊,急声道:“你不该当众杀人,右内史如果不认这些里民是群盗,你就触犯了斩首弃市的大罪,因为这些庸狗害了你的性命,罪吏用什么来偿还。”
这趟前往五士里,目的是救下妻儿的性命。
倘若害了卫广的性命。
苏建愧疚一辈子也无法偿还。
“无妨。”
卫广伸手从箭中拿出一支羽箭,递了过去,喜滋滋的说道:“你可知姊婿为何不用环首刀砍下领头那人的脑袋,而是一脚踩断他的脖子。”
苏建一脸的困惑。
当他看见羽箭的箭头是石质箭头,不是金铁箭头。
苏建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互殴!”
卫广看向郭解的眼神,充满了崇敬:“右内史的不承认这些里民是群盗,也要承认双方互殴,姊婿和我没有使用金铁,只会判处一个耐刑。”
苏建骤然扭头看向了郭解,一脸的惊愕。
这乃公的也行?
苏建突然想起来一个传闻,一介小吏郭解把茂陵令做成了人彘,最后不过是遭受了耐刑。
只要是个识字的人听到这件事,都会知道不可能。
茂陵令是天子陵邑的长吏。
又被做成了凄惨的人彘。
郭解少不了一个斩首弃市的下场。
苏建如今想来,看到眼前的一幕。
多半是真的了!
这.这.
郭解简直是把汉律玩的花样百出!
“拿着麻绳绑住这些里民。”
郭解找来了麻绳,绑住数十名伍人和里民,朝着织布宅院的方向驱赶:“先把这些人关在织布宅院,找到苏建的妻莺,还有儿子苏嘉、苏武,一起赶回阎门,抓住赵佗拖延时间。”
“咣!咣!咣!”
里门附近的弹室门口,突然敲响了大釜,赵亭长找了个前往溷轩的借口,溜出去寻找郭解的踪迹。
赵亭长发现了小屋子的尸体,大惊失色,立即跑到弹室门口敲响了大釜。
声音传遍了整个五士里。
到处一片喧嚣赌钱声的里聚,霎时间一静,所有里民扭头看向了里民。
“不好!有群盗!”
“拿起家中的兵刃,赶快去阎门。”
“躲在阎门内,等着举烽过后,附近里聚的豪强带人赶过来。”
郭解先后杀了阳翟原氏、南阳贾子光、南道仇景、柳市万家等等豪强,已经把豪强杀怕了,早就商量了一个对策。
一旦遇到郭解擅自闯入里聚,立即举烽,附近一带所有的豪强都会带人赶过来。
短时间内聚集数千人,别说是一个郭解,十个郭解也只有死路一条。
“砰!”
五士里的里民迅速聚集在内里,随着沉重的阎门关闭,里墙上的伍人开始燔积薪。
边塞的报警信号,白天是举烽,晚上是举炬火。
还会用表、烟、鼓进行辅助。
乡里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要燔积薪,就能通知附近所有的里聚。
一名名豪强望见五士里的方向,出现了燔积薪,神色一惊,立即敲响大釜,带领手持兵刃的族人赶往五士里。
附近的黄土沟壑,扬起了大片的尘土,全是急切赶往五士里的豪强族人。
密密麻麻。
弯弯绕绕的沟壑,到处都是襦人影。
“不好!”
赵佗的脸色一凛,盯着跪坐在客室内的虫皇柔,咬牙道:“你不是过来买走粗麻布,是想族诛了东道赵氏!”
“呵!”
虫皇柔拔出二尺剑,站了起来,玉脸冷笑道:“你知道的太晚了,走吧,随我去一趟阎门,命令赵氏族人打开阎门,所有人束手就擒,不然,今天就让你变成一具枯骨。”
赵佗知道虫皇柔搏耍剑的本事,整个长安唯有雷被能够挡得住他。
五士里没有人挡得住虫皇柔手中的二尺剑。
郭解不再是过去的亭长,有了虫皇柔的利剑,任何豪强的里聚都困不住他。
“你可以杀死翁。”
赵佗跪坐在案几后面,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长安一带的豪强,接连死在郭解手上那么多人,你觉得豪强们都是蠢货,没有防备?”
他镇定的说道:“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有数千人赶过来,谁也跑不了,另外”
赵佗脸上出现一丝狠色:“豪强们早就商议好,只要郭解闯入里聚,妄图族诛了豪强,立即火烧了仓房,让他白来一趟,什么也捞不到。”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粟米钱帛。
虫皇柔的脸色一变,知道赵佗逼着做出一个抉择。
抓住赵佗。
还是保住仓房。
“砰!”
虫皇柔一脚踢翻了案几,迈步冲出了客室,朝着仓房的方向疾驰过去,赶在仓房被烧以前,堵在闺门口,避免赵氏族人火烧了仓房。
最迟傍晚,义纵就会带着大批贼捕干、狱小史赶来。
就看是豪强先到。
还是义纵先来了。
第139章 乡党
“一、五、十、三十.”
时(13:30~14:15),郭解一刀斩断了纺织院子的家丞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清点妇人的人数。
郭解踩着家丞的脑袋,问道:“高市苏求盗的妻儿在哪里?被你关在哪间屋舍,老实说出来,不然,本吏砍掉你的脑袋。”
家丞的手掌齐腕断掉,疼得他面容扭曲,另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小堂说道:“就就在那间小堂啊!”
郭解的白革履沾染了鲜血,浸染成了红色,一脚踹在家丞身上,迈步走向门前开辟了一块菜畦的小堂。
“咣当”
郭解一刀砸开了小堂的门锁,日光涌入房间,看见一名妇人抱着婴儿跪坐在秸秆堆上,襦裙背对着门口正在喂奶。
“滚出去!”
一名半大少年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满脸凶狠,像个狼崽子一样,盯着门口的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