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承明 第397节

  所以,杜文鸣来时只听得衙内叽叽喳喳的一片,而因此阴沉下了脸,而大声喝道:

  “吵什么!虽是天恩浩荡,也不应该一个个高兴的如此忘形,还有没有作为朝廷官员半点该有的样子?”

  “真是不像话!”

  杜文鸣说着就冷着脸走进了大堂内,然后看向了这些开始陆续安静下来的官员。

  看见不少鸿胪寺中下层官员脸上兴奋的样子,他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勉强让自己的同僚们按官位大小来讲自己的想法。

  朱厚改善中下层官员的生活待遇,让很多中下层官员都因此颇为激动。

  如今,他把这一新政推广到五寺和翰林院、国子监,也就同样引起了热议。

  同时,五寺和翰林院、国子监的中下层官员们,也开始真切感受到了朝廷富足后,所给自己带来的幸福感。

  在礼部任新科观政进士的唐顺之,也同样真切感受到了朝廷如今富足后,给他带来的温暖。

  因父亲过于清廉而家资不丰的唐顺之,进京赶考囊中之财早就花的差不多。

  所以,他已经准备贷款租房。

  但因为他被分配到礼部观政,恰好,礼部又刚刚继吏部之后完成了改革,也建好了公有宅院,他便也就不用再借贷钱财租房。

  关键是,礼部还因为如今有了公使钱,而礼部堂官不好私吞这种有明账的钱,也就只能造福他们这些下面的小官,便定下规矩,给他这样的新科观政进士,每人发十块银元的安家费。

  这让唐顺之连带着置办衣服被褥与笔墨等费用也都省了。

  唐顺之为此感慨本朝天子待进士之恩厚,且也和同在礼部观政的葛守礼,讨论起朝廷如此费巨帑厚待新进小官的事来。

  “这是好事!”

  “要知道,以往是地方缙绅大户设会馆资助本乡新进官员。”

  “现在是朝廷出资资助新进官员。”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现在我们只拿朝廷的只用朝廷的只靠朝廷接济,也就更加不必做本乡缙绅依赖,而当做天下苍生之依赖了。”

  “乡党就能更容易变成皇党!”

  唐顺之先陈述了自己的看法。

  葛守礼听后认真想了想,笑道:“也对!我就说最近我们山东会馆的馆主少司马刘公怎么面色不悦!如今看来,原因就在于他不好再以同乡之名以会馆之财资助新进本籍官员,进而结党!”

  唐顺之听后也微微一笑:“鄙人不才,虽才成天子门生,但在这之前,也于闲暇时考究过本朝得失,大觉本朝之弊首在财帑不足,而财帑不足则万事难为,如今陛下之睿哲天断处,就在于清楚革新除弊需先富国才可!”

  “只是,我本以为要先彻底清丈天下之田,才能富国,但没想到陛下另辟蹊径,是先取外利富国,然后再以此强大财力后,就继续推行改制!”

  葛守礼则因此说道:“清丈非易事,首先吏治、军治皆要更严明才行,陛下明显更为慎重,非急切冒失者!”

  “没错,是我冒失急切!”

  唐顺之突然严肃地看着葛守礼回道。

  葛守礼微微一怔,忙拱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觉得陛下没有先彻底清丈天下田亩,当是不急切冒失而已!”

第409章 嘉靖的帝党在壮大,核查军田要狠!

  朱厚自己录取的进士,对他这个皇帝本就天然地更加要有好感一些。

  因为是朱厚这个帝王在任期间,让他们这些人切身感受到鱼跃龙门,骤然显贵后,生活上带来的改变的。

  所以,他们也就更把朱厚当君父看。

  在朱厚即位以前就中进士的大臣,心中最有感情的君父,基本上还是他们初次中第时的皇帝。

  这就好比恋爱中,初恋总是要特殊些一样。

  更何况,朱厚还对这些基本上是在正德十六年后被录取为进士的中下层官员,更加厚待。

  所以,在如今的官僚集团中,中下层官僚,对他这个皇帝基本上是以崇敬忠爱为主的。

  恰好,执行改制的主力,还就是他们这些中下层官僚。

  而军户改制也还在继续进行,核查军户后,就是核查军田的侵占情况,追缴屯田子粒。

  虽然,因为各种因素导致属于国家的军田被军官和势豪之家大量侵占,而朝廷也不得不因此开始承认这些田为侵占者所有,不好再阻止其侵占者在上面生产,毕竟这些田的原主人已经逃亡。

  但该追缴的屯田籽粒还是要追缴的。

  而且,标准还得按民田来征,因为这些田就不会再被认定为是军田,被朝廷直接认定为是他们的田。

  只是侵占军田的许多军官和势豪之家,对此还不满足,是想既侵占又不交税。

  所以,这就需要朝廷的官员去核查追缴。

  直接执行这一政策的官员是清军御史和试御史们,而他们都是嘉靖即位后所录取的进士们,与在大明实政学堂培养的同进士们。

  他们执行时遇到的改革阻力自然是有的,而且很大。

  企图行贿的有。

  更有打算蒙混过关的。

  还有诬陷清军御史们勒索敲诈乃至奸淫民女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像致仕都御史方淮和福建行都司都指挥同知房梁一样直接起兵。

  但更烈性的事件也在核查军田侵占的时候发生。

  清军御史顾梦庭正在河南睢阳卫核查军田,且恰好核查到,这里有三千余顷田被卫指挥使庆恭给侵占,且逼迫军户余丁上百人为其耕作受其奴役。

  而卫指挥使庆恭性子暴烈,要不然也不会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侵占军田,奴役军户。

  所以,在顾梦庭核查军田时,卫指挥使庆恭持弓直接将在田中核查的顾梦庭和随行试御史全部射杀倒地。

  接着,庆恭还带着家丁,朝在倒在地上的顾梦庭等人走了过来,而冷声说道:“核查,就知道核查,老子先结果了你们,看你们怎么查!”

  庆恭说着就拔出刀,然后悍然把刀插进了顾梦庭的胸膛上。

  顾梦庭吐出一口血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庆恭。

  而庆恭也下令将试御史们也杀掉。

  自知这样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庆恭干脆直接带着家眷家丁,往江西逃去。

  虽说,顾梦庭等来核查军田的清军御史和清军试御史们只是文官,但他们背后,是有国家力量做靠山的。

  光是在河南,也有清军试御史为监督御史的暗哨与巡抚都御史的暗哨,在盯着这事。

  所以,河南巡抚严嵩很快就知道了此事。

  而严嵩也一直在督促辖内所有官员对核查军户和核查军田这事保驾护航。

  于是,庆恭和他的家眷家丁还没跑出归德府,河南总兵新宁伯谭佑就受严嵩之名带兵围住了他,且将以诱降的方式,将其全部生擒至了严嵩面前。

  严嵩则吩咐说:“全部杀了,首级带回该卫,悬首示众!本院辖内,不准有违抗国策还能活全家者!”

  “姓严的,你这么认真推行这样不利于你们士大夫的国策,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庆恭为此挣扎不已地诘问起严嵩来。

  严嵩只沉着脸。

  “啊!”

  而这时,庆恭一子已先被杀。

  庆恭顿时失声,撇嘴欲哭。

  “老爷!”

  庆恭之妻也刚喊完就被一刀夺命,而命绝当场。

  庆恭因而咬牙瞪目,不由得要站起来,朝严嵩怒吼道:“姓严的,我你祖宗!”

  庆恭刚骂完就也被捅了一刀,当场口吐鲜血。

  严嵩只冷冷一笑,然后就向嘉靖上奏疏说明了这情况。

  “很好!”

  朱厚收到严嵩这奏疏后,就脱口而出了两个字。

  然后,朱厚又道:“殉职御史和试御史要厚葬,追赠加三级,有子者,恩同三品官,荫一子为官生,无子有弟者,恩荫其弟为官生!”

  “陛下圣明,如此,清军御史和试御史当会更加不怕有不法军官和势豪之家行残酷之事!”

  杨一清这时奉承附和道。

  朱厚道:“朕就是要让他们不必因此就不敢再继续核查,怕那些有刀有枪的军官和势豪之家乱来!”

  张璁这时跟着说道:“陛下说的是,但自从核查军田以来,暴烈阻挠国策之事时有发生,之前就有殴打清军御史之军官,然后因此悍然带家丁也秘密南下去投叛军的,现在居然还发生了杀御史的情况,臣担心底下反应激烈后,也会连带着朝中不满改制的大臣也跟着激烈!”

  朱厚听后微微颔首。

  “报!皇爷,大同巡抚报兵部,大同参将李瑾带家丁逃走!据查,是越关出逃投鞑子去了!”

  这时。

  秦文将一封新的塘报送到了御前。

  朱厚和杨一清、张璁听后皆怔在原地。

  “无耻!”

  紧接着,朱厚先说了这么一句,又道:“他哪怕是杀官在造反,朕还能敬他是一英雄好汉,结果居然去投鞑子!”

  “他这是指望鞑子给他伸张正义吗?!”

  朱厚说着就气笑了。

  杨一清这时则进言说:“陛下,如今鞑子小王子部实力不容小觑,常有寇边之意,宣府、大同屡次来警,参将李瑾乃一镇老将,叛逃鞑子,会让小王子更加清楚大同方向虚实,故不能不慎!”

  “朕知道!”

  朱厚搓手回了一句,接着就道:“但朕不相信他一个李瑾就真能让朕的边镇大乱!大不了朕以攻为守,空国库为饷,兴十万兵主动去征讨他小王子!”

  “他来掠朕子民,朕难道就不能去掠他牛马吗?!”

  朱厚这么说后,杨一清和张璁皆是一愣。

  他们此时只有一个感想。

  富裕的天子就是气势壮。

  这时,朱厚刚说完,秦文又走了来:“皇爷,刚刚得报,南京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崇信伯费柱自缢,留言宁死也不受核查军户军田之辱!”

  “这跟羞辱有什么关系!”

  “非得朕包庇他们役使军户、侵占军田,才算得上是朕礼敬尊重他们吗?!”

  朱厚拿过奏疏看了看,然后直接摔在了地毯上,叉腰道:“他要以死对抗国策,那朕就治他一个以死挟君之罪!”

  “陛下请三思!”

  这时,杨一清开了口,伏首而拜。

第410章 改革不能拖给后人,趁富足赶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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