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不会让这些北直士绅对天子有更清楚的了解。
郑魁听后非常失望。
但明面上。
郑魁不可能露出失望之意,只笑著说:“难得!陛下不愧是秉性质慎、稳重内明之君!”
“悍后当朝。”
“明君在位。”
“些许虏贼自然坏不了大局。”
王阳明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几句,接著就离开了这里。
郑魁笑著称是。
表现出对王阳明所言无比赞同的样子。
一直到王阳明离开后,郑魁才收住了笑容。
“陛下这都不慌吗?!”
原南京工部右侍郎周一孝在从自己外甥郑魁这里知道天子对虏寇入关的反应后,也倍感失望和惊愕。
郑魁也一脸沮丧道:“慌不了!毕竟兵部尚书王阳明给他吃了定心丸!”
“哎!”
周一孝郁闷地拍了一下桌子。
接著。
周一孝就对同郑魁一起在自家庭院里聚集的北直士绅们说:“如此看来,我们只能让步,去参加廷议,为跟我们争利的外戚勋贵正名,承认他们不是在夺民之利了!”
话说。
北直官绅们对天子重塑钱法这事,也不是一直没有防备。
他们早就预备著,如果天子真的还是坚持重塑钱法,不因对杨慎有私怨而改变自己的主张的话,就让是他们背景的边臣准备借虏寇入关来恐吓皇帝。
尽管。
上次他们这些北直官绅也借虏寇恐吓了皇帝。
但上一次,他们只是说虏寇扣边。
这次,他们则是真的让他们的人放了少部分虏寇入关,只是对外则说是虏寇潜越入关。
可皇帝还是没有吓到。
这让北直官绅就有点黔驴技穷了。
因为他们又不能真的起兵造反,也不能真的让他们在边镇的人不听圣命就率兵进京,然后真的就要清君侧。
听周一孝这么说后。
郑魁则沉著脸道:“陛下何故苦苦相逼!”
“他让那些勋贵外戚诱使百姓成刁民,然后血腥镇压了我们的子弟,也就罢了!”
“现在,他还要我们给那些勋贵外戚正名,这不是为难人吗?!
郑魁现在心中非常愤懑,也就忍不住控诉起来。
“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一孝厉声说了一句。
“周公说的对!”
“该忍时忍,不能气短,该狠时狠,不能手软!”
“现在是我们该忍的时候!”
这时。
另一位北直官绅说了一句。
“是啊,碰到了这么一位厉害天子,我们现在也只能先忍!”
“总不能真把我们的官位让出来了吧?”
“本来北方的进士就少,山东、河南、山西还要占去不少名额”。
“先忍吧!谁让陛下联合勋贵和外戚,要拿我们做代价呢,而且京师这地方,又到处都是锦衣卫,又不能真的整出大动静来,只能先顺著圣意来!老老实实挨宰!”
“没错!大不了就真让天子打开中兴之世,长远来看,也是好事,省得京师流民越来越多,让盗贼之患越发猖獗!”
别的北直官绅也纷纷说了起来。
因为朱厚没有被虏寇入关的事吓到,北直官绅也就选择了隐忍。
关于建昌侯、寿宁侯、武定侯等外戚勋贵放低息贷是不是害民之举的廷议也就顺利举行。
四品以上的北直官绅也就都按旨准时来到了文华殿参加廷议。
已经进京的南宗孔氏家主孔承羡也参加了这次廷议。
“天下至德,莫大乎忠。”
“北宗孔氏就因为不忠,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当然,他们素来就不是我们孔门正统,不过是当年太祖不得不拉拢北方才暂让其代表我孔氏正统而已。”
“而这次,建昌侯等放贷的事,我也访查了,确实不是害民,相反是在惠民,是在以更低的利息助度春荒。”
“既然要忠,那就要诚,所以我们不能撒谎,原国子监司业杨和以死诬陷杨典史明显就不诚实,也非忠君之举,可谓失大德也!”
“至于那些闹事士子颠倒黑白,围堵建昌侯府,明显也不是忠君之举,所以也可定为逆贼,杀之不为过。”
孔承羡也就先说出了自己的一番看法。
周一孝在孔承羡说后就道:“公所言极是,这次闹事士子可谓是忤逆不忠,也不孝!是我北直士林之耻!杨和也是老糊涂,想来也是其本人作风不谨,才指使其族中子弟擅杀百姓性命。”
“这次的事,我们北直士绅也都一致认为,的确不是建昌侯、寿宁侯两国舅和武定侯等勋贵的错,相反,他们的确是在低息借贷以助乡民,反而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家,不少门户在趁春荒高涨利息,颇令乡民不满。”
“而也因此,乡梓中不少士绅也就为利丧德,竟阻止乡民去贷他利,还大闹县衙和都察院,乃至围堵建昌侯府,令我等耻与之为同乡。”
咚!
朱厚在听得这些北直官绅如此表态后也就敲磬甩袖走了出来。
“说的好!”
朱厚笑著说了一句。
众人见此都跪了下来。
接著。
朱厚就转身看著这些人:“看得出来,深明大义的人还是居多的。”
“朕也不是抓住问题就不放的人。”
“把你们廷议说的话,都登报。”
“然后,周部堂。”
朱厚这时唤了周一孝一声。
周一孝忙道:“臣在!”
“你们士绅素来对惠民有方的官员不是都要发动百姓送万民伞或者万民匾什么的嘛。”
“这次两位国舅和勋贵他们做了这么大的好事,你们是不是应该也组织百姓,送个伞或者匾额什么的,或者刻碑记起事,乃至请入乡贤祠啊?”
朱厚问起周一孝来。
周一孝和在场的北直士绅皆怔了片刻。
这要是组织百姓送了伞或者匾额,还刻碑记勋贵外戚低息助民,乃至请其入乡贤祠,那将来自己这些人不是得把利息降得更低才好意思说自己爱民?
这陛下是变著法为难自己这些士绅啊!
但周一孝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反对,也就回道:“回陛下,自然是应该的!”
“那就这么办去吧。”
“是!”
接著。
朱厚又看向孔承羡:“要是孔门中人都像你孔承羡这般忠心,朕也不会如此对待北宗孔氏。”
“以后,你就承袭衍圣公之位吧。”
朱厚这么说后,孔承羡喜不自胜,忙嘭地一声,重重磕了一个头,而哽咽道:“臣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不弃我孔氏!”
“要引曲阜为戒,不可再让先师蒙羞!”
朱厚嘱咐道。
“臣谨记!回乡后必严教子弟,扶危济困,誓死效忠皇明!”
孔承羡回道。
这时。
梁储突然建言道:“陛下,曲阜孔庙不能没人管,臣认为当令新承袭的衍圣公率本房从衢州迁居曲阜,只留他房在衢州以博士官奉祀家祠!”
孔承羡听后大怒,心里恨死了梁储。
第140章 集议谈改制,加税南方
朱厚明白梁储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让南宗孔氏又被强行推恩分成两支。
然后。
哪一支要是又不老实,就又可以收拾一支。
同时,也是让这两支时刻保持警醒,知道自己要是胡作非为,朝廷会随时消灭自己,而扶持另一支。
“准!”
这种建议。
朱厚不可能不答应。
孔承羡也不可能不答应,只叩头谢恩。
梁储微微阖目。
他知道皇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之所以没有提出来,应该是希望这个恶人由大臣来当。
所以,梁储也就在这时果断主动提议起来。
众人不知这君臣间的默契,只暗道梁储奸猾。
孔承羡亦如此想,并暗暗发誓,即便将来要与士大夫结亲,也绝不娶梁家女。
儒学在如今的大明还有很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