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召唤游戏玩家 第139节

  年老的流民整日神神叨叨地重复最近流传的几句“谶言”,低语着上天给予的启示。

  迷信的氛围持续发酵,尤其这些谣言还有元末红巾军起义的痕迹,本朝太祖便是随红巾军而起,鼓动百姓造反的用意何其明显。

  地方县令自然不容逆党在此复刻当年的“成功”。

  于是派遣一位守备官率五百营兵、七百乡勇,以“逮捕逃户”、“保障官军后勤”的名义来这里驱散流民、强征壮丁。

  只要把劳动力强征而去,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掀不起浪花。

  可是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理,让他下意识忽略基层百姓的感受。

  无数流民是一个个有老有小的家庭,却不是他自以为就该自觉承受王朝压力的蝼蚁。

  粗暴蛮横的官军才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底层贫民全都强征过来,用绳索牵成一条长串。

  给官军当运粮民夫算是一种劳役,理论上能包两顿饭。

  但坏就坏在末期的政策全部变成空文,就算你去服劳役又如何,活活累死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若是出役地点距离家乡很远,那这一去便是跟家人永久分别……

  “军爷,行行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走啊,求求你发发慈悲!”一个青壮年跪在守备官面前,卑微地磕头讨饶。

  “运粮助军是为朝廷剿贼大计!你竟敢忤逆不尊?”

  武官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朝着地上的小民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身旁的亲兵立刻涌上去对青壮年拳打脚踢。

  流民呆滞地围观挨打的流民,默不吭声,尽管他们的人数是官兵的数十倍,但仍然没人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守备官猛踹青壮年一脚,掀开后者的鼻青脸肿,血水流淌的脸庞展示给众人,“谁还敢聒噪?!”

  “啊!”

  突然间,拥挤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叫,恍若石头落入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声音附近的流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流民营都开始交头接耳,随后朝官军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只不过那视线多了一丝漠然与敌视。

  “都给我让开!”守备官带上数十个亲兵,挥舞腰刀驱开流民,给自己开辟一条通往话题中心的通道。

  原来流民们正围绕着一个刚挖出来的破石头窃窃私语。

  可当守备官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非石头,而是一个独眼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近襄城地界流传的一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河南天下反。

  守备官下意识后退半步,蓦然回首却看见簇拥在周边的流民忽然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刚强取代懦弱,愤怒取代卑微,敌视取代畏惧。

  流民们冷冷地逼视官军,就像一群两眼发光的饿狼,在夜间包围一处羊圈。

  “退后!都退后!”守备官挥舞着腰刀,企图逼退正在围拢上来的流民。

  可是流民们虽畏惧腰刀的锋利,却不再害怕守备官背后朝廷武官的威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

  “是谁!”守备官只觉背后的汗水浸湿半身,浑身仍在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燥热。

  “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不发救济,反而强逼我们缴纳赋税,至今已有三饷加派!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反了!”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守备官自顾强打精神。

  “大伙稍安勿躁,让我与他理论……”

  张天寺的声音穿过焦躁的人群,他径自穿过自觉让路的人群来到守备官身前。

  然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他自己脚下踩到石子,一个不小心前扑一步,几乎扑到守备官身上。

  守备官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张天寺退了回来,后退的步子很小很慢,恍若电影播放的慢动作桥段。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前方,双眸里倒映出守备官的惊恐神色。

  虚弱无力的他仰头倒下,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顺势迎上去扶住他的身体。

  后者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天寺胸口,一抹殷红渐渐洇出,染红胸口大片的衣裳。

  『张天寺』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字一句,“不要妄增杀戮,这世道不能再添怨怒了……”

  他竭尽最后的气力把手抬得老高,对着远处拨开云雾射出光芒的太阳狠狠一握。

  张先生惨败的手臂垂落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张先生死去,他死前所说的“和谐安宁”却全成了反话,所有流民对守备官怒目而视。

  那痛惜张先生的壮汉胳膊绷得笔直,粗壮的食指犹如一把小刀直指前方。

  被指的守备官恍若身中一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他杀了张先生!”

第180章 为天下乞活

  双目圆瞪惊诧,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守备官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刀,刀头三寸残留着显眼的血迹,一滴一滴落下入泥。

  “我没杀他!”守备官犹自辩解,“是他自己撞刀上来的!”

  守备官平时很少说实话,今日头一遭说的比真金还真,却无一人相信。

  这番狡辩听在流民耳中,就好像成济杀了高贵乡公,却辩解是对方自己撞上来送死的。

  难道人家付出性命代价,只为诬陷你么?

  “啊啊啊啊啊啊!”那抱着张先生尸体的壮汉嚎啕大哭起来,恍若怀中抱着惨遭车祸的兄弟。

  他目视周遭围观的流民愤怒咆哮

  “朝廷加派三饷,贪官污吏抬高数倍税赋,你们咬咬牙扛了!

  天降大旱无粮可吃,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你们抬头望天期盼天降大雨,忍了!

  官官相护,士绅不法,你们打碎牙往肚里吞,觉得尊卑有序,穷苦人就该受苦,还是忍了!

  官差抓捕逃农回去受罚,你们一声不吭受着忍着,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先生为你们取来粮食,给你们治病救苦,官兵却连如此良善的好人也要一刀杀了!

  官兵都杀到你头上了,你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忍到这些臭虫榨干你的骨血,死你的妻女,把你们一刀宰了还要骂你们是牛马不如的牲口嘛!

  你们生而为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

  退无可无如何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拿起你们脚边的长矛竹枪,跟我一齐

  反了!”

  洪亮的吼声响彻,流民下意识低头,脚边不知何时多出长矛与竹枪,甚至还有一二百面散落的盾牌半淹在泥土里。

  “你、你们疯了吗!”守备官颤巍巍后退数步。

  『王图图』轻轻放平张天寺的尸体,旋即从脚边拾起一支步槊。

  拿槊在手轻轻一抖,长杆上的泥尘纷纷掉落,他双腿站开,双手持槊摆出一副突击姿势。

  只见槊出如龙,守备官还没反应,顿觉喉头一紧涌出大量鲜甜,血水堵塞气管的窒息感夺人心魄。

  守备官伸手虚抓几下,卡在喉头的话语始终吐不出口。

  王图图松开步槊来到守备官身后,迅捷掐住刺出喉头的步槊前端,犹如拔出卡在皮肉的木刺一般狠狠抽出。

  他握紧步槊抛在半空,混杂血水的红缨与槊杆飞旋,抛洒如雨般的鲜血溅落他一身。

  他单手接住下落的步槊,抬尖前指,“杀!”

  随着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来的钢刀与短矛从人群里刺出,扎穿守备亲兵的身躯。

  数十名毫无防备的官军瞬间被杀死。

  人群外面的官军眼见流民群起骚动,又听此起彼伏的喊杀与惨叫声,顿知流民暴动了,立刻抽出武器镇压民乱。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数百营兵外加乡勇只要进退有据,便能打溃流民挣得功勋。

  谁料从难民之中忽然涌出一批精壮的猛男,尤其是那名手持步槊的精壮猛男,恍若吕奉先在世,一双大眼犹如怒牛圆睁。

  “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者,杀!”

  王图图带头冲锋,犹如杀鸡宰羊一般,冲入敌阵疯狂厮杀。

  其他壮士也很勇猛,齐齐冲杀出来,一个照面便将数百营兵打溃。

  原本就是充数的乡勇大喊“流民暴动了”,撒丫子向后溃逃。

  不过短短一刻的时间,险些被强征的流民重获自由。

  这股强悍的猛士一边给被强征的流民解绑,一边动员壮丁把死去的张天寺埋葬起来。

  流民们哀戚地看着“张先生”下葬,时不时抬头望天,在心底询问这位俯瞰众生老天爷。

  老天爷真的存在么?

  那他们为何冷眼旁观坐视百姓受苦受难。

  为什么张先生救苦救难,活人无数的大好人却没有好报,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说他本就是天上活佛,此番下凡便是为了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最后修成正果重返极乐。

  可是他们明明看见的,只是一具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冰冷尸体。

  没有神佛,没有法术,只有冷热甜苦的人生,亲朋好友的温暖体温和柔声细语。

  神佛不在乎凡人,权贵也不感谢小民。

  张天寺安葬完毕,王图图高举一面临时扎布的大旗,上书简简单单俩字“乞活”。

  猛男们站在土堆、板车上挥舞旗帜,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围拢过来,投来愤怒且坚定的目光。

  尽管这份坚定中夹杂着三分迷茫与惶恐,但也足够了,这群迷途的羔羊已经被勾出忍让数十年积攒的怒意。

  今日无需再忍。

  “还记得张先生的教诲吗?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你们是人,两脚屹立大地的人!”

  “朝廷无能,官府贪墨,狗屎的官吏视你我如牛马,你我吃了数十年的苦中苦,今日也该叫那些权贵贪虫也吃一吃!”

  “粮食就在襄城,不想饿死在这里,要活命的跟我们上啊!”

  “乞活军的主力大军就在后方,打破县城投乞活军!”

  “反了天下!打进京师踏碎公卿骨!”

  “反明!”

  猛士们振臂高呼,流民也跟着举手呐喊。

  这愤怒的呐喊声好似狂风卷地,又像是聚沙成塔,流民的欢呼声逐渐凝成巨浪般的海潮。

  反明!反明!反明!反明!反明!

  耳边回荡着热烈的呐喊声,『王图图』扭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抬起手覆盖这只散发热光的“金乌”,旋即五指并拢紧紧握住,仿佛握住未来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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