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黄射的质问,他实不知该如何反驳。
刘备的案几上,怎么可能出现自己的书信?
自己与刘备,更是素未谋面,又怎么可能密谋要暗算黄祖?
“甘宁,射儿所说,你今日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
黄祖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
显然,黄祖这是信了自家儿子所说,对他起了疑心。
甘宁额头滚汗,思飞转。
蓦的心头一震,想明白了其中破绽。
“黄将军,少将军是中了刘备的离间之计了!”
“他看到那所谓我的书信,必然是刘备伪造,假托我的名字。”
“少将军所听到的那些话,必定也是刘备在演戏,故意说给少将军听。”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黄将军对我的信任,想借黄将军之手,将我甘宁除掉啊!”
甘宁一脸委屈无辜,向黄祖道出了推测。
“是啊,黄将军。”
“刘备那军师诡诈多端,也许这就是他的毒计啊。”
苏飞素来与甘宁交好,忙是替甘宁辩护。
黄祖脸上的猜疑有所缓和,捋着细髯,目光又看向了黄射。
黄射不由尴尬起来。
若真如甘宁推测,自己岂非成了傻子,被刘备主臣如猴一般戏耍。
颜面何在?
“我怎么可能中了刘备的计策?”
“你不过是一锦帆贼,刘备何必要大费周章,花那么大心思,就为了算计你?”
“你有什么价值,值得刘备算计?”
于是黄射脸色轻蔑,不屑的反问道。
甘宁拳头陡然握紧。
黄射这番话,分明是在讽刺他不过一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配刘备离间算计。
一时间,甘宁脸色憋红,竟无从辩解。
“我料你必是因不被我父帅重用,还被我抢了先锋官之职,便就此怀恨在心`。”
“所以你才暗通刘备,想要帮刘备夺下夏口,借此来向刘备邀功。”
“甘宁,我早知道你贼性不改,早会背叛我父帅!”
“只可惜,你万万没料到,天佑我父帅,竟然让我误打误撞,识破了你这叛贼的图谋吧!”
黄射手指着甘宁的鼻子,一顿肆无忌惮的讽刺猜测。
甘宁拳头紧握,脸上青筋突涌,怒火在心中狂烧。
黄祖对他轻慢,不重用他,他确实心有怨意。
但怨归怨,他自问从未对黄祖萌生背弃反叛之心。
至少现在没有。
黄射这一通莫须有的指控,怎能不令他倍感怨恨!
若非还心存几分理智,以他以往的性格,此刻早就拔刀相向,将黄射砍成了肉泥。
“黄将军!”
甘宁深吸一口气,向黄祖一拱手:
“你虽不重用我,我甘宁心里边是不痛快,但我做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若你只凭少将军一面之词,认定我甘宁暗通刘备,我也无话可说!”
“这件事,我甘宁问心无愧,无需再辩解什么。”
“末将告退!”
说罢,甘宁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黄祖脸上掠起惊异,显然没料到,甘宁竟敢对自己这副态度,就这么甩手而去?
这是公然对他表达不满啊!
黄祖脸色立时狰狞起来,眼中怒色燃起。
“父帅,这锦帆贼分明是作贼心虚,无从辩解,这才逃离而去。”
“请父帅下令,将此贼即刻拿下,以绝隐患!”
黄射面带肃杀,拱手请令。
“黄将军冷静啊。”
“现下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事,若是贸然将甘兴霸拿下,只怕会动摇军心。”
“我苏飞敢以性命担保,兴霸他绝不会暗通刘备啊!”
苏飞只得站出来,半跪在地,以性命作保。
黄祖脸上的怒色,稍稍缓和。
黄射却冷哼道:
“苏将军,我知道你与那锦帆贼关系不错。”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姓甘的当初可是做过水贼的,你怎敢保证他贼心不死?”
“万一你看走了眼,酿成了大错,你可敢担这个责任?”
苏飞哑然,一时无言以答。
黄祖坐回了上位,捋着细髯道:
“苏子腾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这锦帆贼武艺不弱,麾下还有六百骁勇水贼部曲,若贸然对他动手,只怕会酿成兵变。”
“镇压了这六百水贼,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本将就怕会动摇了军心。”
黄祖脸上流露了几分悔意。
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把甘宁给拿下。
甘宁武艺虽强,但身在自己郡府之中,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现下甘宁已经回营,再想动手的话,便要大动干戈不可。
黄射眼珠一转,却诡秘一笑:
“父帅放心,儿有一计,或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甘宁和他的六百私兵拿下!”
说着,黄射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来。
黄祖眼中精光闪过,遂拍案道:
“好,就依射儿之计,今将甘宁拿下,以绝后患!”
…
夏口城南,水营。
“黄射,你这个废物蠢材!”
“连刘备苏哲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愚蠢的狗东西,难怪你会兵败被擒!”
甘宁一回大帐,便将头盔砸在案几上,口中大骂。
骂了半晌,灌了几杯闷酒,他情绪才稍稍平伏。
“不得不说,利用黄射行离间计,确实是一步妙棋。”
“这多半是那位苏景略的手笔,此人果然非同一般。”
“只是,我甘宁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他怎么就知道我的存在,还费这么大心机来算计我?”
甘宁喃喃自语,眉宇间又涌起深深困惑。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
亲卫来报,言是苏飞有要事求见。
“速请苏兄!”
甘宁在军中也没个朋友,苏飞是为数不多关系不错的同僚。
他便想着请苏飞进来,两人喝上几杯,诉一诉苦。
须臾,苏飞入内。
甘宁端着酒杯招手道:“苏兄来的正好,来来来,陪我喝几杯!”
“兴霸啊,你都要大难临头,怎还有心思喝酒!”
苏飞几步上前,满脸的凝重。
甘宁一怔:“苏兄此言何意?”
苏飞落下了帐帘,确定四周没有耳目后,方才凑近甘宁。
“少将军向黄将军献计,他会以道歉为由,今召兴霸你再入郡府。”
“到时候,黄将军会设下刀斧手,趁人孤身前来时,一举将你拿下。”
“你进府之时,他们还会派人送来好酒,以犒赏为名赏给你的部曲。”
“等他们烂醉如泥时,便将他们不声不响,一并轻松拿下!”
“这还不是大难临头吗?”
苏飞声音发抖,向甘宁道出了黄家父子的图谋。
甘宁脸色骤变,惊道:“黄祖还是信了他儿子的蠢话,真要对我下毒手?”
苏飞面露苦涩,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已向黄将军苦劝过,甚至以性命来担保,保你没有暗通刘备。”
“只是黄将军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仍是决定将你拿下,以绝后患。”
“兴霸,我也帮不了你,你赶在黄将军还未动手前,速速带着你的部曲,去投奔那刘玄德吧。”
叮嘱过一番后,苏飞唯恐节外生枝,为黄祖察觉自己前来通风报信,便匆匆又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