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回道。
张太后听后扬眉,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他们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原来也知道怕!”
“但朕听下面的人传来奏报说,他们私底下因此非常生气,抱怨皇伯母您只知道疼爱两位国舅,还说您是扶弟魔。”
朱厚则这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张太后顿时眉毛倒竖:“什么魔?”
“扶弟魔!”
“清流们都说您只知道爱两弟弟!”
“朕听了气愤的很,没觉得皇伯母您只知道疼爱两位国舅,相反是很把祖宗社稷放在心上的贤后,要不然也不会为此下懿旨申饬谢丕这些清流!”“再说,皇伯母疼爱弟弟又有什么错?”
“何况,两位国舅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放低息贷助民而已,那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不被盘剥的太狠!”
“可他们就因为此,不但怨恨两国舅,竟也编排起您来了。”
朱厚继续说道。
反正大明祖制是后宫不干政,张太后也就不可能天天见到清流大臣,乃至在他继位后,阁臣也不可能再见到了,所以也就由著他朱厚在张太后面前想怎么挑拨就怎么挑拨了。
“他们怎么如此大胆狂悖!”
而张太后也的确是个很容易听信他人挑拨之言的人,在听朱厚这么说后,越发憎恶清流,且当场凤目圆睁,怒问了一句。
然后。
她就对朱厚说道:“皇帝说的对,我爱弟弟又有什么错?而且他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还为国为民!难道我还不该对他们好吗?!”
张太后说著就气得伤心落泪起来。
蒋太后见此忙劝起张太后来。
朱厚则在一旁暗笑。
而张太后这里在生过气后,而感到比较放心的就是,幸好皇帝朱厚不信外面清流们的话,而不因此再待见她的俩弟弟,便觉得朱厚是真的英明之主!
只是,张太后一想到清流们对她不满意,还如此编排她,也就还是忍不住对朱厚说道:
“皇帝你有时候也不能太惯著他们,该杀的还是要杀!”
朱厚就等她这句话,想著以后这样做的时候,就说是昭圣太后之意。
“正如皇伯母所言,有司已经查到谢家的确有走私禁物之罪证,朕会杀他们几个人震慑一下那些清流!”
……
……
在朱厚来坤宁宫时,谢迁和被他那被绑著的两儿子还跪在左顺门外。
当时已经天色昏暗,雨也开始下了,且越下越大,已经排不走,在地上积成了小河。
谢迁和他俩儿子的衣服自然是皆已湿透。
这对养尊处优的三人而言,自然是从未受过这般的苦楚。
长子谢正已经不禁全身颤栗。
次子谢丕也面色发白。
谢迁自己头上梁冠也越来越重。
而在这期间,越来越多的大臣闻讯赶来了左顺门。
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两朝元老会主动绑著两儿子,来左顺门,跪著向天子请罪。
朝臣们非常惊愕。
堂堂两朝辅臣元老!
曾与刘健、李东阳齐名的清流领袖!
谢迁!
谢少傅!
居然带著同样是探花出身的清流重要人物谢丕和长子谢正跪在了左顺门,主动请罪!
还说自己犯了违反祖制的当诛大罪!
也正因为此,越来越多的朝臣开始打听其缘由来,而讨论起这事来。
他们不知道谢迁等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甚至不愿意相信。
毕竟谢迁是何等人物,乃是天下公认贤辅啊!
但越是不愿意相信越是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而自然有不少朝臣在知道原因后因此大为惊诧,乃至开始批评谢迁。
赵璜第一个开始批评谢迁,而指著谢家父子道:“你们真是枉为清流啊!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说著。
赵璜就又高声说道:“不过,如今由此事也可以看出吾皇德化之功啊!所以才有两朝元老主动绑子请罪,而不隐家丑!”
左顺门处有锦衣卫,所以赵璜相信他的话能被皇帝知道。
而他也总是很擅长把很多事与皇帝的英明扯到一起。
许多尚书侍郎都羡慕他有这样的能力。
但礼部尚书吴一贯听后越发面色阴沉,他自是不想看到清流领袖谢迁如此狼狈一幕的。
且说。
翰林院的翰林们很多也都不能接受谢迁带子请罪,在他们看来,这很辱清流。
所以,当朱厚让翰林中擅长绘画的去画这一幕时,许多翰林都不愿意接受此任务。
翰林学士刘朴更是主动说道:“我们应该向陛下进谏,不能让谢家人如此请罪,而波及整个清流名声!”
“我不认同!”
“敢于认罪才是清流君子的真正坦荡之举,哪有要求陛下因为清流而乱制的!”
“我愿领旨去画这画。”
而新进翰林的庶吉士文征明在这时表示反对,且对来宣旨的太监说:“还请公公稍待,我这就准备画笔雨具!”
刘朴等见此十分尴尬。
而朱厚倒是在从坤宁宫回来后,下旨让谢迁和他的两个儿子先回去,换身衣服,晚上再来见他。
到了晚上,朱厚就见到了谢迁和他的两个儿子,且道:“少傅能主动绑了他们来请罪,朕心甚慰,朕也的确看到了你们谢家涉及走私的罪证!你们现在就给朕说说,你们这走私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281章 嘉靖示威,去向先帝请罪!
谢迁既然已经选择献祭出自己的两儿子,向朱厚主动请罪,也就不会再敢在明面上对朱厚有半点不敬之心。
所以,他在见到朱厚后,就同自己两儿子一起,老老实实地跪在了朱厚面前。
且在朱厚如此问后,他也非常恭谨地回答说:
“这都是老臣的罪过,是老臣没有管教好他们!”
“罪臣愧对陛下,愧对祖宗,愧对国家!”
“罪臣甘愿受严刑,而偿家人之罪于万一,以正国法!”
长子谢正这时则也跟著伏首道:
“这都是罪臣和弟弟谢丕所为,家父也是不久才知道此事,还请陛下开恩,勿要因此迁怒于家父!”
“正如兄长所言,此皆是罪臣和兄长不忠不孝之行,而牵连著家父也不得不跟著请罪!”
“罪臣与兄长百死莫赎,只是请陛下慈恩天降,宽恕家父与罪臣之无辜家人!”
谢丕也跟著伏首答道。
“如果你们早些时候来请罪,朕或许网开一面。”
“但你们现在才来,尤其是你谢丕!”
朱厚突然指向谢丕:“居然还要带著翰林那帮清流们来闹事,企图阻止朕查知到你们的底细!真可谓居心否侧、大奸似忠!”
谢丕对此没有反驳,只神色越发沮丧。
“所以,朕已不可能再轻易饶恕你们。”
“谢公也不要怪朕无情!”
朱厚说后,谢迁道:“此皆犬子不忠不孝所致,陛下即便剐了他,也不足惜,臣岂敢有怨!”
说著。
谢迁就又道:“只是臣请陛下明鉴,犬子们虽犯祖宗成法,但所行走私之事,却也关系到南北内外的货物流通!”
“所以,臣斗胆谏言陛下,陛下可以杀臣之子,但请陛下不要抄臣之家,留下一些还在负责货物流通的家人,以免因此影响整个南北内外的货物流通,乃至影响九边。”
“但臣的家自然没有资格再垄断此利,故谨把所有为谢家做经销之事的家人归于官府,且将历年走私之财,合计一千万两白银交给陛下!”
“而请陛下开恩,准臣的这些家人将来可以继续为北方供货,只是改供于供销铺,也继续出货于海外,只是只出供销铺的货。”
谢迁这是把自己谢家走私垄断的海利要全部献给朝廷。
包括积存的上千万两白银。
而谢迁所请求的就是,希望天子看在他谢家承担著为南北内外货物流通任务的事实上,和愿意从此只与朝廷合作的份上,对他谢家网开一面。
朱厚听明白了谢迁的意思。
但他不得不承认谢迁在知道妥协的时候,也是够豁得出去。
他作为皇帝,还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答应谢迁的这个请求。
毕竟,他固然是要惩治谢家,但也没想要因此就让南北内外的贸易额因此大为受损,而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经济。
而现在,很明显的就是,熟稔沟通南北内外货物流通的中下游商贾们,很多都是他们谢家的人。
所以,朱厚一时还真不好找到别的家族代替谢家。
但朱厚对此也很满意。
毕竟是谢迁愿意出上千万两白银,又愿意把海利让出不少给朝廷,的确是很有诚意。
而他作为皇帝,要对外展现严厉但不寡恩的形象,对谢迁这种主动请罪的元老大臣,自然难免是要开恩的。
毕竟这也代表著他对两代先帝的态度,关系着他皇位的稳固性。
如今谢迁主动让出来,朱厚倒也不用再强逼,乃至为了让海利大部归于朝廷,不得不彻底撕破脸,不顾及任何负面影响,直接下令抄谢迁的家,乃至对谢迁本人处以刑罚。
故朱厚因此就道:“既然少傅能绑了两儿子来主动请罪,又主动把昔日非法所得吐出来,朕就网开一面,不抄你们的家,不牵连你们的家人,给你留点体面!”
“但是!”
“谢丕和谢正是要明正典刑的!不然足以儆效尤、正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