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邵在葛陂贼中以骁勇闻名,故被委以重任,突袭张虞所率的禁军兵马。而为了能突袭营寨成功,何仪将本部精锐交于黄邵统率,且为其部下配备了弓弩、甲胄,是谓肩负破敌之任。今时若是因难而退,自是不符合黄邵的脾性。
“来人,知会刘辟、何曼二部,观我军火把而动!”
黄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张虞为官兵悍将,今且观我如何破了他的兵马,斩下他的脑袋当夜壶使。”
黄邵带着激动的心情,率左右回到本部,边与刘辟、何曼二人联络,边布置突袭汉营的计划。
约至寅时时分(4:00),黄邵举火为号,率部突袭张虞所在营寨,而刘辟、何曼二人分别夜袭路琦、徐俊营寨。
今时,大帐之内,张虞头枕软枕酣睡,身上盖着毛毡,甲胄、兵器挂在架上,对即将到来的夜袭并不知情。
实如葛陂贼所料,连同张虞在内的汉军兵将,因长时间没有遭到夜袭,并不会说紧绷神经,非要枕戈着甲而眠。
在张虞酣睡之际,忽然间寨外响起了示警的鸣金之声。
“叮~”
“敌袭!”
酣睡中的张虞被鸣金声吵醒,微愣了下,便很快反应过来,掀起毛毯,利索翻身而起。
不待张虞开口,门卫侍从快步入内,惶恐说道:“校尉,贼寇突袭我军营寨。”
张虞心虽着急,但神情却是淡定,吩咐说道:“今夜由高司马守营,你速去寻觅高司马,尽快探明今下情况。”
“来人,通知张杨、张辽、柯比、张丰、孟宁之等军司马、曲候尽快召集部下,防止贼寇杀入营寨。”
“诺!”
张虞的营寨将骑兵布置在内,用精锐步卒布置在外,巡逻戒备之事,由孟宁之、高顺二人轮流,以备贼寇夜袭。
众侍从领命快步而走,而张虞在另一名侍从的帮衬下,穿戴甲胄,腰配环首刀。
数个呼吸间,张虞便穿戴好甲胄,按剑趋步出大帐。
“校尉!”
出大帐不见,张虞便见高顺快步而来,其早已穿好甲胄,左右两名亲卫仗持火把开路。
“子循情况怎么样?”张虞问道。
高顺神情肃然,拱手说道:“葛陂贼夜袭我营,被我军暗哨察觉,今贼寇正欲强冲入寨,顺已让帐下甲士至寨口御敌。”
张虞虽没事先发现葛陂贼突袭的计划,但为了防止贼寇突袭,汉军常会布置明、暗哨兵。葛陂贼或虽解决了明哨,但并没有发现暗哨。得益于暗哨的发现,汉军兵马不至于猝不及防。
“好!”
“子循今有何意见?”张虞问道。
高顺拱手说道:“今夜不仅我军遭袭,路、徐二位都尉也遭葛陂贼突袭,顺以为校尉今下需尽快联络上诸将,并让各部兵马列阵,以防有不测之事。”
“另外还需抽调善射之士至寨前御敌,防止顺帐下兵少,会被贼寇破围而入。”
“好!”
见高顺井井有条,张虞了下高顺的肩膀,欣慰说道:“子循严整,我无忧尔!”
“来人,尽快联络上诸部将校,命孟宁之率本曲兵马,听候高顺差遣。”
“守备之事,恐有劳子循了!”
“诺!”
见张虞安排妥当,高顺不敢久留,便匆匆赶往寨口。
高顺走后,钟繇、张杨着急忙慌而来,另有吕范、庾嶷等文吏不知所措,先后聚拢过来。
“校尉怎么回事?”庾嶷问道。
张虞气定神闲,谓众人说道:“葛陂贼势穷,为求胜敌,率精锐夜袭我营,然已被高司马暂御,诸子勿要惊慌!”
见张虞这般淡定,众人皆安心下来。
“校尉,我部骑兵可有吩咐?”张杨问道。
张虞双手下压,说道:“今下不必着急用兵,我已命步卒御敌。张君可先归本部,随时听候差遣。”
“诺!”
见张虞自有布置,张杨顺势领命归营。
“济安,今下该如何是好?”钟繇整理了下衣裳,问道。
张虞笑了笑,说道:“诸子若是不怕,倒可随我至寨口观战。”
说着,张虞拿了根火把,按剑仗火而行。而众人见张虞无所畏惧,纷纷跟了上去。
营寨不大,其外围有两道防线,外围是壕沟,内围是拒马。寨口前无壕沟,但却有拒马。而葛陂贼在黄邵的率领下,已是突破了外围的壕沟,仅差突围拒马,便能杀入营寨。
张虞没走几步,便接近寨边,寻了个高处眺望。
却见汉军弓弩手布置在小高楼上,或是分布在拒马后头,今将手中的箭矢倾泻出去,以阻止贼兵破坏拒马。而高顺所率的甲士正和贼兵厮杀,围绕着狭窄的寨口。
一时间,箭雨的破空声嗖嗖作响,受伤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见贼寇受阻于拒马防线,张虞略微松了口气,吩咐说道:“将剩下一曲步卒抽调至诸围,让诸骑牵马备战。”
“诺!”
经由在颍川的扩军,张虞麾下已有两部八百步卒,仅是孟宁之麾下多新兵,张虞不敢将其投入战斗,怕引起混乱,故之前仅让孟宁之带本部老兵加入战斗。
今形势已是渐稳下来,张虞方敢将新兵安排上去,以此来增强拒马防线。在两百新兵带着弓弩加入战斗,拒马后的箭矢密集了许多,让试图破坏拒马的贼兵死伤骤多。
与此同时,因有小高楼弓弩手的辅助,加之高顺所率的甲士阵型严整,贼兵冲击军阵而不得破,最终扔下近百具尸体撤退。
很快,不服气的黄邵纠结兵马持盾再进,欲强攻破寨。
见状,张虞嗤笑了下,谓左右说道:“我军兵马已有戒备,贼寇痴心妄想,竟还想试图破营。”
“来人,下令骑卒从西门而击,绕击西门诸寇。若贼军诸部溃败,留百名游骑追击,余者别击另外两营兵马。”
“诺!”
在旁观战的钟繇点头而赞,说道:“敌以强兵袭营,而济安所部兵马不惊,营壁如故,守备之森严,是可谓强兵尔!”
闻言,张虞笑而不语,负手背腰,神情中充满了自信。
而身为透明人的吕范则是惊奇不已,遭遇夜袭而不改惊恐的兵马,乃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见,而主帅张虞真不愧是夜斩单于的伟男子。
很快,在张虞的号令下,骑卒从西门绕行而来,斜里直击布置于东门的贼兵。
今时天色已是渐明,而东门作战的兵马更是火光冲天。葛陂贼或许是没想到汉军精锐成这般,面对自己的突袭不仅能守住,更能伺机发起反冲锋。
当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时,葛陂贼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提醒,贼兵们才有所反应。但忙于强攻汉营的贼兵,又怎会来得及防备。
张辽见眼前的贼兵无序,心中已是大定,持槊直冲而过。而贼兵见骑兵声势汹汹,从黑夜里撞了出来,无不惶恐,纷纷溃逃。
“杀!”
张辽戳死一人,策马向前冲刺。其所率甲骑从东门的一侧横扫至另外一侧,犹如一把镰刀般收割东门外贼兵的性命。
正率部与高顺厮杀的黄邵,见自己的身后出现汉骑冲杀,本部兵卒四散而逃,既惊又恼。然为了活命,急忙招呼部下撤军。
“撤!”
与黄邵厮杀的高顺,见贼兵有溃败的迹象,当即率部猛追猛打。
内外夹击下,贼兵溃败而走。而在黄邵率亲信数名逃窜时,不知哪里射来的一根弩箭,从后射中黄邵的腹部。
黄邵疼得嗷嗷直喊,走了几十步,黄邵便支撑不住,因伤势过重而亡。
见黄邵身亡,左右为了逃命,直接扔下黄邵的尸首,一哄而散。
战前信誓旦旦欲斩张虞首级的黄邵,竟亡于一根流矢上,倒是让人想笑!
第144章 破贼兵,闻虎侯
“君侯!”
主簿庾嶷走进大帐,禀报道:“诸部追击葛陂寇,贼寇四散而逃,据各部兵马汇通,两役相加,斩首两千三百余级,降者八千五百多老弱,钱粮众多,尚还不及统计。”
斩杀葛陂贼的战果放在寻常汉将身上值得吹嘘一番,可在拥有斩破匈奴单于战绩的张虞面前,似乎不太值得称道。
毕竟那时候,张虞可是受任败军之际,将士人心涣散。而他今时统率四千步骑,其中还有千名甲士,击破流寇的葛陂贼是为应当之事。
两日前,葛陂贼为扭转战局,众贼首竟率精锐夜袭张虞大营,先是从夜袭到强攻,而汉军从防守到反击,仅一个时辰之间。
当黄邵身死兵败之后,刘辟、何曼二人虽取得成绩,但面对气势汹汹的骑兵时,刘、何二人不得不率部撤军。
二人撤军之后,遭到驰援而来的骑卒冲锋,以及路、徐二人所率的郡兵的反攻,二人所部兵马同样是发生溃败。
三部精锐溃逃二十余里,汉军一直追杀至赖乡,贼兵死伤惨重,被斩俘近千。
当晚,赖乡葛陂贼自料不知汉军对手,在降与战的矛盾之下,众贼首趁着夜色昏暗,留下老弱,分成多部逃窜。
天明之后,张虞得闻消息,干脆让汉军分散追击逃亡的贼兵。贼兵被杀得七零八落,大量老弱妇孺归降,而汉军追击所斩获的成果,今通过庾嶷上呈至张虞手上。
当下葛陂贼的大部已被张虞击溃,余者残寇需豫州兵马征讨或安抚,可以说张虞已完成了讨贼之任。
张虞浏览了下战报,谓左右说道:“斩俘过万,贼将黄邵授首,贼兵大部消亡,余者潜逃贼寇,非我军所能一一征剿,需豫州诸郡自我征抚。”
钟繇笑道:“恭贺济安再建新功,官爵更进一步。”
张虞笑了笑,说道:“今能征平贼寇,多亏元常献策,以及子衡为大军指引道路。”
钟繇摆手谦让,说道:“些许小计,未能料到贼兵夜袭,繇安敢言有立功。”
顿了顿,钟繇看向吕范,说道:“倒是吕君指引道路,为大军破贼立有功勋!”
“不敢!”
吕范朝张虞拱手,说道:“君侯所将强兵,是谓得胜之关键。”
张虞微微而笑,语气温和说道:“我观子衡颇有才略,今屈任县吏实属可惜,我有意征辟为君为令史,与元直同掌军中钱粮何如?”
闻言,吕范欣喜不已,起身而拜,说道:“今承蒙校尉赏识,范岂敢不从!”
吕范虽自恃有才,但见到张虞轻松击破葛陂贼,已是心悦诚服。且今能从县吏骤迁至禁军校尉属吏,对吕范而言可谓大跃迁,怎会妄自尊大去拒绝。
另外吕范心中渴望成功,他家境贫寒,因承蒙妻子刘氏欣赏自己,说服了母亲,否则他安能娶得上妻子。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说为了对得起妻子,他必须抓住向上跃迁的机会。
见吕范应了下来,张虞满意而笑,说道:“我今有二喜,一喜破贼兵,二喜得子衡。”
“恭喜君侯再得贤才!”庾嶷拱手道。
张虞笑道:“劳邵然多多照料子衡!”
吕范神情谦逊,说道:“往后有劳庾主簿指教!”
“同勉!”
见有人能入军为自己分担军中杂事,庾嶷欢喜不已,向吕范回礼。
钟繇沉吟少许,问道:“今下大军击溃贼众,不知济安有何打算?”
张虞说道:“豫州牧今在州治谯县,我欲先至谯县,与黄豫州会面,之后若无意外,虞应会率部回京,向朝廷复命。”
眼下时间已至中平六年,张虞不敢在外耽搁太久,准备早点归京。而张虞之所以想尽快归京,实因雒阳内出现了变故。
前日盖勋命人送书信而来,在信内盖勋语气中充满了忧虑,表示他被宦官们联手排挤出雒阳,今至京兆出任尹守。所幸虽说出京,但刘宏依旧器重他,每日手书不绝,以来咨询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