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杨奉、韩暹二人不薄,今二人怎敢弃我而走!”
牛辅将案几掀翻,负手背腰,在帐中气冲冲踱步。
“将军息怒,二贼危难来降,今危难出走,不难预料!”董承说道。
牛辅眉头微皱,说道:“以伯丞之见,今当如何是好?”
董承沉吟片刻,小心说道:“董公身亡长安,我军无所依靠。今郭、李诸将虽说起兵,但长安城池坚固,恐骤难速下。故以承之见,将军不如出降,看能否求得大赦。”
董承虽姓董,但与董卓非同族人,出身于河间董氏,为汉灵帝的母亲董太后的侄子。
骠骑将军董重为董承族兄,在汉灵帝在世时,董重被授予都督一千兵马。而在雒阳惊变中,董卓依靠结交董承,将董重生前所统率的兵马握在手里。
故董卓之所以能成为雒阳政变的胜利者,与他掌握了雒阳城中大部分的军队有关。
牛辅疑虑少许,说道:“我为董公子婿,恐不得大赦!”
董承说道:“今郭、李诸将围攻长安,将军今时若降,张虞则能率部西援长安,故张虞必会赦免将军之罪。”
牛辅摇了摇头,他虽性情胆怯,但非傻子。张虞今时因形势能赦免他,但不代表之后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在牛辅思考间,侍从押着相面的术士入帐,禀告道。
“将军,许师已被带来!”
牛辅斜眼而视许师,质问道:“你为杨奉、韩暹二人相面,曾断言二人必无反意,今二人率军投效张虞,你作何解释?”
许师神情惶恐,说道:“将军,仆非神人,难断世间人心,故相面难免有所纰漏。杨奉、韩暹二人出走,或许乃天意。”
牛辅神情阴沉,问道:“今张虞率兵逼近,你以为凶吉如何?”
许师头冒冷汗,紧张说道:“在下虽仅知相面,但仆观将军面貌,有福气降临,以仆之见,将军必能大破张虞,荣登高位。”
牛辅打量许久,示意侍从放开许师,说道:“我此战若败,唯你是问!”
“诺!”
许师心中暗暗叫苦,他安有决定胜负的本事?今董卓都死了,部下涣散,牛辅怕不是要败给张虞。
“啊!”
念及于此,许师忽作腹疼,说道:“将军,仆腹部疼痛,恐需如厕!”
“且先退下!”牛辅露出嫌弃的神情,说道。
“诺!”
在许师退下没多久,却见侍从慌慌张张而来,禀告道:“将军,许师借如厕之名,今携金银而逃。”
“什么?”
闻言,牛辅神情惊怒不已,许师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他有福气临头,今便裹挟金银而逃,怕不是看出了他运势不好,将败亡于张虞之手。
“胡赤儿!”
“在!”
“率骑出寨追击,务必将贼子擒回,我要亲自审问!”牛辅说道。
胡赤儿胡渣满颌,拱了下手,便转身而出。
待胡赤儿率兵追击之后,牛辅深陷惶恐之中,窝在大帐中拒绝见部将,唯恐部将拿刀剁了他,而后投靠张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胡赤儿才率骑卒而归。
“怎么样?”牛辅从椅上惊起,询问胡赤儿情况。
胡赤儿摇了摇头,说道:“不见许师踪迹,他已是抄小道而逃。”
“完了!”
牛辅哀叹了声,说道:“许师已是看出我运势不好,知我军必败,故裹携金银而逃。”
胡赤儿迟疑了下,说道:“仆率军归营时,见不少士卒收拾行囊,恐是有意出逃,将军还需出面安抚军心。”
“今大势已去,安抚军心已是无用!”
牛辅垂头丧气,心中暗忖:“今人心涣散,部将不能信之,故不如舍军而走,携钱财归乡,隐姓埋名,终老余生。”
顿了顿,牛辅抬头看向胡赤儿,说道:“今董公已亡,大势已去,你我不如率亲信归乡。而我有珠宝一箱,待归乡之后,你我可平分钱财。”
说着,牛辅打开被毛皮所覆盖的箱子,却见箱中有各种珠宝、金银,如饼金、大白珠璎、翡翠、白玉等昂贵之物。
胡赤儿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他追随董卓虽久,但却未见到如此之多的钱财,他若能占据之,岂不可逍遥快活一辈子。
至于牛辅……
“何如?”
见胡赤儿沉迷于钱财,牛辅盖上箱子,问道。
“愿为将军效力!”胡赤儿笑眯眯道。
“好!”
牛辅大喜过望,说道:“劳君召集可信之人!”
“诺!”
在出逃的关键节点上,牛辅选择相信胡人。在他眼里胡人在中原人生地不熟,唯有选择与他合作,才能拥有出路。
至于汉人,牛辅生怕遇见类似吕布那般‘忠心耿耿’的亲信。
第221章 白月光为人妻,牛辅亡而诸将降
“邕拜谢君侯上表施救之恩!”
年满六旬的蔡邕头发已是半白,见到张虞遂拱手致谢。
“不敢!”
张虞侧身避让,将蔡邕迎入大帐,说道:“虞年少时,曾受公授学之恩,时至今日莫不敢忘。今能邀蔡公至晋阳暂居,虞荣幸至极。”
蔡邕腿脚略有不便,缓步入大帐,说道:“邕受朝堂流放,为带罪之身,日后若有叨扰,望君侯见谅。”
“坐!”
张虞邀蔡邕而坐,说道:“蔡公博学古今,为世之大儒。并州学风不盛,习俗粗犷。虞唯望蔡公至晋阳居住时,能为并州士民讲经授学,以教化我三晋民风。”
蔡邕捋须颔首,说道:“老夫虽年老体衰,但授经讲学尚能为之。且教化百姓为儒者所为,邕不敢推辞。”
顿了顿,蔡邕念及张冀,问道:“邕与令尊分别十余年,今敢问令尊身体何如?”
张虞笑道:“家父身体尚可,仅是年岁大了,腿脚愈发不便。今若知蔡公驾临晋阳,必欣喜不已。”
“哎!”
蔡邕微叹了口气,说道:“昔十五年前,邕受朝廷流放,发配至朔方,途中幸蒙令尊出手护送。而至今时,某得君侯庇护,今又礼遇于我,张氏待老夫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客气了!”
张虞沉吟了下,试探性问道:“我与蔡公之女年少相见,今不知情况如何?”
蔡邕愣了下,思索说道:“某在江淮暂居时,承蒙羊氏照顾,故将长女许与泰山羊为妻,劳君侯挂念。”
张虞眉头微皱,白月光作为人妻,张虞有所意料,但嫁给羊则是出乎意料,不应该是嫁给卫仲道吗?
见张虞不语,蔡邕心里掂量了下,说道:“承蒙君侯厚爱,仅可惜长女无福。”
“试问蔡邕膝下几女?”张虞问道。
“两女!”
蔡邕说道:“昔小女年幼,流放朔方时,邕将其托付于他人暂养育。”
张虞醒悟过来,感情自己原身见到的是蔡邕长女,而他先入为主,误以为是蔡昭姬。
“冒犯了!”张虞兴致不高,说道。
蔡邕沉吟几许,说道:“小女昭姬尚在邕身侧,其文采斐然,精通音律,去岁初嫁时,卫君病故。君侯若是有意,不妨见之。”
张虞眉目微挑,蔡邕莫非在推销的他女儿?
张虞笑道:“待归晋阳,若有机会,虞当登门拜会。”
“善!”
其实蔡邕推销女儿倒不奇怪,蔡邕在江淮避难的十二年里,他深受泰山羊氏的恩情,故在羊原配孔氏去世之后,便将长女贞姬许配于羊,作为其第二任妻子。
当下天下混乱,蔡邕需要依靠张虞庇护,而今张虞似乎对他女儿感兴趣,蔡邕乐于顺水推舟,看自家女儿能否被张虞看上。毕竟他年岁已大,而自家女儿又是寡妇,蔡氏形势大不如从前,能为诸侯妾,比为士族妻好很多。
见时机差不多,蔡邕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君侯能否应下?”
人家有意将女儿送给自己做妾,张虞自是笑容满面,说道:“但说无妨!”
“今汉室衰微,雒阳遭大火焚烧,东观、章台典籍损毁者不少。老夫虽说不才,但亦知天下崩裂,骤难安之。故唯望君侯能资助老夫修著后史,将本朝之事以遗后世。”蔡邕恳请说道。
西汉尚无成熟的史料记载体系,传至东汉时期,便有了一套渐渐成熟的史官体系。东汉记载史料的机构为东观阁,每隔数十年东汉都会让负责大臣牵头撰写过往历史,即《东观汉纪》。
东汉大规模修史有四次,第一次是以班固、陈宗、刘复等人修光武帝时期史书。后续两次分别在安帝、桓帝时期,最后一次汉灵帝时期,由蔡邕、卢植、杨彪等人主持。
修史为大规模的社会行为,因有前人三波的努力,蔡邕仅需要修著桓帝至灵帝之间的内容,以及中间值得留名的功臣武将。
在历史上,由于东汉之后的魏晋南北朝,因战乱频繁之故,导致了《东观汉纪》相继遗失,故才有《后汉书》出现。
张虞沉吟几许,说道:“自班固修汉史以来,我朝史料由东观阁所载。今天下大乱,东观阁难以载史。蔡公欲修后史,以遗事迹于后人,虞安敢不愿!”
“况卢公今时犹在晋阳,君能与卢公同事,共修后史!”
“多谢君侯!”蔡邕感激道。
在张虞与蔡邕谈事之际,郭图却脚步匆忙,打断了二人的议事。
“君侯,敌军惊变,牛辅身亡,今向我军乞降!”郭图面容欣喜,问道。
蔡邕识趣起身,说道:“君侯有军务需理,老夫先行退下。”
张虞从椅上起身送行,说道:“蔡公可先赶往晋阳,我已让人等候。”
“君侯费心了!”蔡邕说道。
待蔡邕离开,张虞问道:“怎么回事?”
“昨夜,牛辅与部将胡赤儿弃军而逃,途中胡赤儿斩杀牛辅,今胡赤儿、董承等将率部投效我军。”郭图说道。
张虞皱了下眉,问道:“胡赤儿为何诛杀牛辅?”
郭图沉吟少许,说道:“据斥候探查,牛辅昨夜带金银出逃,或许是胡赤儿贪图牛辅钱财,故将其谋害。”
张虞冷哼了声,说道:“贪财而忘义,今时降之,日后亦会反叛!”
郭图说道:“牛辅为贼人,部下将其斩首,乃为国除贼。今胡赤儿率兵归降,望君侯以大事为重,慎重安置胡赤儿!”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牛辅败亡,其部兵马虽说归降,但其数超万人,若招抚不当,恐会另生变故。”
郭图说道:“以图之见,今下可先让徐晃、杨奉、韩暹三位将军为先锋,先行招抚牛辅各部兵马。待大事已定之时,君侯可再拣选诸部兵马。”
“公则所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