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庆帝略一蹙眉,周贤贵连忙扯着嗓子道:“肃静!”
“皇儿!就由来主持,带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吧!”
“儿臣遵旨!”
太子领了命,也不说话,只举起双手拍了拍。
随着一声汽笛声响起,那横亘在群臣和皇帝之间的火车,缓缓启动。
待到展示完毕,太子方才清了清嗓子,掷地有声道:“不以牛马牲畜之力,便可推动万斤,如今惊天地泣鬼神,不是仙民之法,还能是什么?以后谁还敢质疑仙民之法,便是诽谤父皇,即便父皇宅心仁厚,本太子也断然不能容许!”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顿时也面面相觑。
一朝一天子一朝臣,更遑论张云逸能够扶摇直上,完全是因为正庆帝的私欲。
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太子这种态度,大概率是正庆帝授意。
可百善孝为先,太子今日当众表态,以后也不大可能出尔反尔。
原以为到此便以打住,没成想,太子居然又掏出一封圣旨,交给一旁的夏守忠。
“张爱卿何在!”
“臣在!”
太子冲着夏守忠点了点头,后者扯着公鸭嗓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监国召曰……”
听着这不伦不类的圣旨,张云逸喜不自禁。
爵位提升二阶倒还罢了,毕竟他以后的日子还长,哪怕现在没能受封侯爵,也是迟早的事。
最关键的是提了仙学的品级,将其与国子监并列为四品衙门。
这才是他最为看重的。
古代皇朝鼎立之后,为何大多总是重文轻武?
无非是掌握了科举这晋升的渠道。
只有掌握晋升渠道,才能掌握话语权。
天下定鼎,难以获得军功,读书也就成了唯一的晋升渠道,这才是读书人掌握话语权的根本。
汉朝时候奉行举孝廉的制度,所以汉墓最是丰厚。
到了三国时期,曹操推行九品中正制,这一情况便立即有所改变,究其原因,不外如是。
如果能够从科举之外,掌握另一条晋升的渠道,他的话语权自然也水涨船高。
他如此想,下头也不乏看出门道之人。
看向他的眼神,羡慕嫉妒恨,不一而足。
张云逸接过圣旨:“臣谢过皇上、殿下隆恩!”
“爱卿还需勤勉,尽快将京城通往津门的铁路铺设起来!”
“是!臣必定恪尽职守!”
“好了!起来吧!”
……
第469章 不约而同
此刻,也正在宣读圣旨。
衣衫褴褛病恹恹的贾政,颤颤巍巍的接过圣旨:“臣,叩谢陛下隆恩!”
对于贾政来说,被罢官着实比杀了他还难受。
当然,他也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真要他在人头落地和罢官中选择,他也没那个胆子赴死。
步履蹒跚的走出大牢,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得以重见天日,他不禁长出一口气。
“老爷!”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呼喊。
他眯着眼,待适应了室外的亮度,方才发现牢房前,站着三、四个荣府下人。
看见来人,贾政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倒面露纠结道:“你……你们怎么来了?老太太也知道了?”
原来这几人并非他带去浙江的下人,而是从荣国府派来的。
几人相视一眼,回道:“是!回老爷,老太太被褫夺了诰命封号,大老爷也被降了爵,得知消息,特命小的们来接老爷回京!”
听了这话,贾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他这段时间,在牢中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的,身体本就已经在奔溃的边缘。
如今重见天日,心神刚松了下来,又听闻家中噩耗,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几人眼疾手快,连忙将贾政扶住,又伸手在他鼻尖探了探。
方松了口气,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忙道:“快!你快去找大夫!我送老爷先回客栈,这若是出了岔子,逸大爷怪罪下来,咱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贾母虽然挂心儿子,可如今的荣国府,早已经面目全非。
没有张云逸点头,贾母也只能在自己院子,那一亩三分地,还能使唤的动,出了院子连个下人,都未必调动的了,更别说派人来江南接贾政了。
张云逸这么安排,当然不是好心。
一方面,是防止贾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另一方面,也是掌握他的行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政毕竟是元春和探春的父亲,倘若皇帝要他死,张云逸还能顺水推舟,自己却不方便动手。
杀不方便动手,这口气他又咽不下去,也唯有在他回京的时候,当面给他点颜色看看,好恶心一下贾政,以解心中之气。
因贾雨村信里有过交代,贾政并未受过大刑,张云逸也没想过贾政这么不禁折腾。
否则,放任他自生自灭,倒还省了麻烦。
正因为考虑到泄露以后,不好面对元春和探春,他对几人吩咐的时候,只得装模作样,让他们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并在回京时,提前通报。
以至于,几个下人产生了误会。
他们手忙脚乱,把贾政带回客栈,请医问药,暂且不提。
却说金陵薛家二房,也收到了梅廉的噩耗。
薛蝌气喘吁吁的跑进了一处院落,冲进了堂屋,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梅世伯……梅世伯被皇上处死了!”
“这……”
堂上一名妇人听闻,手中的青瓷茶盅不由一颤,顿时打翻在地,她却顾不得手上、身上的茶水,惊慌失措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你妹妹还未过门,就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薛蝌打断了母亲的喋喋不休:“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小妹即便嫁过去,也有嫁妆傍身,不至于跟着遭罪,可……可儿子听说,这只是开头,还要把一众犯官拉回京城受审。”
“什么!”薛家二太太惊呼出声,“你可打听清楚了?”
“这……”薛家二太太捶胸顿足道,“咱们孤儿寡母的,又是皇上的旨意,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薛蝌忙道:“母亲莫不是忘了?大伯娘正在京城荣国府?”
“你上回不是说,那荣国府的二老爷,也被下了狱?荣国府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情管咱们的事?”
“荣国府虽然不济事,可上回大伯娘让人来料理店铺,儿子打听过了,据说是天工院的张云逸张大人安排的人手,那张德辉如今也已经改投了他的门下!”
薛蝌循循善诱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情本就因张大人而起,哪怕他不肯放过梅家,能够帮小妹把婚退了,总好过……”
“对对对!你这就派人去给你大伯娘送信!”
“母亲,不妥啊!当年大哥哥出事,大伯娘举家赴京,看似是为了姐姐入宫待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留在京城,何尝不是防备族中谋夺大伯父留下的产业?
况且,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咱们虽是至亲,可大伯娘一家赴京城多年,这些年也不曾往来,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若只是派人传讯,只怕未必愿意出力啊!”
“那说该怎么办?”
“叫儿子说,还得咱们亲自去找大伯娘帮忙,如此,她便是存心推脱,咱们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好!好!你这就去准备准备,尽快找艘客船!”
……
苏州,蟠香寺旁的一处简陋的房舍前。
邢贵抱着半袋米,走进屋。
冲着屋内的妇人抱怨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如今才刚刚入秋,米价却一日高过一日,若是到了冬天,怕是还不得上天咯!”
“那能怎么办?还不是你那大姐?都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还把持着娘家家私!我听说这回钦差巡查,你大姐那妹夫,也遭了官司,倒不如乘着机会,把那产业给要回来!”
“你说的倒是轻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胳膊还能拧的过大腿?”邢忠无奈摇头道,“难道还能真的撕破脸,去衙门告她?”
“那也比留在这里强,大不了吃她的喝她的,她还能不管咱们一口饭?总好过在留这里忍饥挨饿!”
邢忠一跺脚,忿忿道:“对!就这么办!你这就叫丫头收拾收拾,咱们就说江南遭了灾,去京城投奔,要不回家里的产业,就赖着不走,我就不相信了,他堂堂荣国府的大太太,亲弟弟上门投靠,她还能好意思赶咱们走!”
……
与此同时。
薛家一处店铺。
账房内,正在查阅账目的甄士隐,忽见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甄老爷!大爷派小的给您送信来了!”
甄士隐点了点头,接过信封,查看了一下上头的火漆,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摆手打发了送信的小厮。
拆开信封,看罢信里的内容,方掏出火折子,将信件付之一炬。
随后,转身来到账房之外。
冲着外头吩咐道:“我这两天要回京一趟,你们继续查账,另外,再安排人出去招募些流民,云逸说要同谷阁老,把书局开遍全国,需要用人,召来别闲着,尽量先教他们多认几个字。”
此前,招募是秘密进行,如今看信里的意思,却不需要再做遮掩。
……
第470章 油盐不进
百无聊赖,出门溜达一圈回来的贾宝玉,四仰八叉往床上一摊,疑惑道:“袭人,今儿园子里怎么这么冷清?”
“说是隔壁逸大爷升了侯爵,老太太和太太,带着姑娘们前去道贺了!”
贾宝玉‘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不满道:“怎么没人叫我?”
袭人暗自腹诽,还不是怕你胡言乱语,得罪了人?
嘴上却道:“许是二爷素日不爱凑这个热闹,老太太和太太便没有多此一举。”
贾宝玉喝斥一声:“什么多此一举?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早说?”
他心急火燎道:“我还有一肚子话要过去问问呢!”
说着,起身便走。
宁国府被张云逸接手,贾蓉又搬了出去,许久不曾见人,他也渐渐忘了秦可卿这么个人。
上回在王熙凤院里,看见秦可卿,这才记起。
他本就是想一茬是一茬的性子,当时又憋了一肚子疑惑,只是碍于贾母和王夫人喝阻,不得不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