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见此一幕惊呆了。
“这估计已不下十万人,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杨慎也不由得被这一幕吓住了,因为太多百姓了,人山人海,关键是还有很多百姓在这里聚集。
民动如烟,民聚如海。
在如此大规模的百姓伏阙队伍面前,区区数百名文官伏阙已经算不上什么,只如大海上的一叶孤舟。
杨廷和就算有心要对干政百姓喊着要坚决消灭、诛其族,但在这时,也还是难免有些畏惧,只说道:“回去!”
杨慎颇为惊愕。
但这时。
太监张锦已跑了来:“陛下请太傅于左顺门面圣!”
杨廷和因而只得还是来了左顺门。
朱厚这里先见到了梁储。
梁储颇为痛心地说:“陛下,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但臣请陛下也不要太生气,而伤了龙体,他们也不是针对陛下,因为其实从太祖朝开始,他们就在竭力为自己的门户私利而争!”
“朕知道!”
“但他们今日撼动不了朕,就算是太祖复活,也改变不了朕!”
“朕说的!”
朱厚沉声说着,接着就目视前方,看着走来的杨廷和,说:“元辅,你就看着吧!”
而杨廷和这时走来后,伏阙诸朝臣皆兴奋起来,都希望杨廷和会为他们说话。
朱厚在杨廷和来后,就问着:“太傅今日为何故而来。”
“回陛下,臣闻边警频传,京师人心躁动,故不得不抱病而来,面谏于君。”
“臣请陛下立取逆贼曲阜孔氏一族首级示众,以泄民怨!”
“臣亦请陛下对不肯离去的伏阙诸臣,立即下狱,对为首者,以有从贼通敌之嫌,论斩!”
“如此,方可安人心,稳内政,御外侮!”
“请陛下慎思之。”
杨廷和说后就叩首而拜。
而何孟春等皆大惊。
第115章 伏阙乱礼,要君屠民
“杨新都!”
彼时。
有伏阙的护礼派朝臣,还忍不住朝杨廷和大喊了一声。
更有护礼派朝臣直接诘问杨廷和:
“姓杨的,你为何如此蛊惑天子?!”
“天下皆盼着陛下行仁道,宽恕孔家之罪,退虏骑,复孝庙之统,何严办孔氏才是泄民怨?!”
护礼派朝臣们的确是非常失望,也就纷纷责问杨廷和不休。
杨廷和没有回答。
朱厚则只在心里暗笑。
他知道杨廷和这时为何会持这样的态度。
而朱厚也在这时采纳了杨廷和的提议,让秦文对伏阙诸臣宣旨,再次要求这些伏阙朝臣离开,否则将按太傅所奏,从严治罪。
但开弓难有回头箭。
何孟春等知道他们现在这么做后,如果不逼得皇帝妥协,那就意味着他们这次士权对抗皇权的行动将彻底失败。
甚至连缓和的余地都不会再有。
毕竟他们这样做,肯定已经让皇帝厌恶上了他们。
如果他们再不能逼得皇帝妥协,那他们的政治前途只会毁于一旦。
所以,何孟春等护礼派朝臣依旧选择跪着。
“我等必得陛下谕旨才退!”
何孟春等护礼派朝臣也就继续伏阙跪着。
朱厚则问着杨廷和:“太傅,你看?”
“陛下!”
“外面真的民怨沸腾啊!”
“臣恐再拖延下去,民变陡然就起啊!”
杨廷和再次叩首,故意显得特别着急。
而接着。
他就对朱厚说:“臣请陛下移驾大明门一观!”
护礼派朝臣们也大为不解?
民怨沸腾?
士为四民之首。
自己这些士大夫都不就代表着民意吗?
所以既然要避免民变,不是应该立即要陛下答应自己这些人的要求吗?
这杨廷和怎么反而要陛下取孔府为恶子弟首级来泄民怨?
这时。
太监张锦也来奏说:“陛下,外面的确跪了许多百姓,要求救出孔夫子,打倒孔家店,历数孔府罪恶,且有不下十万之数,几乎包围了整个皇城!”
朱厚听后也不由得站起身来,故作惊愕地问道:
“竟然会有这么多百姓也来伏阙跪谏?”
朱厚是假装惊愕,但何孟春等是真的惊愕。
而在这时。
他们才明白了过来,明白杨廷和要这么着急地主张皇帝杀孔,还取孔府子弟首级去泄民愤?
敢情是有许多百姓也在伏阙跪谏。
他妈的刁民!
怎么也学我们?
跪谏的护礼派朝臣们此时心态都有些蚌埠住。
“移驾大明门!”
“所有大臣皆与朕一起来,观察民意!”
朱厚这里则立即下达了新旨令,也没再管这些伏阙跪谏的护礼派诸臣。
于是。
朱厚就乘御辇往大明门而来。
太傅杨廷和、首辅梁储等未伏阙的议礼派朝臣,与秦文等太监、张镗等锦衣卫,皆跟着往大明门而来。
连带着,一些本来也因为惧怕鞑子真因为北宗孔氏被杀而南下所以跟着伏阙,但其实没那么在乎大礼如何的朝臣们,也因为在听到有不下十万百姓也来伏阙跪谏后,就也跟着纷纷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大明门而来。
如此一来。
左顺门这里,就只剩下真心要天子饶恕孔家且重议大礼的护礼派朝臣。
这些护礼派朝臣顿时倍觉尴尬。
但没多久。
他们也还是都跟着来了大明门。
且说。
朱厚和内臣、朝臣以及锦衣卫们到大明门上后,就都看见,大明门外,的确已经跪满了百姓。
这些百姓皆高喊着“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的口号。
有百姓还举着签有万字名的横幅,上面写着“拥护圣君、严惩孔贼”之类的话。
杨廷和即便已经看过这一幕,但他此时也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因为聚集起来的民众声势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此刻。
这些民众就像洪水要水漫皇城一样,让皇城内的统治阶层没办法忽视他们的威胁。
本也在今天伏阙跪谏的护礼派朝臣们,在此刻也都被这一幕所震惊住。
有胆小或对百姓反动性不强的护礼派官僚也在这时意志松动起来。
更有从来没把民意真放在眼里,只是把民意当做对付皇权、加强士权工具的护礼派朝臣,还因此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怎么会这样?”
“百姓怎么能也来言事。”
当然。
也有许多对百姓特别反动、对维护士权权益这事特别顽固的护礼派朝臣,在这时彻底破防,也就在心里把这些百姓骂的更凶。
“贼寇!”
“皆是当诛九族的贼寇!”
“不在家勤于耕织,竟也来谏言,简直是乱礼,是在效螳臂当车!”
“我要是英明的陛下,就不能听从这些贼子的摆布!”
“从来就没有匹夫可以议政的理,否则便是是尊卑大乱,礼教大坏!”
朱厚看了一眼这些面色各异的护礼派朝臣一眼,只淡淡一笑。
而接着。
他又看向了跟来议礼派朝臣和内臣以及锦衣卫们。
本来。
只是基于对传统礼教的不同认识。
认为礼应该回归圣人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