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六十万大军的建立,成了他们筹划的重要筹码。
然而,六十万大军的数字虽可观,真正能用于一线作战的精锐却有限。
这其中,至少有二十万兵马是驻守城池的守军,或者是新收编的绿营兵、义军。
这些部队虽经过整编,但战斗力究竟能发挥几成,仍是个未知数。
大部分人马只是草草训练过的乡勇与农民军,与那些真正的精锐野战部队相比,差距甚远。
这片饱受战乱的土地,早已元气大伤,无法再支持大规模的高精度野战部队。
各地的军队虽然在名义上扩充了不少,但真正的战斗力却未必如人所愿,许多部队仅仅是补充了一些新兵,仍未恢复到巅峰状态。
尽管如此,朱慈仍充满信心,这六十万兵马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北伐与西征,无需内战便能完成扩疆拓土的计划。
“辽东的鞑子余部仍需剿灭,西北的套虏尚未完全降服,蒙古各部在北方虎视眈眈,外藩蒙古三部也不能轻视。”
李过策马而行,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神情:
“南边听说陛下对安南很有兴趣,已经派人打探那里的情报了。”
李过心中念念不忘的是蒙古与李家的宿仇,如今他一心想要征伐套虏,尤其是山西北方的蒙古部落。
对于这些外敌,他满腔仇恨,渴望一雪前耻,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更远的边疆。
高一功一旁冷笑道:
“安南算什么?据先生所言,安南本就是我中华的藩属,理应收复。
但陛下还打算组建水师去剿灭南海上的海盗?这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广东要组建一支水师也罢了,福建已经有张名振的水师坐镇,长江还要再组一支,就为了那些跳梁小丑似的海盗?
与其费力在海上,还不如多养几万火枪兵和骑兵,用来应对陆上的强敌。”
高一功显然对朱慈的水师计划心存疑虑。
在他看来,海上的威胁不足为虑,相较于那些漂泊不定的海盗,真正需要重视的是北方的强敌和辽阔的疆域。
他更倾向于在陆上增强军力,尤其是增加火枪兵和骑兵的数量,这才是眼下最急需的。
李过对此却不以为然,他缓缓说道:
“海上那些海盗虽不成气候,但若不加防范,终究是隐患。
陛下的眼光不止限于陆地,海上势力同样重要。若是让这些海盗横行,沿海商贸如何发展?
更何况,海洋是通向外部世界的门户,一旦控制海上航道,我们便能更好地与外藩和西洋人交涉。
正如陛下所言,只有海陆并举,才能真正稳固国本。”
高一功听罢,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才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眼下内地未稳,江南的局势还未完全掌控,便急于对外拓展,是否太过冒进了?”
李过笑了笑,轻轻摇头:
“江南的士绅虽然难缠,但已不足为患。更何况,陛下在江南的改革举措已经初见成效,再过不久,士绅们不得不顺从。
若能一边稳固内政,一边开疆扩土,岂不两全其美?”
高一功听后默然,虽心中尚有疑虑,但也不得不承认李过的说法并非毫无道理。
眼下的局势风云变幻,朱慈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精心谋划。
两人策马前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远处的天空隐隐透着黎明的曙光。
前方的道路虽然荆棘丛生,但他们心中已然坚定:不论是内政改革还是对外征战,朱慈的宏图大业正徐徐展开。
而他们,作为其中的棋子,必须走好每一步,才能在这场复杂的博弈中谋得一席之地。
高一功并不认为水师毫无用处,但如果仅仅是为了打击海盗,实在显得过于浪费。
然而,他更倾向于相信另一种解释:
海盗不过是幌子,朱慈真正的意图,是通过建立强大的海军遏制张名振的势力,这才需要南北两支水师并立,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
“我听说,仅广州一地,每年与红毛商人的交易,净利便高达三四百万两白银。
如果将来在其他沿海地区推广这种贸易方式,连军费都不用愁了,陛下恐怕是在打这方面的主意。”李过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分析。
高一功早有耳闻,但他一直对此存有疑虑,南京方面大肆宣传朱慈的这些“政绩”,仿佛生怕天下人不知道。
然而,高一功一直认为其中水分极大,顶多只有宣传中的一两成是真实的。
“这么多?”
高一功不禁质疑起来,他虽知这些信息并非空穴来风,但三四百万两白银的数目仍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更何况,南京的消息源本身就带有偏向性,难免会夸大事实。
“且不说这些数据真假难辨,陛下身边的那些人,说什么都得打个折扣。”
李过见状笑了笑,坦然道:“这话我也是听来的,真假不知。”
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成功让高一功一开始当真了。
随即,李过话锋一转,严肃说道:
“我们如今正值兵强马壮,士气高涨,应当一面修养生息,一面对周边蛮夷采取抚剿并用的策略。
趁着现在势头正旺,抓住机会,把那些套虏、鞑虏全部收服,这样才能真正保障内地的安全。”
他顿了顿,继续道:
“若是现在不打这些蛮夷,反而自相残杀,等到再过几十年,我们元气大伤、再无力出兵时,这些地方的蛮夷恐怕又会兴风作浪。
到时候,百姓必然免不了再次遭受劫掠和屠杀。”
高一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你说得对,正该趁此时机,尽快把该收复的地方打下来。辽东必须拿回来,西北那些地界也得重新控制住,否则这些套虏迟早会成为后患。
至于海上的问题,陛下若是想要建立海军,那是他的事,反正他自己筹钱造船练兵,我们倒是无需操心。”
两人沉默片刻,仿佛各自心中都在权衡时局的变化和未来的行动。
李过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
“咱们去了南京,见陛下如何打算,再根据实际情况行事。”
如今,明军虽然已经收复了关内的大部分土地,汉地诸省也得以重新控制,但高一功心里清楚,真正确保帝国安全、恢复旧日的辉煌,还远远不够。
特别是辽东等地,战略位置至关重要,若不能彻底收复,将始终是明帝国的心腹大患。
在高一功看来,帝国的复兴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辽东之地虽已沦陷多年,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控制辽东,不仅能确保北方的安全,还能扼住敌军的咽喉,防止他们南下侵扰。
此外,西北的局势同样不可小觑,那些套虏、鞑虏虽分散各地,但若让他们有喘息之机,迟早会成为帝国的巨大威胁。
他思索着,补充道:
“眼下形势复杂,若能在陛下的领导下稳步推进收复失地,辽东、西北两大方向都要同时进行,尤其是辽东,那是必争之地。
而海上的事务嘛……”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陛下的海军想法虽然不错,但终究是费钱费力的事,恐怕得等他自己解决了军费问题,才能真正有所作为。”
李过点头称是,他和高一功心中都有同样的担忧:
实际上,能否保持长期作战的能力,仍旧存在许多变数。
而朱慈所推行的改革,能否真正落实到位、带来持久的经济和军事支持,也尚未可知。
“不过,”李过缓缓说道:
“我们终究得去南京见见陛下,看看他的具体打算。无论是辽东、西北,还是海上的问题,最终都需要从长计议。
我们手中虽有兵,但无论如何也得听从朝廷的决策。”
高一功点了点头,认同李过的说法。
明军眼下虽然占据了关内大部分土地,但距离真正恢复帝国的整体利益,收复那些利益攸关的故土,依然路途遥远。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需要与各方势力博弈,确保自身的生存空间。
尤其是面对张名振等南方势力,如何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达成战略平衡,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关键问题。
“是啊,去了南京,看陛下怎么安排吧。”高一功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
第287章 国策
历史的复杂性决定了我们在分析和批判时,不能仅依赖传统的直观方法。
如果真的想要全面、客观地解析历史,除了经典的历史分析,还必须借助计量科学,或至少运用计量的思维模式,对各类现象进行精准的变量控制和对照。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草率地下结论,尤其是在面对具体事件时,避免将单一因素作为历史的决定性原因。
而还原历史的真实面貌更是艰难。
历史本身就充满了真假混杂的因素,而人的认知往往是带有主观性和偏见的。
我们能看到的历史,往往只是被建构出来的某个版本,甚至是多种建构方式并存的产物。
最终,你选择相信哪个版本的历史,往往取决于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或你内心的价值倾向。
换句话说,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对历史的理解本质上都是一种“建构式”认知。
这种认知在某个区间内会产生一定的偏差,而这种偏差又具有很大的偶然性。
不同的历史情境、不同的视角和解读方式,都会导致我们对同一个事件产生截然不同的认知。
而对于朱慈来说,他也有自己的认知和准则。
要知道,自满清崛起以来,整个东北地区就成为了新朝的战略要地,这片土地的安全与发展,直接关系到朝廷的稳定。
初期的大规模移民,至少百万之众,是不可或缺的战略举措。
李过和郑芝龙,这两位在这个时代中叱咤风云的枭雄,都深知这一点。
他们也清楚这是朝廷必须要做的事,不容拖延
与此同时,与朝鲜王国的宗藩关系将得到进一步强化。
甚至朱慈这个来自后世的皇帝,可能会通过某种更为现代化的制度设计,逐步将朝鲜纳入新帝国的统治范围。
这不仅能确保东北地区的利益不受损失,从而在未来的东亚格局中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北方和西北,形势同样严峻。
当年为了应对满清和俄国的双重威胁,建立了三大蒙古部落的松散联盟,然而到了现在,这个联盟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
如果不重新夺回这些地区,特别是青藏和蒙古,甘陕地区的安全就难以保障。
而漠南若不能完全控制,作为国都的北京,也将失去重要的战略缓冲地带。
这些教训,都是明代覆亡时留下的惨痛遗产。
如今,随着军事科技的发展,蒙古地区失去了昔日的军事优势,以十七世纪的生产力,收复蒙古比十四世纪时要简单得多,机会也更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