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突然拔刀指向跟著进来的曾权家人:“把你全家家人都叫来,跟我们一起去镇抚司!”
张镗看向陆炳:“为何如此?”
“因为不能排除曾权是他们家人毒杀的可能!”
陆炳回道。
张镗颔首:“有理!”
于是,曾权的尸体和曾权一家人都被带去了北镇抚司。
……
……
“幸好你让我们试一试,这个张镗果然带了锦衣卫去了曾家!”
当晚不久,姚涞见到了徐阶,向徐阶说起了他刚得知的消息。
徐阶则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现在看来,只是不能确定这张镗是陛下故意让他与我们清流接触,还是他张镗只是贪财又贪功!想反拿住曾权来继续敲诈外朝!”
“就算他是想敲诈,但他拿到的只是一个死人,还能怎么敲诈?”
“如果他真是皇爷派来的眼线,也审不出什么了,除非真把我抓了,把我抓了也不怕,家父现为兵部左侍郎,天子要处置我,怎么也得看在家父面子上,讲究个真凭实据!”
姚涞父亲姚镆在嘉靖三年年初从工部左侍郎任上升为了兵部左侍郎,眼下正奉旨去大同处理兵变事宜。
所以,朱厚要想处理姚涞,还真的考虑一下正处理大同兵变的姚镆的感受。
而徐阶也跟著说道:“陛下自然不好让锦衣卫无凭无据地就抓你!但是,如果能继续为外朝诸君子效力,自然是好事!毕竟天威能测,能有些近臣与外朝相通,比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姚涞颔首:“你没有说错。”
徐阶接著又因为最近心中的一些疑惑,而继续问著姚涞:“你们浙地大族真不欲陛下强势对待佛朗机,乃至为此大造战船?”
姚涞道:“佛朗机人的确没那么可怕,你不要真的信那些话!”
“无论有没有那么可怕,陛下要加强水师力量是利于社稷安宁的,而且不顺其意,你们恐倒不了张。”
“哪怕给他泼再多脏水也没用。”
“我虽也入仕没多久,但也算了解了一下陛下,当今天子不会管这人坏不坏,只会在乎谁能让他如愿!”
徐阶这时说道。
姚涞听后呵呵一笑:“我不觉得,脏水快要泼到他自己身上了,难道他还会不在意?”
“不说这事了。”
“我的意见,曾权既已被毒杀,他的家人当也不放过。”
徐阶回道。
姚涞不由得问道:“怎么讲?”
徐阶道:“防止镇抚司反泼脏水给你们!”
姚涞则道:“坏了!”
“什么坏了?”
“锦衣卫的人把曾权的家人都拿走了!”
第245章 屁股歪了?那就拖出去立斩!
嘉靖三年十月二十日。
晴空高照,左顺门内,群臣正会集于此,参加朝会。
“启奏陛下!”
“锦衣卫发现工部营缮司员外郎曾权昨日被毒杀,且镇抚司从其家仆屋里搜出砒霜,故怀疑是他是被自己家仆所害,然其家仆拒绝承认,说是大理寺丞林有孚指使所致。”
而也在朱厚于这日视朝时,掌镇抚司锦衣卫张镗就向他禀报起了关于曾权的事。
朱厚听后故作惊讶:“竟有此事?”
接著。
朱厚就问道:“大理寺丞林有孚?”
林有孚这时出列奏道:“臣在!”
“曾权可是被你所杀?”
朱厚问道。
“陛下!臣冤枉!”
“臣与曾副郎从无过节,何况,臣也无胆杀一朝廷命官,这定是那家仆在污蔑,或是镇抚司故意栽赃于臣!”
“请陛下明鉴!”
林有孚忙匍匐在地。
朱厚道:“朕暂且信你!”
说著。
朱厚就看向张镗:“镇抚司务必要拿出真凭实据来才可!”
张镗拱手称是。
“但这事要继续调查,不能平白无故地死一朝廷命官。”
朱厚继续吩咐道。
张镗继续拱手称是,且嘴角不禁微扬。
所谓从家仆屋中搜出砒霜,其实是王琼出的主意,让锦衣卫强行在曾权家仆屋中放了砒霜,然后再被锦衣卫发现。
按照王琼的意思,得防止真正杀曾权的一方泼脏水说是锦衣卫逼死了曾权,要反向先泼脏水污蔑需要污蔑的朝臣,以洗清自己,免得朝臣们攻讦是锦衣卫害死了曾权。
所以,张镗就把这脏水泼到了林有孚身上,而泼到林有孚身上,则为的是故意做个样子给姚涞这些人看。
而在这一日的朝会上,正因为镇抚司抢先这样奏禀了,有意攻讦镇抚司的朝臣们,倒也因此都不得不偃旗息鼓。
“陛下!”
“臣有本启奏!”
接著。
监察御史罗福也出了朝班。
朱厚道:“讲!”
“臣劾右都御史杨廷仪、左通政易辉罔上吓民,刻意宣扬佛朗机威胁,制造恐慌,以媚陛下可能存在的大造战船,出海寻珠之欲!”
“据臣所闻,佛朗机大多数只为仰慕我中华,欲要朝贡贸易而已,并非皆如皮雷斯、科埃略之辈!”
“佛郎机皆不过是蕞尔小邦,鲸吞不了我大明,也不会犯蠢与我天朝为敌,对于一二狂悖之徒,故请陛下申饬安抚之即可,不必因此就要与之大动干戈,如此劳民伤财不说,也反而滋其戾,不利我上国与番邦和睦相处!”
罗福言道。
“陛下!”
“罗福是浙江定海人,他不支持陛下强硬对待佛朗机,还相信佛朗机所传陛下是为出海寻珠才大造战船的妖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家与佛朗机人肯定有走私的嫌疑!”
“臣劾其通夷不忠之罪!”
这时。
都给事中熊浃出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罗福忙猛地一颤,瞅了熊浃一眼,然后红著脸否认道:“陛下,臣没有!”
“你若没有,如何会觉得陛下要大造战船是为出海寻珠,不是真的要加强海备、以免佛朗机等敢随意寇掠我海疆?”
熊浃反问著罗福。
罗福道:“是坊间都这么说?”
“坊间都这么说,你就信?”
“为何坊间都说佛朗机恶毒,你却又不信?”
“可见,你宁相信佛朗机,也愿意不相信陛下乃克己复礼之圣君!”
熊浃大声言道。
罗福听后顿时心里一紧,忙跪下道:“陛下,臣冤枉!臣只是风闻佛朗机人多只为贸易传教而来!”
“拖出去砍了!”
“拘其全族,问其家族通夷之罪!”
朱厚这时淡淡地说了一句。
罗福大惊,不由得抬起头来。
“陛下圣明!”
熊浃则立即拱手而拜,而嘴角浸著冷笑。
现在的科道言官里也有朱厚自己的帝党。
尤其是在王阳明成为吏部尚书后,安插了许多军籍官员进入科道系统中后。
当然。
熊浃很早就是帝党,在大议礼中就投靠了朱厚。
而也正因为此,很多时候,自然不再需要朱厚亲自出马,比如驳斥这罗福是通夷不忠,自会有他自己的言官出来驳斥。
于是,罗福也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罗福为此大为恐惧,而喊道:“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朱厚在罗福被拖下去后,才看向众朝臣,而沉声言道:
“如熊给谏所言,科道言官虽然可以风闻奏事,但不能偏颇,尤其是像罗福这种,宁信外夷是善人,却不信朕这个君父是勤俭之君,那这种视朕如寇贼的臣子,朕又岂能不将其当寇贼视之?”
“臣不密,则失身;朕希望,列位臣工引以为戒,不要忘记自己是哪国之臣,哪族之人!”
“臣等谨记!”
一些想为罗福说情的也不敢再开口。
因为熊浃这么一雄辩,再说陛下是为寻觅东珠、为个人享乐去大造战船,而说佛朗机不该被仇视,就已经等同于把天子当贼,把外夷当朋友了。
虽然,很多地主阶级出身的文官天然具有想当买办的特性,更愿意“精外夷”,不愿意信任自己的国君和国人。
但在君臣大义面前,在君主和别的大臣真的计较起来,也的确不好明著说捧外夷的确比捧皇帝香。
毕竟捧外夷,还能联合外夷一起奴役百姓。
可捧皇帝,万一皇帝真是个好皇帝,那就得被皇帝逼著对百姓好,然后还不能批判这不对,因为圣人都是这么说的。
话说。
朱厚宣扬佛朗机威胁论,为此大造声势,把佛朗机宣传的十恶不赦,虽然让很吐司民为此恐慌和不安,但也的确让不少地主阶级出身的官僚缙绅对此很抵触很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