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115节

  赵佗笑出了声:“本吏今天就尝一尝虫君带来的庖丁,烹出来的雁到底多么美味。”

  虫皇柔古怪的看一眼赵佗,又看一眼安国少季,没有回应这句话。

  虫皇柔不知道雁的美味。

  却是知道有人品尝到夫人的美味。

  安国少季大喜,乐呵呵的说道:“赵力田放心,这道饭食定会给你带来从没有过的感觉。”

  赵佗不敢说自己吃过所有的大第室宴飨,却也吃过不少,听到安国少季说出一句过去没有体会过。

  他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赵力田的粗麻布买卖赚了不少钱吧。”

  虫皇柔直接挑明了目的:“这次过来,只为了一件事,买走几车粗麻布,不是仅此一回,往后但凡是五士里的粗麻布运到高市,都要买走几车。”

  赵佗心中一凛,听出虫皇柔话里的意思,想要在东道赵氏的盗铸钱买卖中占据几成利益。

  “这个.”

  赵佗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恐怕,不能卖给虫君几车的粗麻布,只能卖给你一车,毕竟,还有其他人要买粗麻布。”

  “一车?”

  虫皇柔大怒:“你瞧不起谁,当我买不起粗麻布吗!郭解,你拿着月言簿立即去查清楚五士里的傅籍,没有没故意隐瞒不报的隐户。”

  郭解就等着这句话,带着卫广、莽通、苏建三人走出日字宅院,利用清查傅籍的借口,开始寻找苏建的妻儿,以及贮存粗麻布的积库。

  义纵还是留在长安官寺,等到约定的时间到了,立即带着贼捕干、狱小史前往五士里。

  郭解唯二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卫广、义纵两名妻弟。

  涉及到安危,需要留下一个彻底放心的人。

第137章 疑云

  “反复无常的小人。”

  赵亭长跟在后面,一直目送郭解几人走出阎门,对着苏建骂了一句小人:“早些年不过是个县卒伍长,如果没有族兄的举荐,你能在高市担任求盗?”

  他很不耻苏建的品行,遇见身份地位更高的虫皇柔,转头就投了公侯子做个宾客。

  甚至帮着公侯子虫皇柔牟取东道赵氏的利益。

  当真是个没有信义的小人。

  赵亭长嘴中骂着苏建是个小人,完全忘记赵佗举荐苏建,是想给盗铸钱找个替罪羊。

  “那处院子,就是织布的院子之一。”

  虫皇柔跪坐在阎门内的日字宅院,拖住了赵佗、赵亭长,还有闻讯赶来的赵市掾。

  赵布、赵孟二人知道一条近路,少饶几座黄土坡,提前半天回到了五士里。

  郭解走出内里的阎门,借着核实户口,开始在面积更大的外里寻找苏建的妻莺,还有两个儿子苏嘉和苏武。

  避免赵佗投鼠忌器,拿着莺夫人和两个孩子的命,威胁郭解离开五士里。

  在郭解眼中,罚没十个五士里带来的粟米,也不如苏武一个人的命重要。

  “六月初,我带着几名亭卒过来运走一批粗麻布,晚上住在弹室附近的一字宅,趁着半夜没人,偷偷溜出去寻找妻子莺和苏嘉、苏武,无意中撞见织布的院子。”

  五士里的里民家家户户都在织布,不过是在掩人耳目。

  真正织造大量粗麻布的人。

  全是赵佗利用发小徭,征调过来了一批附近里聚的妇人,原本是用来修建房屋。

  只是草草修建了一两间茅草屋,就把妇人们带到五士里的隐蔽宅院,开始没日没夜的织布。

  反正,赵佗每个月都会给妇人的家中送去粟米,也就没有人告官。

  失期的事一直没被发现。

  苏建走在前面,握紧腰间的二尺剑,在外里的里巷绕来绕去,记忆力很好的郭解都快被绕晕了,来到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口。

  门前十桑,栽种了十棵桑树,挡住宅院的大门,不能从正门进去。

  苏建早就探明了道路,朝着旁边一拐,看见了一个狭小的后门,可以直接从后门走进去。

  “呸,累死乃公了,这名细君看起来瘦瘦小小,怎会这么的沉重。”

  “不是她的身体沉重,是你整天喝酒,掏空了身体,往后少喝点酒,免得年纪轻轻就死了。”

  两名身穿细麻襦的里民,抬着一名细君走出宅院,一直把细君抬到不远处的小屋子,直接扔进去,锁上了房门。

  一名里民叫骂道:“下次再敢说回家,直接把你扔进深沟喂狼。”

  “莺!”

  苏建的情绪激动了:“家妻的性子刚烈,只有她敢反抗,关在小屋子的那名细君,肯定是家妻,恳请郭功曹过去搭救莺。”

  郭解轻轻颔首。

  等到两名里民骂骂咧咧的走回宅院,‘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宅院的后门,里巷的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外侧道路两边的屋舍,传来一声声赌钱的声音,七拐八绕的里巷没有一点动静。

  郭解走出秸秆草垛,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瞧见左右两边的巷口没人,立即走向了关着细君的小屋子。

  小屋子是一座厚实的夯土屋子,很是坚固,夯土墙只有一扇巴掌大小的小窗,还是开在靠近屋顶的位置,只能透气,不可能通过小窗爬出来。

  不像是人住的屋子,更像是用来关押刑徒的县狱。

  “砰!”

  随着莽通手中的铁椎砸开小屋子的门锁。

  苏建一脸急色的冲进去,扶住披头散发的细君,悲痛的说道:“莺,你受苦了,全是为夫不好,没有能力把你救出去,从二月初一直拖到今天,拖了半年时间。”

  “走开!走开!”

  细君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妾不认识你,赶快走开,拿开你的脏手,别碰妾的身体!”

  苏建听到细君发出一声声尖叫,吓了一跳,慌忙松开手掌,仔细查看细君蓬头垢面的那张脸。

  郭解心中一凛,扭头朝着卫广递过去一个眼神。

  对面的宅院只是五士里其中一个织布宅院,如果引起五士里的警觉,把其他织布宅院的妇人带走,转移到黄土沟壑中,就再也找不到妇人的踪迹。

  卫广取下来后背的八石弓,一脸喜色的站在小屋子门口,目测了小屋子和织布宅院的距离。

  不过数十步。

  卫广的一只手伸进箭,取出来一支羽箭,盯着织布宅院的后面,满脸的跃跃欲试。

  “自从得到了平阳公主赏赐的八石弓,还没见过血。”

  卫广巴不得织布宅院走出来里民,喜滋滋的说道:“今天就让姊婿见识我的箭术,出来一个射死一个,出来两个射死一双,平阳公主的大第室有着不少骑奴,我能得到公主的看重,喂养赤柱,就在于百步穿杨的箭术!”

  一百米开外,车马都会变成一个小黑点,更别说是比较细的杨树树干。

  隔着一百米的距离,能否射中杨树树干,完全只看运气。

  谁要是可以箭箭射中一百米以外的杨树树干。

  就是一种神乎其神的箭术。

  百步穿杨。

  卫广失望了。

  细君的尖叫声似乎是被织布宅院的织布声掩盖,没有人听到她的叫声,也没人走出织布宅院。

  “去打桶水过来。”

  郭解嘱咐道:“莺夫人有可能遭到殴打,一时间失了心智,暂时不认识你,不要惊慌,小屋子门口刚好有一口井,你帮着她擦洗干净脸容,就能知道她是不是莺夫人。”

  苏建连连点头,急忙走出小屋子,再次回来,手中提着一桶清水放在细君的面前。

  细君瞧见一桶井水,直接扑了过去,不是洗脸,‘咕嘟’‘咕嘟’大口灌着井水。

  显然是渴极了。

  井水洒在细君的脸蛋上,随着她伸出襦裙袖子,擦了擦脸蛋,看清了那张脸。

  苏建吃惊的发现:“你不是莺!”

  “赵布。”

  赵佗跪坐在客室,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皱眉道:“你带着几名伍人去给虫君的宾客送去饭食,还有几锺酒,虫君难得过来一趟,不能怠慢。”

  他担心赵亭长听不懂话里的暗示,再次提醒道:“记住,把郭功曹几人安排在槐树附近的宅院住下,那里的宅院比较大,不能委屈了虫君的宾客。”

  槐树附近没有供人居住的宅院,只有五士里最大的一个织布院子。

  藏匿了众多妇人,正在盗铸钱,织出来一匹又一匹的恶布。

  赵亭长心中了然,明白了赵佗的意思。

  不是去给郭解送酒,而是赶紧把织布的妇人带出五士里,带到黄土沟壑藏起来。

  赵亭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一起待在黄土沟壑,等到几天后再回五士里。

  盗铸钱避免被郭解发现的同时。

  赵佗也有借口拿出更少的利益。

  藏起来大部分织布的妇人,只剩下一小部分,赵佗就能说每次织出来的恶布不多,只能给虫皇柔一小部分恶布。

  “滚回来!”

  虫皇柔的玉脸一横:“还没有商量好恶布的份额以前,谁也不能走,你继续在客室待着,哪都不许去。”

  赵佗、赵亭长一脸的尴尬。

  还以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虫皇柔看破。

  其实,虫皇柔只是想要拖住赵佗、赵亭长,根本不在意所谓的恶布买卖。

  虫皇柔不是一心搞钱的桑弘羊。

  过去,他心中只有剑术。

  现在嘛,觉得跟在郭解身边颇为有趣,更是珍惜这几个罕见不馋虫皇柔身子的朋友。

  “槐树?”

  郭解等到有些疯疯癫癫的细君冷静下来,听到她提起另一座织布宅院:“门前种着槐树的织布宅院在哪,外里?还是阎门的内里?”

  苏建心急如焚,再次靠近几步,想要抓住细君的瘦小藕臂,询问另一座织布宅院的情况。

  “滚开!滚开!”

  细君又一次尖叫起来,连连后退,不敢让陌生的男人靠近自己,似乎是受到了刺激。

  只要有陌生男人靠近她,就会发出一声声尖叫,惊慌失措的不停向后退步,避免陌生男人的接近。

  郭解知道她是经常遭受殴打,出现了应激反应,看见陌生人靠近就会感到害怕。

  他伸出一只手拦住苏建,仔细观察了细君露在外面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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