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自然不甚欷,但也更加没人敢言这事。
于是,陶谐、刘很顺利的得到了朱厚给他的“恩典”,即在被处以极刑之余,还被铸跪像以及跪像便池。
而熊一则因为发疯,很配合的在诏狱里以疯话的形式把很多都说了出来,朱厚也就赐了他一个暴毙于狱中的恩典。
贾咏也因为还算配合,再加上也的确没有参与拿皇嗣威胁天子一案,也被赐了个暴毙于狱中的恩典。
至于他们的九族则皆被朱厚流放到了东莱,以继续充实东莱岛的人口。
因为现在离西夷大面积去东莱殖民的时间还有百来年,所以他得趁早让那里有更多的汉民聚居区,然后作为将来去吕宋、大洋洲的前进基地。
定国公徐光祚也因为这事看见了天子的果狠坚决。
但越是如此,他也就越是感激郭勋。
所以,在朝会结束时,徐光祚主动朝郭勋这里走了来,笑着说道:“贤侄这次可谓是对我定国公府有再造之恩啊!将来贤侄若有任何需要我定国公的地方,但请直言。”
“老公爷客气,大家皆是武勋,理应互相照料的。”
郭勋笑着回答道。
徐光祚因而也笑着颔首。
而也因为郭勋如此配合与客气,徐光祚对天子的畏惧也淡了几分,他相信只要他们这些武勋能彼此照拂,天子再严厉,也是不用担心的。
不过,郭勋在接下来则在坐营指挥使钱惟垣、夏勋等来报已查出是百户王邦奇麾下旗校牛勇等丢失火铳后,就立即将这事如实呈报给了天子。
于是。
朱厚在知道这事后,就立即令郭勋将王邦奇、牛勇等亲自带到御书房来。
而王邦奇在郭勋派人来逮拿他时,自然是非常惊讶,且在被五花大绑的拿到郭勋面前时,还不由得大声问着郭勋:“武定侯,这是为什么呀,老公爷不是说您会帮着遮掩的吗?”
“老公爷几时说过这话,我怎么不知道?”
郭勋反问了一句,就让人将王邦奇等人带进了宫内。
而郭勋这样的动作,自然也很快就让定国公徐光祚在京师各营中的部旧知道了,便立即来了定国公府,将这事告知了徐光祚。
正赏鉴古画的徐光祚自然是大惊失色,当场就坐在了地上,一脸呆滞道:“完了,我完了!”
御书房。
朱厚这里已经见到了跪在殿外的王邦奇问道:“你们的火铳到底是怎么丢的?”
这时,王邦奇麾下旗校牛勇回道:“是王百户让我们卖的。”
王邦奇则忙叩首言道:“陛下容禀,这都是定国公授意的,若没有他这样的显贵担保,小臣哪敢卖铳!谁不知道丢失火铳都是大罪,何况卖铳呢!”
第335章 定国公悔恨教子,首辅自认无德!
“传定国公。”
朱厚在听得王邦奇供出是定国公指使后,就沉声吩咐了这么一句。
且说,徐光祚这时已忧惧成疾,而躺在了榻上,但他没让人去请医官来看。
徐光祚家人自然也都惴惴不安。
待锦衣卫来时,徐光祚更是面色煞白:“果然来了。”
而接着,徐光祚就把自己才年仅十三岁的儿子徐延德叫到了身旁,而有气无力地说:“儿啊,爹对不起你啊,害得你也可能要被爹牵联!”
“爹,儿子会死吗?”
徐延德听后也是非常不安,而忙抬头看着徐光祚问道。
徐光祚看着徐延德那忧惧的脸,心里更加难受,同时也苦笑了起来:“会不会也杀你,这就要看圣意了。”
“但是,如果天子真降慈恩,让你活下来,你要记住,别恨武定侯,这事不是因他而起,是爹忘了祖宗的教诲,忘了六德,尤其是六德中的‘忠’!而偏偏,今上坚毅聪哲,乃真中兴英主,所以你切记,若能活,要放下私怨,践行六德,如祖父给你取的名,延续祖宗葆贵之德!”
徐光祚说后就让人把他从榻上先搀扶了起来。
而在徐光祚起身,颤颤巍巍地立在堂中时,锦衣卫也在这时走了进来,宣达了传他去面圣的谕旨。
徐光祚听后就跟着锦衣卫去了内廷,步履蹒跚,面色凄惶。
徐延德则呆立于庭,两眼无神,不知所措。
当徐光祚被押到御前时,朱厚没有继续审王邦奇,而是趁此间歇,在看陆炳在东南的密奏。
通过这些密奏,让朱厚没有感到意外的是,不想看见天子通过控制东洋而让东南稳定进而控制海贸利益分配权的背后势力还在挣扎,还在努力,在努力让巡视东洋这事成功不了!且明着不能找到理由阻止,就背地里用各种阴谋手段。
但让朱厚依旧松一口气的时候,这些人依旧没有要发动百姓对抗他的意思,所以才采取的依旧是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恐吓巡视东洋的钦差大员,图谋在巡视东洋的船队中埋伏下可以下毒点火的细作。
他娘的,能不能高级一点?
整恐怖威胁、预谋用下毒、点火这些手段,真是越看越觉得是草台班子。
朱厚真担心,这样下去,他也会跟着变成这样,只愿意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因徐光祚已到御前跪下叩首,朱厚也就没再在心里吐槽,而是朝徐光祚看了过来。
“知道朕为何传你来吗?”
朱厚这时问了他一句。
徐光祚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知道。”
“那你告诉朕,为何要让王邦奇卖火铳?”
朱厚问道。
徐光祚抬起无神的眼,看向了朱厚:“罪臣这样做,一是贪那六万银元的好处,二是也想张镗死。”
“毕竟是一根火铳就得两万银元,老臣习惯了捞钱,也就没管住自己的手。”
“而想张镗死,则是因为他坏了规矩,让人不敢再轻信天子近臣是真的在对外透露宫里秘闻,而漕运改革这事能成功,让北方权贵豪绅损失不轻,也本就与他对陛下太忠有关。”
“当王邦奇找罪臣说有人要他卖铳时,罪臣就猜到肯定是有人要杀张镗,便乐意促成此事,顺便得一笔钱。”
徐光祚回答后,朱厚冷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什么钱都敢拿!”
“陛下!”
“罪臣自知有负皇恩,死不足惜,但只请陛下准罪臣进肺腑之言!”
徐光祚则在这时哭了起来,且叩首以对。
朱厚沉下脸来:“说!”
“京师勋戚等豪族各府皆开支甚大,毕竟大家都过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陛下图治中兴,为民为国改制,固然有大义,天下无人敢非议!”
“可这到底是在逼着大家一起做真君子啊!而使得朝廷这里改变,各家各户就得跟着改变,结果朝中有人开始谋害御医,谋害皇长子不说,而各家各户也出现父子反目、夫妻不和的情况。”
“所以,罪臣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苟且求得一时之家宅安宁,而心存侥幸,希冀武定侯会帮着遮掩,进而让陛下无法查知真相,乃至也不能拿我们武勋们怎么样。”
徐光祚回答道。
朱厚听后沉默了。
半晌后,朱厚才露出笑颜来,看向费宏、王鏊等:“你们都是饱学之士,你们说说,朕该怎么看待这定国公的肺腑之言?”
“陛下,事到如今,老臣也不得不如实而奏。”
“圣人之言,的确只能拿来说,不能拿来做事,但也不能不说,如同有时候,一些非常之刑罚也不能不为一样!”
费宏这时奏道。
朱厚听后点了点头,哂然一笑,且把手往御座上一搭:“这么说,朕就压根不该有中兴之志?”
费宏等不由得蹙眉,暗思起天子这样故作姿态的目的来。
很快,费宏就先想明白过来,而立即一脸紧张地匍匐在地,伏首痛声言道:
“陛下自该有中兴之志,只是臣忝为首辅,却无德无能,故不配燮理阴阳,钧衡朝政,所以才让陛下不能为中兴之业!”
费宏说着就哭了起来。
王鏊也明白了过来,且故意在等费宏这么说后,就跟着道:“老臣亦认为陛下欲行中兴大业、爱护百姓,本没有错,只是臣老迈,难再为陛下之宏图献身,老臣请陛下准臣回乡,让位于中兴之臣,如此自可为陛下成中兴之业!”
而王鏊说后也双目含泪,叩首而拜。
王琼、张璁两人见此也要奏,朱厚在摆手,没让他们再言,只让费宏和王鏊先起来:
“朕该不该有中兴之志这事,先就说到这里,继续问私卖火铳一案。”
于是。
朱厚就又问向王邦奇等人:“你们把火铳卖给了何人?”
王邦奇回道:“卖给了一个叫望楼的商贾。”
“这么看来,这商贾想必已经被灭口,或者难以追踪到行迹了,但厂卫还是可以去查一查,至少要查到那三把铳的下落。”
“是!”
朱厚说着就看向王邦奇等人,笑问道:“你们想不想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想!”
“谢陛下吩咐!”
朱厚接着又看向定国公徐光祚:“至于定国公你,你到了这个时候,倒是知道老实了。”
“罪臣该死!”
徐光祚则在这时回了这么一句。
第336章 震慑武勋,以牙还牙!
“你自然该死,朕也不能不让你死。”
“凡欲害朕之旧人近臣者,皆不能恕死罪!”
朱厚说出这话时,也看了在场的诸人一眼。
而诸人皆垂首肃然,承认天子这样做没错。
因为别看张镗这些人不是执政显勋,但却是天子的根基,基本盘的基本盘,属于死一个就少一个的那种,而少一个天子就会少一份胆。
历史上,陆炳去后,嘉靖就要比之前妥协许多。
话转回来。
这时,朱厚又对徐光祚说道:“但看在你实诚供出又有迎立之功的份上,我给你一点体面,赐你自尽,自尽之前上个自陈己过的本,朕或可以此本考虑只降爵不除爵。”
徐光祚听后已是惊喜不已,忙叩首谢道:“陛下慈恩,罪臣唯教子孙舍命尽忠才能得报万一。”
朱厚则挥手:“那就回去照此行事!”
“是!”
“罪臣辞别陛下!”
徐光祚则再次叩首,然后起身含泪而去。
朱厚接着才看向王邦奇等人:“你们先回家,朕要你们做的事,自会有人来告诉你们。”
王邦奇等不禁讶然,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叩拜称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