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又转身看着下方的工地,好几千光着膀子的太平军战士,好像疯了一样在拼命干活。鲸油火把放出的光芒照耀下,一道用圆木搭成的U型阵地,眼看就要完成了。“给弟兄们每人二两烧刀子暖暖身。”左宗棠道,“再叫他们加把劲,一定要在两刻钟内把活都干完!”
穆拉维约夫笔挺的军服已经被雨滴打得湿透了,变得又湿又重又冷,粘着身上,非常难受。他忽然勒住战马,前方太平军营地死寂得有些反常那里在半个小时以前还闪烁着鲸鱼火把放出的光芒,仿佛一片繁忙,现在怎么就一下安静了?
“总督阁下!“先锋骑兵打马回报,“驼峰山下已经修好了一座简易码头,现在灯火通明,好像还停靠着一条大船!“
这话让穆拉维约夫瞳孔骤缩。这些中国人都是基建狂魔吗?这才几天功夫,就把简易码头修好了?这可麻烦了,有了码头,他们就能很快卸下上千吨的物资,不仅可以卸下粮食、弹药和建筑材料,甚至还能卸下32磅的攻城重炮和堆积如山的炮弹!
到时候,俄军想要蹲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里安安稳稳等着饿死都不行了,还得天天挨炮炸!
想到这里,这位沙俄总督终于不再犹豫,调转马头,踏着泥浆,走进了一片密林。树林当中数百哥萨克骑兵和一个加强团的步兵还有四门轻型火炮正静静地集结,几盏鲸鱼油灯放出了昏暗的光线,照亮了穆拉维约夫格外冷峻的面庞。
“小伙子们,今晚就是我们战胜卑鄙的东方异端的时刻!”穆拉维约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风雨的间隙清晰地传入了每一名哥萨克骑兵和俄军步兵的耳中,“我们不仅为沙皇、为俄罗斯而战,还为上帝而战!只要我们能摧毁中国人的冬营工地,胜利就属于我们!冲进去吧,杀个片甲不留.上帝与我们同在!”
“乌拉!乌拉!”俄军士兵们齐声高呼。哥萨克骑兵手中马刀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仿佛一群从地狱中冲出的恶魔。随着他们的指挥官瓦西里.扎沃伊科少将一声令下,数百名哥萨克骑兵就如同潮水一般冲出密林,冲向太平军寂静的营地。马蹄声在泥泞的土地上沉闷地响起,溅起大片的泥浆。
两千多名步兵组成了五个拿破仑战争时代极为常见的营纵队,带着四门火炮,迈着整齐的步伐,伴随着节奏感很强的点鼓,踩着泥浆,打起了火把,开出了密林,冒着纷纷扬扬落下的西伯利亚的寒雨,跟随着哥萨克的骑兵向前推进。
穆拉维约夫掏出了镶嵌着钻石的十字架亲吻了一下,便带着十几名参谋和卫兵,骑着高大的骏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不许开枪,不许开枪.把敌人放近了再打!一定要把敌人放近了!”韩玉林赤着脚,高高挽着裤腿,大步在泥泞的竹篱笆上跑来跑去,不断大声下令。光着膀子赤着脚,浑身都被雨丝打湿的太平军官兵们一个个将防雨布包裹的步枪架好,不少人还多备了根削尖了一头的长木矛,一头杵进了泥淖,矛身靠在了一根根木桩拼成的胸墙上。
哥萨克骑兵起伏的身影已经肉眼可见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音也像海涛一样扑面而来,“乌拉,乌拉”的欢呼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音,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久经战阵的韩玉林却不为所动,径直大步走向了一门上海江南制造局生产的6斤滑膛炮,大炮上面还搭了个雨蓬,几名炮兵又用身子给这门已经填装好了一发霰弹的宝贝大炮挡住了外头飘进来的雨丝。看到韩玉林进来,一个炮兵排长就向他大声报告:“韩旅帅,一切准备就绪!”
就瞧见韩玉林接过一块麻布,抹了把脸上和臂膀上的水珠,然后才从火盆中捡起一支火把,大步走到大炮后面,咬着牙齿在那里说:“全军都听这门炮的,只有它打响了,别人才能打那么大的雨,能响吗?”
那名炮兵排长一挺胸脯:“我用脑袋保证可以一炮打响!”
左宗棠冒雨站在U型防线后面的一座木制望台上,也看到了俄军骑兵、步兵的攻击波汹涌而来,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好啊!来的好.”
他的话音未落,前线就忽然响起了一声炮火的轰鸣,然后就是一片四五千支步枪一起奏响的雷鸣般的枪声!
“轰隆.”
左宗棠马上举起望远镜,将目光投向了雨夜笼罩下的前线!
密集的子弹向着冲在最前面的哥萨克骑兵射去,由于开火的距离很近,而且还是从U型阵地上打出的交叉火力,太平军的这第一击杀伤力可谓空前!瞬间有近二百名骑兵惨叫着从马上跌落,人和马重重地摔倒在泥地里,溅起一片泥水。但剩下的哥萨克骑兵们没有丝毫退缩在雨夜之中,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死伤惨重,只是在伏特加和为上帝而战的信念刺激下,继续着他们的冲锋。
转眼之间,就有数十名当先的哥萨克,挥舞着马刀,呐喊着,越过低矮的木桩墙,撞进了太平军的U型阵地。
太平军的U型阵地是很长的,而哥萨克骑兵的突破点则在U型阵地的右翼,也不是撞破了整个右翼,而是撞破了其中的一小段。
他们的马刀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飞溅的鲜血!
而太平军战士们的抵抗也极为顽强!他们并没有在雨夜之中手忙脚乱填装弹药,而是给自己的步枪上了刺刀,或是干脆背起步枪,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长矛,朝着突破进来的哥萨克骑兵冲去!
“杀毛子!上天堂”的呼喊和“乌拉!乌拉”的欢呼,交织成了一曲最残酷的交响乐。
一名年轻的太平军士兵将手中的长矛朝一名哥萨克骑兵的战马刺去,后者的胸膛,而他自己也被战马的冲击力弹飞,重重摔在泥淖当中,失去了知觉,而那马背上的哥萨克则及时跳到了地面上,挥舞着马刀劈向另一位年轻的太平军,可没等他的马刀落下,一支木矛就先一步从他的胸膛捅入。
在泥泞的战场上,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雨水混合着血水,在地面上流淌,形成了一条条暗红色的溪流。
“冲进去了,冲进去了吹冲锋号,让步兵再快一些!传令给右翼支队,让他们牵制住敌人的中路!”穆拉维约夫站在马镫上,看着自己的骑兵撞入了太平军的右翼,兴奋地大呼小叫了起来。还一个劲儿催促手下还在泥淖当中挣扎的步兵赶紧填上去。
这个时候,谁能及时投入援兵,谁就能笑到最后!
可是在翻浆期的泥泞当中,谁又能跑得起来呢?
“快快快,都跟上”
同一时刻,在太平军U型阵地后面的竹篱笆路上,整整一个营的太平军正光着膀子赤着脚,呼哧呼哧地飞奔,带队的悍将周凤山还在拼命催促。
可就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枪声,却在他们的左侧响起!
穆拉维约夫的右翼步兵,已经抵达了射击位置,正在和太平军中路的士兵交火,不时有流弹飞过太平军的矮墙,落到了飞奔的士兵们当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许停”周凤山知道现在可不是停步的时候,“医护兵留下照顾伤员,其他人全速前进!杀毛子,上天堂!”
“杀毛子,上天堂”
“快快快”
站在高处的左宗棠手里的望远镜都快攥出水来了,这是他身为太平军将领的第一战,而且对手又是无比凶悍的俄军!
对他而言,只有打赢了,才能在太平天国立住跟脚,对于太平天国来说,只有打赢了,才能证明自己够得上一家列强!
“大帅!”
营务总管王开化充满惊喜的声音忽然传来:“32磅洋炮已经架好了!”
这是今天下午才从码头上那艘蒸汽运兵船上卸下来的巨炮!
”好好!”左宗棠连说了两个好,“传本帅将令开火!马上开火,朝俄国人背后开火!再给余将军下令,让他的骑兵马上出击,冲俄国人背后!”
“得令!”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传令兵飞奔着而去!
“轰轰轰”
十分钟后,32磅的大炮陡然打响,余万清的马队则在雨夜的掩护下跃出了潜伏的密林,而周凤山率领的那一营太平军战士,也飞奔到了U型阵地的右翼
太平军的反击开始了!
海面上,一艘英国蒸汽战舰的甲板上,斯特林海军中将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淡淡地吐了口气,对身边的法国海军少将说:“看起来,太平天国已经证明了自己,他们够得上列强的门槛了!”
法国海军少将热伊姆点点头:“是啊,他们是列强了,是东亚、东北亚,乃至太平洋上唯一的列强!中将,你不觉得他们太强了吗?”
第512章 洪天王的应许之地
驼峰山南麓,破晓时分。
左宗棠踩着满地的暗红色泥浆走过尸横遍地的战场,几门32磅重型前装滑膛炮的炮管还冒着青烟。
余万清骑着匹下半身沾满了泥浆的枣红色的高大骏马,领着一队押送俘虏的骑兵而来:“一共抓了三百七十多个活口,要不要.“他做了个杀人的手势,脸上却满是温和的笑容。
“跑回去了多少?”左宗棠看着一百多个浑身泥浆,好像泥潭里滚出来的俄国兵,轻声问了一句。
“不到一千,”余万清喜气洋洋地说,“大捷啊!从驼峰山到信号山,一路的泥浆地里全是老毛子的尸体,怕是不下三千!”
“把他们都给穆拉维约夫送回去,”左宗棠抬手指着这群泥猴子一样的俄国兵,“我这里还有一封罗吴王的亲笔信,从他们当中找个当官的拿着去给穆拉维约夫。”
说着,他就从袖子里头摸出一个加了火漆的信封,交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韩玉林。
韩玉林接过信封,开口就是生硬的法语:“有能听懂法兰西语的吗?出来一个,这里有天使殿下的预言,要交给你们的穆拉维约夫总督!”
“我,我能说法语。”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军官赤着脚,从人群当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名字,军衔?”韩玉林用法语问。
“费拉基米尔.切尔涅佐夫,骑兵少尉。”青年军官声音沙哑地回答。
韩玉林上前几步,将信封递给了这个姓切尔涅佐夫的俄国骑兵少尉的时候,用生硬的法语一字一顿地对说:“少尉,你的未来在新大陆,你们所有人的未来都在新大陆!”
“新,新大陆?”费拉基米尔.切尔涅佐夫接过信封,又迷茫地看着韩玉林,“为,为什么?”
韩玉林只是笑而不答,随后又摸出一本法语版的《真约》交给了这青年军官,再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回到穆拉维约夫身边去,让他带你去新大陆!”
穆拉维约夫呆立在信号山要塞的望塔上,血腥味、硝烟味混着伏特加的灼烧感直冲脑门,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太平军的追杀下逃生的,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逃离了。一群在泥淖中挣扎的俄国败兵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一个个都拄着根木棍,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向着信号山要塞而来。
“又有一些孩子回来了,”穆拉维约夫用沙哑的声音对身边的卫兵和参谋说:“快派人去把他们接回来!”
一队哥萨克骑兵疾驰而出,很快就有一名年轻的骑兵少尉被人搀扶到了总督大人面前,“总督阁下,这是.”年轻的骑兵少尉迟疑了一下,“这是中国人的天使殿下给您的亲笔信!”
“天使.给我的亲笔信?”穆拉维约夫知道“中国天使”指的是谁,那人在遥远的中国江南,怎么会给自己写信,而且这封信还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送到
想到这里,他马上接过信封,掏出匕首,挑碎了火漆,取出了里面的信纸,然后就看见了几行优美的英语花体字:尊敬的穆拉维约夫总督,如果您看到我写的信,说明您已经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陷入了困境。不过即便您没有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陷入困境,您在远东战场上的奋战也丝毫不能改变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战场上所面临的困境。
因为单纯防御无法赢得战争,而且堪察加半岛上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的得失,对于英国而言,更是无关大局。堪察加半岛不属于英国,他们对那里也没有什么企图。您和您的部下,与其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中无所事事或困守危城,不如想想拿破仑一世皇帝和苏沃洛夫元帅如果处于您现在的位置,他们会怎么做?是困守,还是趁着包围圈还没有合拢,走海路突围去新大陆,将战火烧到英国人空虚的殖民地去
看到这里,穆拉维约夫捏着信纸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攥成了一个拳头,他的心中,正重新燃烧起希望的烈火。
同一时刻,北美洲维多利亚堡内的一座淘金者经常光顾的妓院内,波波夫猛地从噩梦中醒来,叫喊了一声,惊醒了身边的一个红头发的爱尔兰妓女。他正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并不是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而是瘫软在松软的床铺上。他抬头一看,却赫然见到了无比熟悉的洪秀全的圣像。
圣像被摆放在一张供桌上,前面还有一只东方造型的香炉,还有满满一炉的香灰。
“他,他,他是谁?”波波夫用英语大声发问。
“上帝之子,基督的兄弟!”那妓女用虔诚无比的声音回答。
“不!”波波夫大吼,“上帝没有这个儿子,基督没有这个兄弟”
爱尔兰妓女瞪大了眼睛,望着维多利亚堡的统治者,只是在胸前不停划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又急又快的俄语:“上尉,上尉出事了,您快来看看吧!”
这是波波夫的一个手下,和当今沙皇同名,都叫亚历山大。
波波夫赶忙从床上跳起来,抓起自己的衣服裤子胡乱穿在身上,然后又掏出一小块前两天攻入维多利亚堡时抢来的金子丢给了那个迷信洪秀全的妓女,然后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出去。
一个十七八岁,脸色苍白的哥萨克穿着件不知道从谁身上扒来的呢子大衣,背着一支滑膛枪,立在房门外,一脸的慌张,看到波波夫就大喊:“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谁?谁来了?”波波夫问。
“中国人!太平军!”亚历山大大叫。
波波夫并不感到意外,他哪里不知道中国人是故意放他离开奇恰戈夫岛的?而这些狡诈的东方妖魔的目的,一定是想利用他们去夺取英国人富庶而空旷的维多利亚地区这一带拥有肥沃的平原,气温也相当宜人,冬季最寒冷的时候也可以维持在冰点以上!夏季则更加温暖,非常适合农作物生长。比起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不知道强了多少!
“走!去看看!”
波波夫吼了一声,就和亚历山大一起奔向了镇子上的望塔。
乔治亚海峡上,八条挂着太平天国团龙旗的改装捕鲸船正张着风帆,破开碧蓝的海水,向着海峡深处驶去,并没有要搭理位于温哥华岛上的维多利亚堡的意思。
望塔上的波波夫放下望远镜,呼出一口大气儿,才扭头对身边的亚历山大道:“萨沙,中国人的目标不是我们不对,他们其实需要我们!我们的存在,就是他们在乔治亚海峡驻兵的借口!这些狡诈的中国人,他们都是魔鬼的信徒!”
“旅帅,那是维多利亚堡,还挂着俄国人的双头鹰旗,波波夫一定就在那里!”
王铁牛放下望远镜,抬手指着乔治亚海峡北部的维多利亚堡,冲着正躲在船舱内打盹的余大宝大吼。
“随他们去!咱们不要他的维多利亚堡,咱们有更好的乔治亚海峡深处的富饶土地,才是天王的应许之地。”
余大宝眯着眼睛,说着他离开上海前,从罗耀国那里听来的话。现在距离目的地还远,所以他连出船舱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倒是那个曾被军旗裹着的阿留守少女欢快地从船舱中冲了出去,站在了王铁牛的身边,挽着王铁牛的胳膊,抬手指着南边的辽阔陆地,用俄语大喊:“黄金,黄金,那里有黄金!哥萨克最喜欢,乌娜拉不喜欢,找到了都给铁牛老爷”
乌娜拉是这个阿留申女孩的名字,她会说俄语,身上还有一半俄罗斯人的血统,似乎很粘王铁牛,一路跟着从奇恰戈夫岛来了这里。
王铁牛也会一些俄语,是在海参崴时,跟着几个和俄国人做买卖的晋商学的左宗棠请他们为手下的青年军官们上课,教一点俄语和俄国人的风俗习惯,也算知己知彼吧。
所以王铁牛和乌娜拉这两个本来应该毫无关联的人,现在却能说到一块儿了。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黄金?你来过?”王铁牛问。
“来过,”乌拉娜说,“一年前跟着波波夫老爷到那里去和那里的老爷做生意,那里还有许多铁牛这样的人。”
她是波波夫的农奴,波波夫出门做生意,自然要带一些农奴,有一次就带上了她。
“和我一样的人?”王铁牛笑了起来,问乌拉娜道,“那些中国人他们是不是那里的老爷?”
乌拉娜摇摇头,笑道:“那里的老爷都是白人,和波波夫一样,和铁牛一样的人都是白人老爷的农奴,为白人老爷挖矿、种地!”
“农奴?哈哈,”王铁牛哈哈一笑,用汉语嘀咕道,“这些人混得不行啊!看来这天下之事,还是得枪杆子说了算啊!”
第513章 克里米亚战争的北美分战争?
1855年5月18日,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
铅灰色的云层压在海湾上空,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硝烟,灌入了信号山上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中。穆拉维约夫站在一座用花岗岩垒成的望塔内,望远镜的铜框硌得他指节发白远处,三艘英军蒸汽战舰的烟囱正喷吐黑雾,32磅重炮的轰鸣如滚雷般碾过天际,将信号山北侧的一道外围防线的木栅炸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