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听闻后就问道:“能否复制出当年郑和下西洋时用的宝船?”
“回陛下,已经复制不出来,兵部关于此船的图纸文书已经失落。”杨一清回道。
朱厚听后不由得暗道可惜。
在他看来,宝船既然能到红海去,那说明是很善于进行远洋海行的。
结果这个远洋航海技术失落无考,整的大明现在还得反而要向西夷学习远洋海船的造船技术与航行技术。
“如此看来,远海作战的战船,只能仿造佛朗机人的战船。”
朱厚因而言道。
杨一清回道:“陛下说的对,臣看了所俘佛朗机人的供状,他们的船叫克拉克船;而根据广东有司所呈的该船图纸,此船多甲板,多桅杆,比福船都还要大不少,所以造价不菲!”
“臣让人预算了一下,一艘这样的战船,初步造价在五千元银元左右,好在眼下南直士族捐了两百万,张部堂又查获大量走私竹木进京,即便是造这样的战船,物料与银钱也是充足的。”
朱厚听后颔首。
他不得不承认,张璁这次的确是立了大功。
不然的话,为了造战船,光是重新筹备上等木料都得耗费很长时间,毕竟许多木料要从云贵川等深山里运出来,所耗费的人力财力有时候往往超过木料原价数倍。
当然,南直士族这次也算是出力不少,让朝廷不用再额外拿钱出来造战船。
但一想到,大明本国远洋航船造船技术丢失,使得只能仿造外国船只,朱厚也就还是吩咐道:“查一下,宝船等图纸文书失落的时间,对这一期间的兵部尚书,要追责!”
杨一清拱手称是。
“除了造船,造船的专业人才也得培养!”
“设一所船政学堂,就取名为福建船政学堂,让右佥都御史汪在福建筹办此事,巡抚樊继祖协办,先期费用由大内出,后期待费宏、张璁进京后,你们内阁与六部九卿再议一议,怎么解决这一项开支。”
接著,朱厚这时又提起了培养船政人才的旨意。
杨一清听后非常惊讶。
因为他发现如果这样做会关系到科举取士的地位。
“陛下,请问船政学堂意味著同大明实政学堂、国子监、兴明书院一样,毕业就可以授官吗?”
杨一清为此问了一句。
朱厚道:“自然!”
“陛下,臣斗胆直言,大办各类官学,会大增朝廷开支不说,更重要的是,会影响科举之地位,使寒门更难以出人头地,如此则反不利于社稷之长治久安。”
“因为对于寒门而言,还是四书五经这种比较普及的书籍,更多掌握儒学学问的儒士更容易被他们接触到,而对于造船、理财之类的学问,他们反不及势豪子弟有机会和有财力去接触到。”
“所以,大办官学,通过官学取士,更利于势豪子弟入仕,而大不利于寒门贫家学子。”
“若要避免这种情况,那朝廷还得再兴社学,让贫家子弟先接受基础的教育,诸如算筹、经学等科,可以先让其通识掌握一些学科,然后再根据考试情况分派到不同学堂进行专门的培养,然后授官;”
“但这无疑会进一步加重朝廷在学政上的财力负担!”
“而以国朝现有财力,养宗室尚且难以使其尽皆温饱,哪里还能保证,让天下孩童不论贵贱都能先免费学习各类通识之学问,同时还养更多各学科学官呢?”
杨一清则在这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朱厚承认杨一清说的对,办新学堂,是在挑战旧的教育制度和取士制度,尤其会对科举形成严峻挑战。
而科举的意义对于家天下的大明而言,可以说是非常重大,重大到历朝历代在有科举后,没有明君圣主不重视的。
要让新教育制度完美代替科举制度,根子上也的确是需要朝廷财力进步,而能够承担起更多的教育成本。
但朱厚还在这时提出来,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朱厚在杨一清说后,只问著杨一清:“照杨阁老的意思,还是应该先改税为重?如此,倒是和张孚敬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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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士大夫的新转变,向嘉靖示弱!
杨一清听后猝然一惊。
接著。
杨一清就忙道:“陛下,臣的主张和张孚敬绝对不会一致,因为臣刚才那样说,不是反对陛下大办各类官学,而是担心国朝会因此财力不济!”
“朕知道你的担忧,财力不济的问题,朕会想办法。”
“但你杨阁老总得在革新除弊这事上有个主张。”
朱厚回答。
杨一清想了想后明白了过来,突然就心悦诚服地向朱厚拱手一拜,道:“陛下圣明!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
“船政学堂这事,虽然是由汪、樊继祖具体负责,但你作管度支总司的大学士,也得为朕盯紧。”
朱厚嘱咐道。
“臣遵旨!”
杨一清很高兴地回到了内阁,且将面圣的事告知给了毛纪。
毛纪听后,放下了手中的笔,和准备票拟的奏本,也取下了鼻梁上的,而笑问道:
“这么说,陛下之所以大办新式学堂,是因为他更愿意支持学政改制,而并不怎么积极支持张孚敬提出的税政改制?”
“可以这么说。”
杨一清点了点头,就也拿起一道奏本看了起来,道:
“陛下是谨慎有德之君,不会冒然改动天下大制,但又不能不对天下大弊视而不见!而陛下又作为励精图治之主,他就只能在学政和税政二选其一,如果学政尚且改制不能进行下去,自然也就放弃进一步改动税制!”
“难得呀!”
毛纪为此感慨了一下,就道:“我就怕陛下太励精图治,就忘乎所以地要大改祖宗之法!祖宗之法虽然未必好,但改了未必就能更好!”
“不过,陛下虽然谨慎,但的确暗藏雄心大志,似乎认为海外之利,可以让他富国强兵,要不然也不会盯著海上,而不同于昔日宪庙乃至太祖太宗,更在乎的外敌是北边!”
“只是海外之利真能足以让陛下实现心中大志吗?”
杨一清若有所思地说了起来。
毛纪笑道:“海外之事,谁能知晓!”
“因要知己知彼,陛下已下旨,准大臣去诏狱看问被关押在诏狱的西夷,公有意趣,倒是可以去问问来自海上的西夷!”
毛纪接著又说了起来。
杨一清道:“正该去问问。”
……
……
“非是我恭维贵国,贵国是我见过唯一地大物博之地!”
“海外各处与贵国九州最差的地方相比,都只能算是蛮荒之地,茹毛饮血在海外甚至是常见之现象。”
“我佛朗机国虽比茹毛饮血之邦要好许多,但到底也比不上贵国,要不然也不会大造战船,冒著海上妖风风险来贵国谋取财货人口,就因为贵国真正是当今世界最为富足之地!”
“所以,海外之产对贵国而言,根本就不值得浪费人力财力去开采。”
“只有我们这些物产匮乏之国才会觉得冒险出海是一件值得的事。”
科埃略在诏狱里对来见他的大学士杨一清说起了自己对于海外的情况的了解。
杨一清听后只冷笑:“你这些话,怎么听著是不想让我们对四海之外的世界感兴趣。”
“绝对没有!”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是实话实说,阁老,您应该自信!”
“毕竟您是天朝的执政,您是最清楚天朝有多富足的。”
“而且,您这样的聪明人也应该明白,如果事实不是这样,谁会不远万里地来贵国经商?”
科埃略目光躲闪地否认著。
杨一清没再说什么,只在回内阁后对毛纪说:“我去问了诏狱里的西夷后,倒是觉察到这些西夷似乎在惧怕我们知道很多真相!”“真相?”
“什么真相?”
毛纪忙问道。
杨一清看向毛纪道:“外面有大量黄金白银和肥沃良田的真相!”
“不会吧!”
毛纪有些意外地回了一句。
杨一清看向内阁外的朱墙,一脸认真思考地样子,说:“应该是的,要不然真要是如西夷所说,我们地大物博,他们贫困得只能冒险来经商,那他们为何不像蒙古人一样直接开始袭扰我海疆,而是心存以武力入侵不成就与我们贸易的心思?可见他们是不缺金银的,也不缺为他们在庄园耕种的奴隶!”
“有道理!”
“广东那边不是说,他们的船比我们的战船还要厉害一些,火器也很厉害!”
“仔细想来,能造如此厉害的战船和火器,说明他们至少和我们一样,有可以不以耕种为生的工匠专门造船造火器,而且工匠数额应该不少,不然不足以造的这么好!而要有这么多的工匠,那相应的耕农就会更多,如此良田也得更多。”
毛纪这些日子也因为皇帝对佛朗机很关注,而跟著查阅了不少佛朗机的资料,所以就跟著说了起来。
杨一清道:“不仅仅工匠、耕农会很多,铁矿、竹木资源想来也不少。”
“所以,这西夷说我地大物博,海外皆是蛮荒之地,明显是在惧怕我们知道海外的真正情况。”
杨一清继续言道。
毛纪则叹息道:“要是三宝公公的文书还在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知道海外真相,知道当年下西洋或许真的不是赔本赚吆喝!”
“是啊!”
“但好在如今陛下是真英明睿智!而早就察觉到了这些西夷非善类,更非普通海寇,知道海外之事也没那么简单。”
杨一清言道。
毛纪则笑著说:“陛下不仅仅是察觉到西夷非善类,连中国衣冠之盗都未能骗得了他,使他对我士大夫也一直保持警惕之心。”
“元辅说的没错!”
“但陛下的图治之方略的确是谨慎稳妥之上策!国朝衣冠之盗如果这都要阻止,那可就真是不忠不仁!”
“毕竟求知于海外,总比让张孚敬这些人加剧党锢之争,或者再出现一黄巢使天下礼仪大坏强!”
杨一清跟著附和道。
毛纪颔首。
……
……
朱厚要大造战船、广建水师,开始让大明帝国的战略发展方向转移向海上后,佛朗机和大明朝的衣冠之盗们非常慌张。
首先是佛朗机人。
总督哥丁霍在皮雷斯回来禀报了大明皇帝表示要宣战,且真的要大造战船,就非常担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