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200节

  钟繇沉吟少许,问道:“杜畿治河内多时,政绩斐然,深得民心。今君侯调王晨出任河内太守,不知欲让杜畿坐镇何处?”

  “河东!”

  张虞负手漫步,说道:“河东士族林立,非大才者不足以出任。伯侯有萧、寇之才,我今欲让其出任河东太守,并辅君治理并、雍二州郡事。”

  “安邑为府治,能任河东太守者非伯侯不能胜任。”钟繇点评说道:“常林素业纯固,不畏强权,历任诸县长吏,政绩出众,为君侯所提拔之人。今君侯选其出任上党太守,倒是人尽其才。”

  随着疆域的扩大,张虞不可能再用亲信之人遥领的方法去统治郡治,必然要选心腹出任郡守,以代张虞治理地方。

  常林则是张虞统治上党时期,最先投奔他的士人之一。而今需选拔人才出任郡守,表现出众的常林自然不能被忽视。故张虞斟酌人选之后,决定提拔常林出任上党太守。

  顿了顿,钟繇问道:“那太原呢?”

  “太原郡户籍殷实,并州诸氏林立。而君侯之前以晋阳为根基,兵吏家眷居住于郡中。故如欲治太原,非资历深厚,才能出众之辈不能胜任!”

  念及太原郡,张虞则就犯起了难。如钟繇所言,太原郡中生活着众多士族及军中家眷,甚至还有张虞亲眷与妻族。在治理难度上,太原郡可比寻常郡县难多了。

  “太原郡守人选不多,仅能胜任者有孙资、董昭、杨赞三人。”张虞说道。

  

  钟繇摇了摇头,说道:“孙资为中都人,不宜出任太原郡守;董昭虽可出任,但资历尚浅,不可骤委大任;杨赞治理雁门有功,但因胡人深信,故不应更改他任。”

  “元常可有人选?”张虞问道。

  钟繇沉吟少许,看了眼同行的辛毗,笑道:“欲治太原首在法治,故非公正执法之士不能胜任。辛君性情直率,刚亮公直,故不如让辛君出任太原郡守。”

  “佐治?”

  闻言,张虞深以为然,辛毗资历虽不及常林,但却是他的心腹,诸多机密之事由辛毗操办。且至于辛毗的才能不用多说,不仅通形势,更能知政务。今让辛毗出任郡守,倒是没问题。

  张虞转头看向辛毗,笑道:“以佐治之才,出任太原郡守,必能令太原大治。然今不知佐治愿否?”

  辛毗先思考片刻,便很快拱手说道:“君侯既委大任于仆,仆岂敢推脱。况治太原郡不难,而是难在人情之上。若君侯不理人情亲友,仆将能为君侯大治太原。”

  “善!”

  张虞欣赏说道:“我本欲留佐治于左右辅佐,然因形势之故,需卿外任。卿上人之后,大胆治郡,无需为人情世故而忧!”

  说着,张虞吩咐左右,说道:“雁门太守则由杨赞出任。”

  “诺!”

  “关中三辅长吏及武都太守,不知君侯可有人选?”钟繇问道。

  张虞临湖而观鱼,说道:“我已表董昭为京兆尹,我翁父王公为右冯翊,左扶风与武都太守倒无人可以胜任。”

  左扶风与武都太守不是没有官吏出任,而是官吏不是张虞所选,而是朝廷让远宗刘姓大臣出任。今下为了控制扶风、武都,张虞必须选人替换。

  “君侯,以为孙资出任左扶风如何?”钟繇建议道。

  “彦龙与我相识多年,且有同学之谊。先后治理诸县,并为我军出使关东,召诸侯会盟,乃有大功,今拜为左扶风倒是可行。”

  张虞考虑半响,说道:“但武都太守不知由何人可任?”

  “陇上叛军四起,武都深受其害,故汉民修坞自保,豪强并起于郡中。且武都中羌氐二种强盛,非知关西习俗,及善抚汉胡之吏恐不能胜任。”张虞忧虑说道。

  “武都郡民情复杂,君侯欲用旧人出任郡守恐是不易。”钟繇说道:“君侯何不如选关中长吏出任太守,既能为君侯治理武都,更能示君侯重用关中士人之心。”

  张虞微微蹙眉,说道:“选新纳之人出任武都太守,恐不能尽心为我效力!”

  “陇上形势与关中不同!”

  见张虞为忠诚度而担忧,钟繇解释说道:“武都临近陇西叛军,毗邻妖道张鲁,深居胡种之间,唯有依靠关中,故君侯何需为武都而忧?”

  “善!”

  张虞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说道:“元常所言有理,今不妨委关中贤士出任武都太守。”

  回忆脑海中所见的关中士人,张虞说道:“冯翊游殷,游幼齐,其为冯翊郡功曹,为人豪迈,关中士人多与其为友。之前凉州兵劫掠冯翊,游殷出面阻止,是为良吏。”

  “我见其才德出众,故征辟为车骑府掾。今若选人出任武都太守,不如拔游殷出任。”

  钟繇捋须而笑,说道:“君侯如以武都太守授游殷,不知将以何拜公达?且游殷立功之后,将以何封赏游殷?”

  张虞招揽书信送到之后,荀攸经几番思虑,终于答应前来关中,暂在张虞治下为官。

  闻言,张虞顿时明白,笑道:“既然如此,可让公达遥领武都太守,授游殷为武都郡丞,暂行武都郡守职。且令满宠率兵护送游殷上任武都,清除郡中贼人及恶胡。”

  “君侯英明!”

第257章 国贼刘虞,幽州易主

  幽州,蓟县。

  州府内,刘虞喜笑而坐于榻上,与亲信谈论东迁之事。

  “陛下东迁雒阳,修缮两朝庙宇,天下州郡使者朝谒如云,是为大喜之事!”刘虞乐得合不拢嘴,说道:“陛下明岁将元服亲政,并改元兴平,意图清扫积弊。”

  魏攸拱手庆贺道:“长公子率兵破贼,与张君侯夹辅汉室,当不负明公期望。仅是今形势复杂,天下诸侯林立,朝廷政令难出雒阳,陛下欲清扫积弊,恐是不易啊!”

  刘虞收敛笑容,叹气说道:“天下忠汉室者少,而欲割据作乱者多。昔济安会盟诸侯以讨关中,我以为其与我为同道之辈,然据朝廷消息,济安竟却为治关中,强割关中设雍州,我错识人也!”

  见刘虞为雍州之事而耿耿于怀,魏攸劝道:“明公为天下之望,汉室以明公为尊。而明公欲辅国家,谋臣爪牙不可少也!”

  “张虞文武并济,虽有小恶,但需容忍。若明公因雍州之事而厌张虞,若朝廷有难,恐无人救之!”

  张虞强行设立雍州,并自领雍州牧的行为让不少先前追随张虞讨贼的忠汉之人失望。

  然失望归失望,他们为了延续汉室的国祚,不得不继续和张虞保持和睦的态度。以防止朝廷有危,出现无人救援的现状。

  “今为国事,只能暂忍!”刘虞感叹说道:“倒是公孙瓒逞凶,我明岁必兴兵讨之。”

  魏攸劝道:“张虞扶持公孙瓒以制衡袁绍,明公若是征讨,恐会让袁绍得利!”

  刘虞说道:“袁绍与公孙瓒俱为国贼,明岁如能灭公孙瓒,当趁势讨袁绍,扬我汉室声威!”

  “明公,大事不妙了!”

  魏攸欲说些什么,然却被急促的呼喊声打断。

  魏攸寻声望去,却见同僚程绪疾步快跑,神情异常着急,似乎发生了惊天大事。

  “何事如此惊慌?”

  不待刘虞问话,程绪大口喘气,打断说道:“明公,公孙瓒与公孙纪里外勾结,公孙纪大开城门,而今公孙瓒已率步骑数千人杀入城中,今自奔向州府,有意擒杀明公!”

  “什么?”

  刘虞神情剧变,猛地从榻上而起,怒声说道:“公孙瓒远在渤海,今怎敢无令归蓟?”

  自袁绍说服公孙瓒之后,公孙瓒为了拿下幽州想尽办法,最终采用斩首行动,突袭夺取蓟县,并擒获刘虞,之后便是将幽州郡守换成他的人。

  如何突袭蓟县,公孙瓒则是听取关靖的建议,选幽州籍贯三千精兵分别送回幽州,之后暗中聚集于蓟县跟随公孙瓒起事。

  而内应则是刘虞帐下的公孙纪,公孙纪与公孙瓒无血缘关系,仅是同姓而已。然因同姓之故,公孙瓒厚待公孙纪,在几次交际之后,公孙纪便为公孙瓒效力。

  今有公孙纪为内应,而刘虞又无防备,公孙瓒便率兵轻易杀入城中。

  “不知详情!”

  程绪观望府外,生怕公孙瓒已经杀至,催促说道:“公孙瓒桀骜,今欲擒杀明公。明公当速出城避难,并召集幽州兵马讨伐公孙瓒。”

  “走!”

  刘虞今下已是满脸的惶恐,顾不上追究公孙瓒的责任,在侍从的搀扶下,朝后门逃去。

  众人快走了数十步,将至后门时,公孙瓒领着数十名甲士已从后门闯入府中,当场与刘虞、魏攸一行人撞上。

  “刘幽州?”

  见到被侍从所搀扶的刘虞,公孙瓒大笑,明知故问道:“不知君不在州府,今欲往何方而去?”

  刘虞神情中暗藏愤怒之色,恼怒问道:“公孙瓒,你今意欲何为?”

  公孙瓒招手示意甲士上前,说道:“请君交出幽州牧印章,并将幽州让位于我,我便能留君一条命。”

  刘虞手中紧握印章,厉声说道:“天子所授印章,岂能容你夺取!”

  见甲士有意上前抢夺,魏攸挡在刘虞身前,沉声说道:“公孙瓒,若无牧伯表疏册封你为将军,将幽州兵马交于你掌握,你安能驰骋河北?”

  “今以下犯上,夺取幽州牧之位,若让幽州众人得知,你不怕群起而声讨。况今天子已还都雒阳,若让天子得知你今忤逆之举,必会降诏惩罚,株连亲友!”

  公孙瓒冷笑说道:“断我兵粮之时,可有念及我为幽州将校?”

  “我不率兵前来蓟县,怕幽州会率兵前往渤海。今下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刘虞毫不畏惧,说道:“你行讨董之名,实则夺取冀州。且屡败于袁绍,若非我与张济安出手,恐你早败亡于袁绍。忘恩负义之辈,休得胡言乱语。”

  公孙瓒脸上阴晴不定,他心中对刘虞的话充满了厌恶。若非他屡败于袁绍,他不想反夺刘虞的幽州,而今之形势,他若不夺刘虞的幽州,他将会成为张虞的一枚棋子,永远要和袁绍死磕渤海。

  他唯有夺取幽州,方能摆脱张虞的控制,建立属于他的一番基业,才有资本与袁绍、张虞二人较量。

  “我之所以败于袁绍,非我不及袁绍。是乃袁绍有冀州相助,而我不能得幽州兵粮,故我之败皆赖你也!”公孙瓒呵斥说道。

  “交出幽州牧印,我尚能饶你一命!”

  “除非我死!”刘虞说道。

  “上手!”

  有了公孙瓒的军令,甲士们一拥而上,抢夺刘虞手中的印章。

  魏攸为了护卫刘虞,则是大胆挡在甲士门前,呵斥道:“刘公乃天子宗亲,受天子之令,坐镇幽州。你等今敢上前抢夺印章,便是图谋造反,罪当诛三族。”

  魏攸一番呵斥下来,倒是吓住从属兵吏。

  见状,公孙瓒大为恼怒,抽出长剑,猛地将魏攸一剑刺死,厉声说道:“刘虞之前与袁绍图谋自立,我今率兵至此,是为陛下清除国贼!”

  魏攸捂着腹部,恶狠狠盯着公孙瓒,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公孙瓒,你今敢夺幽州,朝廷与张虞必不会放过你!”

  “你是看不见了!”

  “伯优!”

  见魏攸惨死于公孙瓒剑下,刘虞大骂道:“公孙瓒,残害州吏,抢夺州印,幽州士民岂能容你!”

  

  公孙瓒用血淋淋的剑指着刘虞,沉声说道:“我养你等多时,效力便在今朝。擒获刘虞,夺下印章,有田宅奖赏!”

  “诺!”

  有了公孙瓒领头,甲士一窝蜂而上,用绳索将刘虞捆绑,并强行将印章夺下,上交于公孙瓒。

  公孙瓒把玩幽州牧印,心情愉悦不少,瞧着满脸憎恨的刘虞,说道:“刘虞,你莫非以为汉室还有用?”

  “自董卓入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袁绍、袁术、张虞皆怀私心。你若好好治理幽州,我尚不会动你。然你却不知好歹,非要断我兵粮,逼我行今日之事。”

  公孙瓒威胁说道:“你今安分在府上,依照我意表举幽州官吏,我尚会留你一命。若是不从,休怪我无情了!”

  公孙瓒所说之事半真半假,如果刘虞甘心不掌兵权,全心治理幽州,为公孙瓒供给兵粮,公孙瓒在短期内确实不会下手。

  但后半段话则是假话,公孙瓒想利用刘虞的名望,更替幽州官吏,以便帮他掌控幽州。而待事成之后,公孙瓒肯定不会留刘虞性命,而是会寻借口杀之。

  刘虞虽为文人,性情谦和,但性子却是刚烈,朝公孙瓒吐了口唾沫,骂道:“公孙瓒,狗尚能识主,而你深受汉恩,却蓄意谋反。我错识你,更错用你为将。仅恨当初不能早杀你,而留你至今!”

  公孙瓒低头瞧着靴子上的唾沫,听着刘虞辱骂内容,心中怒火已升到顶点。

  “刘虞,为我更立诸郡长吏,我愿留你一命,并将你遣送入朝!”公孙瓒强忍怒气,说道。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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