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清兵也不笨。”古德富冷静地分析着。
他知道,清军的骑兵优势在狭窄的山道上并无太大用处,尤其是战马一旦倒下,便会彻底堵死后续部队的进攻路线。
正因如此,清军选择下马步战,是为了避免骑兵冲锋带来的局限性。
这种步战形式,恰恰是清军重甲兵的拿手好戏之一,他们拥有良好的训练和装备,步战时同样凶悍无比。
与此同时,古德富也清楚,眼前的局面对于敌军来说已经是背水一战。
北方的山道早已被明军放火阻隔,而两侧的山岭更是布满了明军的防线。
八旗兵要想突围,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明军包围完成之前,从山口强行冲出。
现在,清军面对的不是选择,而是不得不做出的决策。
眼见敌军逐渐调整阵型,古德富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的目光扫过阵地,尽管敌人已经下马,但他仍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他深知,清军已经通过刚才的试探性进攻摸清了他们阵地的基本情况,接下来才是清军真正的强攻时刻。
“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准备迎敌,火枪手列队,保持队形,不得擅自行动!”古德富沉声下令。
他清楚,现在他们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敌军便会找到突破口。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所有的火器和刀枪都已检查完毕,战士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专注。
敌军的气息仿佛已经近在咫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决战的压迫感。
密林中的两个旗队也已经展开防线,时刻准备抵御来自清军侧翼的突袭。
夜风卷过,火光映照着战士们的脸庞,他们的身影在山谷中如雕塑般矗立,静待命令。
清军步兵已经列阵完毕,他们步步紧逼,准备展开新一轮的进攻。
山道中的寂静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战斗一触即发。
轰隆隆的战鼓声在清军阵中回荡,仿佛黑夜中的雷鸣,撼动着山间寂静。
乌压压的清军大军宛如无尽的潮水,迅速向前推进,队伍密集如墙,矗立如林。
清兵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战旗上的狮鹫纹饰仿佛怒目圆睁,令人不寒而栗。
远处的将领高举指挥刀,挥手下达命令,身后的巴牙喇精锐骑兵则悄然分成两翼,带着重甲士兵绕过正面阵地,企图从山道两侧的密林中突围,找寻突破口。
古德富所部的明军阵地上,气氛凝重但秩序井然。
此时,大约两百名士兵早已列阵,严阵以待。
火绳枪手们齐刷刷站在胸墙后,八十多根火绳在昏暗的夜色中缓缓燃烧,不时冒出几簇跳动的火星,仿佛是战争即将到来的预兆。
火光映照在每一张严肃的面孔上,寒风携带着火药的微弱气息,令人神经紧绷。
古德富站在队伍的前方,眺望着那愈发逼近的黑色浪潮,目光冷峻如铁。
他并未慌乱,而是心中默数着清军的步伐,计算着敌军与己方阵地的距离。
战局险峻,但他深知,此刻的镇定与果断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就在此时,山谷中猛然响起了一声充满力量的怒吼,撕裂了夜幕的沉寂。
“杀鞑子!”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明军阵地后方响起,紧接着,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撼动山谷那是隐藏在盾牌后的两门四磅炮。
火炮喷射出橙红色的烈焰,炮口中骤然迸发的数百颗霰弹如疾风骤雨般射向了清军的前锋,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火药和硝烟的刺鼻气味。
霰弹在黑夜中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收割着敌军的性命。夜色虽掩盖了浓烈的硝烟,但霰弹的威力依然可怖。
两百步之外,清军的前排士兵像被利刃割裂的草地,瞬间倒下了一片。
数十名甲士在沉闷的撞击声中哀嚎着倒地,血肉横飞,惨叫声在风中飘散,显得格外凄厉。
鲜血顺着石道流淌,汇聚成一条暗红的溪流。
战场上的惨烈场景让清军士气短暂低迷,冲锋的队伍明显减缓了脚步,混乱的阵型中开始出现一些停顿和踌躇。
然而,他们已无退路。
在身后军官的厉声喝令下,清兵们强压恐惧,鼓起勇气,再度发起冲锋。
前排的士兵很快被补充上来,他们怒吼着继续前进,步伐更加凌厉,但这份勇气却无法改变现实。
即使是身披重甲,这些甲兵也难以抵挡火炮的威力。
四磅炮发出的铅弹轻而易举地穿透他们的甲胄,掀起一阵阵血雨。
刚刚倒下的清军尸体尚未凉透,新的伤亡又接踵而至。
无论他们如何拼命冲锋,都无法突破这片火力覆盖的死亡地带。
前排再度被撕裂,哀嚎声如潮水般涌起,夜空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狭窄的山道限制了清军兵力的展开,令他们的优势无法充分发挥。
而明军的火炮和火枪却在这样的环境中如虎添翼。
每一轮火炮的轰鸣都像是死神的宣判,让清军的锐气一点点被磨灭,士气也开始在惨烈的伤亡中动摇。
阵前的士兵们不再是无畏的冲锋,而是显得越来越慌乱,前锋的秩序已然崩溃,部分士兵甚至开始踌躇不前。
而在明军的阵地中,士气却随着每一次敌军倒下而逐渐高涨。
虽然他们仅有两百余人,但每个人心中都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们必将胜利。
敌军虽多,但他们有着坚固的工事和强大的火力,何况,他们为了这场战斗已经做足了准备,根本无畏眼前的敌人。
“放他们靠近,再打!”
古德富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知道,敌军越是逼近,他们的胜算便越大。
山道狭窄的地形让清军无法全力展开,火炮和火枪的威力将在这短暂的距离内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又经过了几轮火炮射击,清军还没进入一百步,便已经死伤了两百多人,尸体在地上铺了一层。
连续多次射击,清军的逼近使得两门滚烫的四磅炮暂时熄火,炮兵在盾牌的掩护下拖着火炮从胸墙的断口撤入阵中。
古德富看着山道中滚滚而来的清军,当即下令胸墙后的火枪手检查弹药火绳,准备第一轮齐射。
“预备!”
一声响亮的号令划破山谷的宁静,四周的空气仿佛骤然紧张起来。
阵地上的明军士兵们齐刷刷地挺直身躯,手中的火绳枪微微晃动。火绳上的火星在暗夜中发出点点微光,像是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雷霆之击。
“瞄准!”
伴随着这声命令,八十多支火绳枪同时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一齐指向了前方密集的敌人。
火绳枪的瞄准器虽然不精确,但当众多枪口同时瞄向目标时,那股肃杀之气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对面的清军八旗兵顶着巨大的盾牌,口中呼喊着战吼,像潮水般向明军阵地涌来。
士兵们披坚执锐,尽管前排的盾牌为他们提供了一定的防护,但面对密集的火绳枪阵,他们心中依然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
地形狭窄,迫使清军的队伍在进攻时显得尤为杂乱。
他们不得不保持紧密的阵型,无法分散开来,使得弓箭手和火枪手无法从两侧提供火力支援。
前方的士兵高举着兵器,不断向前推进,但这种密集的行进队形恰好暴露了他们的弱点缺乏掩护,成为明军火枪兵的理想靶子。
古德富站在阵地后方,眼睛死死盯着迎面冲来的八旗兵。
他的心跳虽然加快,但表面上仍旧保持着冷静。他知道此刻不能慌乱,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敌人离得越来越近,已进入了七十步的射程,这个距离对于明军火枪来说是最为致命的。
“射击!“他大喝一声,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砰!砰!砰!”
枪声瞬间如同雷霆般炸裂,八十多支火绳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射,枪口喷出的火焰将黑暗的夜空点亮。
枪声响彻山谷,铅弹如同暴雨般朝着清军阵地扑去。
密集的铅弹无情地撕裂了清军的队列,前排的敌人像被重锤击中一般,齐刷刷倒下了一大片。
鲜血飞溅,惨叫声顿时回荡在狭窄的山道中,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震颤。
那些倒下的士兵死死压在后方同袍的身上,成为他们前进的巨大障碍。
清军的前锋阵型一时间大乱。
盾牌再坚固,也挡不住铅弹的穿透力。
那些挡不住子弹的盾牌仿佛变成了累赘,八旗兵们的进攻速度被迫放缓,甚至后排的士兵因拥挤而难以前进。
他们的呼喊声渐渐被哀嚎和混乱的脚步声所取代,整个进攻阵型在短短的几秒内便变得支离破碎。
“杀鞑子!杀鞑子!”
明军士兵们的激情被彻底点燃,响亮的呼喊声震彻山谷。
第279章 进城
多铎与汉岱率领着剩余的两千余八旗兵仓促突围,他们乘坐着大小两百多艘舟船,刚刚驶离运河岸边,江面上波光粼粼,船只在水中轻轻晃动,似乎还未脱离危险。
耳边是紧张的呼吸与战马的嘶鸣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和战争的余温。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成功逃脱之时,背后的沧州城传来了一阵喧哗呼喊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多铎心中一紧,立刻回头望去。
城墙之上,无数火把被高高举起,火光在夜空中跳动,如同一条长长的火龙沿着沧州城外郭城的城墙蜿蜒,向四周蔓延。
那火龙如猛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这座高大而悠久的城池。
喧闹声不断回荡在黑夜中,清晰可闻,明军的士兵们高呼着,声音震天动地。
火光映照着士兵们的脸庞,显得他们无比坚定。
朱慈的麾下士兵,正是在城墙上狂呼怒吼,宣告清军的败退。
多铎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但随即强行压下。
他刚刚率兵突围而出,眼见已经脱离了城池的控制,心中稍有庆幸。
但还未等他松一口气,突然,从沧州城西面的战场上传来了更加震撼的呼喊声。
那声音更为急促、猛烈,似乎是新的战斗爆发了。
多铎的耳朵微微抖动,他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西面战场的动静绝不寻常。
朱慈一定是出动了主力部队,正在横扫西面负责阻击的八旗兵。
多铎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意识到自己虽然率兵突围成功,但西面八旗兵的防线可能即将崩溃。
如果西线被攻破,后续追击的明军很可能从背后包抄,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
他低头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和不甘:
“朱慈,你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若是你能再早些调来主力部队横扫纳塔克的阻击兵,我可能就不会如此果断地下令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