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虞不假思索,说道:“召集诸将出兵,今以徐晃、杨奉为先锋,安抚归降诸部。”
“诺!”
出征河东,张虞本以为会有番硬仗要打,但没想到牛辅手握万余兵马,今胆怯而逃,暴死于胡赤儿之手,当真是虎头蛇尾。
而从事实情况来说,李、郭汜、张济等将听从贾诩的建议,无疑是个正确的选择,率军死命搏斗一场,或有机会得生。然若弃军而走,他们的下场大概率与牛辅一样,不是被部下所杀,便是被地方豪强、亭长所害。
张虞率兵至安邑时,经由徐晃、杨奉二人的安抚,牛辅帐下诸将倒没发生乱动,而是恭恭敬敬前去拜见张虞。
“末将董承、胡赤儿、王方拜见君侯!”
三将领着下属将校,出城行单膝跪拜之礼,以迎接张虞。
“诸位请起!”
观众人所为恭敬,张虞下马扶起众人,安抚说道:“今牛辅身亡,诸卿能识势归降,虞欢喜不已。即日起,诸君过往之事,虞既往不咎,诸君官爵不改,且各部兵马仍由诸君统率!”
“多谢君侯!”
“君侯万岁!”
闻言,归降众人无不欣喜,相比王允的赦兵而不赦将的操作,张虞所行的安抚之事,无疑是让他们吃下了个定心丸。
就实际情况而言,张虞其实也不想全盘接受牛辅旧部,仅是牛辅旧部兵马太多,短时间内张虞难以做出太多改变。今先继续维持诸将的利益,以确保归降的兵马不会受关西诸将蛊惑而轻易反叛。
张虞聊了些场面话,便欲先拉拢官拜中郎将的董承,以来助稳住降兵。
“我闻董将军为孝仁皇后族人,可是如此?”张虞笑吟吟问道。
“不假!”
董承说道:“仆为孝仁皇后之侄,昔恨己受董卓蛊惑,坐视董卓作乱,故承怀讨贼之心久矣。仅是屯兵在外,另有大将督视,难以讨寇。今王公诛逆,董卓丧命;君侯南征,牛辅畏亡。承无所顾虑,故率兵归汉。”
张虞亲切挽着董承手臂,说道:“汉室衰微,君为外戚,你我当协力共事。待关西叛军消亡,虞当为上疏表君官爵。昔陛下年幼时,为孝仁皇后所抚养,今君当继前人之志,辅佐陛下临朝。”
听张虞有意为自己表高官,董承喜色浮上神情,说道:“蒙君侯厚爱,承当随君侯共讨关西叛军。”
“善!”
张虞说道:“既然如此,劳董君平日多多安抚降兵,以免滋生动荡。”
“诺!”
张虞无意收服董承,作为历史上衣带诏的发起者,难说董承是否忠汉,但有一点值得确认,董承绝非安分之人,尤其是善于利用身份,暗联他人。
为了避免祸患,同时利用董承助他安抚军心,张虞决意拔高董承的身份,待他迎奉天子之后,将会把董承扔出去。
在张虞的安排下,牛辅所率的万人兵马倒无骚乱,并在徐晃、董承、杨奉、韩暹等人的安抚下,离营至张虞大军附近下寨,两寨并立,算是便于张虞大军监督。
降服牛辅降兵的同时,张虞念及雁门郡具有较高的独立性,于是表雁门太守郭出任河东太守,由定襄太守钟繇改任雁门太守,张辽以中郎将之职兼定襄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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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君主无情,亦非人!
五月二十七日,安邑大寨。
深夜时分,正值夏季,天公不作美,雨水稀稀落落,打在毡帐上。
“!”
马蹄践踏在泥泽中,发出沉闷的马蹄声,飞溅起的泥水沾湿马腿上的绒毛。
“来者何人?”
见骑卒欲直入营寨,身披蓑衣的兵卒持矛上前拦截,询问道。
“吁”
骑卒拉住缰绳,禀告道:“长安紧急军情,需上报于君侯。”
说着,骑卒从怀里取出印信,交于门卫审查。
“请!”门卫见印信无误,当即放骑卒入寨。
候骑入了营寨,脚步急匆匆,顾不上地上积水,便往大帐中而去。
“何人?”
“长安军情,需上报于中帐。”
“请!”
大帐内,值守夜班的吕范,见到浑身湿漉漉的候骑,问道:“今有何要紧之事?”
“回督军,长安紧急军情,李、郭汜、樊稠、张济等人已包围长安,今吕布一日三骑至蒲阪求援,望我军能出兵关中,与其内外并击叛军。”候骑说道。
吕范倒未慌张,而是问道:“长安城池守备如何?”
候骑说道:“据来骑所言,长安城中有兵马万余人,公卿府中部曲皆在据城守备。且长安城池坚固,内有存粮数月。然说如此,敌军有十余万之众,四面重围长安。”
“其中吕布曾出城,与郭汜单骑对战。对战中,吕布虽以矛刺中郭汜,然因郭汜兵马救援,吕布仅能撤军回城。”
“好!”
吕范心中已是有数,说道:“奔波多时,多有辛苦。今换身干净的衣物,找火夫寻些酒肉填肚。”
“多谢督军!”
吕范负手踱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仅在少许之后,吕范便有了决断,吩咐道:“请郭公则、郦伯松二君至中帐议事,言有紧急军情!”
“诺!”
没过多久,郭图、郦嵩便披着蓑衣,睡眼蒙而来。
见中帐不见张虞,郦嵩问道:“君侯何在?”
吕范犹豫了下,如实说道:“军情尚未通报君侯,范今在犹豫当中。”
“为何不通报君侯?”郭图疑惑道。
见郭图要去寻张虞,吕范拉住郭图的手,说道:“实不相瞒,今下军情乃长安求援之事。”
郭图停下动作,问道:“子衡不愿出兵相救长安?”
吕范摇了摇头,说道:“我非不愿,仅是今下救了长安,于君侯而言,恐多弊而少利。”
郦嵩神情微沉,说道:“子衡恐救了长安,王允持天子,以尊长之身,指使君侯出兵辅汉,令我军深陷两难之中。”
“然也!”
吕范踱步转悠,说道:“君侯虽常言兴平天下,有志辅汉。但今汉室衰微,已不能辅佐。欲辅汉室,则扫荡天下群雄,彼时天下安定,君侯何以自处?”
“故以范之见,不如坐视长安被破,再让君侯出兵讨贼,届时关中三辅将归君侯所有。而若今时用兵,空费兵马,徒让朝廷得利。”
郭图捋须点头,说道:“图之前欲迎天子于晋城,然虑及王允,暂不可迎车驾于晋城。除非王允……”
“除非王允死了!”
吕范、郭图不好明言,郦嵩倒是无所谓,直接点明情况。
郦嵩看向吕范,直白问道:“子衡恐君侯得知音讯,欲出兵救援长安?”
“有所担心!”
吕范问道:“君侯虽说伟略,但恐受情义所困,故范不能决断,特邀二位于此,欲劝君侯慎行。”
说着,吕范与郭图一同看向郦嵩,显然二人明白郦嵩与张虞的关系更近,今若想劝说张虞不出兵,怕不是要郦嵩出马。
郦嵩倒不犹豫,将斗笠戴上,说道:“君侯营帐离中帐尚有数十步,记得莫要被大雨淋湿身子。”
说罢,郦嵩率先离开营帐,吕范、郭图二人同时快步跟上。
帐内,正在酣睡的张虞被侍从唤醒。
“君侯,郦将军与郭、吕二君在帐外等候,言有要事上报!”
张虞睡眼蒙,说道:“将他们唤进来!”
“诺!”
张虞强撑睡意,从榻上坐起,拎起火炉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君侯!”
张虞喝了口温水,稍微清醒了些,望着摘下斗笠的三人,说道:“今有何要事?”
“禀君侯,事关长安军情。”郦嵩说道。
“坐!”
张虞招呼三人落座,问道:“胡轸、杨正二人反叛,致使徐荣兵败身亡。以时间而言,关西叛军已至长安城下。我军初降牛辅所部,若欲出兵,还需留人安抚降卒。”
郦嵩斟酌几许,说道:“君侯,嵩以为今时不宜出兵!”
“为何?”
“河东诸县初下,牛辅所部初降,河东之地不稳,岂能贸然西进。若降卒反叛截断后路,恐大军危矣!”
郦嵩说道:“况我军兵粮从太原转运而来,路途有千里之遥,今供给有所不便。”
张虞沉吟片刻,说道:“今降卒之中董承、杨奉、韩暹等三人可用,胡赤儿、王方二人为凉州汉胡人士,尚需戒备一二。故可从河内抽调兵马至河东,以看护胡赤儿、王方二部兵马。”
“至于兵粮,太原距河东虽有千里之遥,但汾水贯通二郡,舟舸可载粮至河东,以供给西征兵马。且兵马若入关中,可取关中粮草自食。”
郭图瞧了眼郦嵩,拱手说道:“敌军人数多达十余万,今士气正盛,而我军兵马较少,不宜与之冲突。”
张虞摇了摇头,说道:“敌军兵马虽众,但多为离散之卒。若长安久克不下,则敌军士气低迷,彼时出征或能逼其退兵。”
见张虞屡屡驳斥他们的意见,吕范坐不住了,正色问道:“试问君侯兵入关中之后,欲如何自理与王司徒之关系?”
“子衡所言何意?”张虞沉默了下,问道。
“范无他意,唯望君侯深思今下形势。”
吕范说道:“汉室衰微,已难匡扶。君侯欲辅汉室,不知待兴平天下,欲将以何自处?”
见吕范直白言语,郦嵩也无意遮掩,说道:“君侯出兵解长安之围,今后王司徒主政,试问君侯以何待之?”
“并州数万甲士积攒不易,君侯率精兵迎战叛军,若解关中之围,不知能下三辅否?”郦嵩说道:“若不能下三辅,兵马又死伤惨重,岂不让朝廷得利。”
郭图说道:“今下之势明晰,以图拙见,君侯需待叛军破长安之后,朝廷重陷水火之中,再率兵西征平叛。或是君侯纠集关东兵马,以讨关西叛军,成袁绍、朱未能成之势!”
见三人言语激烈规劝,张虞叹了口气,问道:“我深受王氏之恩,今若见危而不救,恐辜负王公往昔厚爱。况屯兵于河东,无视长安救援而无动于衷,天下之人若知,将何以待我?”
“糊涂啊!”
闻言,吕范急着跳脚,说道:“君侯,昔高祖父妻皆被项羽所擒,项羽以烹杀太公为由,屡逼高祖归降,而高祖却言分一杯羹。彼时观之,高祖不忠不孝;待二十年之后,高祖开两汉之基业;而至今时,高祖受世人所推崇。”
“范试问君侯,欲为高祖,或为项羽,亦是为韩信?”
张虞手中把玩着水杯,心中有所顾忌。实话实说,从感性角度上出发,为了他岳父的安危,以及王氏提拔他之恩,需要出兵解围;理性角度出发,三人的说法则是正确,毕竟王允会妨碍他的霸业。
见张虞迟迟不语,吕范甩袖而叹,说道:“君侯,如能下关中三辅,兼并巴蜀、凉陇,则强秦灭六国之势已成,高祖东争天下形势已有,试问天下何人能御!”
“望君侯三思!”郭图迟疑说道。
郦嵩伸手握住张虞的手,沉声说道:“成大事不拘小节,君侯常以此语而告诫嵩,而今怎能受限于小节。”
闻言,张虞长声而叹,他今时明白了前世贵人评价刘邦的那句话,刘邦不为自己而考虑,所为之事几乎从本集团的利益出发,故刘邦能笼络人心,而项羽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