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想,倒是格外的顺从。
这让有心体会征服乐趣的他,略感失望。
之所以是略感失望,只因本性难移。
即便对潘又安失望至极,已然认命。
可司棋骨子里却依旧烈性难驯,虽然表面顺从,可暗地,里却无时无刻,不试图将想要征服她的骑手,掀于马下。
且因其身高体丰,劲道不弱,待到逐渐适应了张云逸的驰骋,便试图反客为主,使得张云逸也不敢信马由缰。
只得一手紧握缰绳,一手不停的拍打,还一连变幻了好几个身位。
“奴……奴婢自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大爷只拿奴婢出气……”
虽说邢夫人的一番安排,也叫她看出了潘又安的嘴脸。
可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对于潘又安,她只是怒其不争,对于邢夫人,却不乏恨意。
她自知报复无望,便试图激起张云逸的不满。
“啪!”
张云逸又一巴掌上去,冷笑道:“别以为大爷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以他的城府,还不至于被一个丫鬟一激,便泄了底。
“难道不是吗?药是大太太下的,奴婢最多也不过是个帮凶!”
“呵!”张云逸嗤笑一声,试探道,“怎么?担心这回差事办砸了,想挑拨大爷去找他们麻烦,好叫他们顾不上你那个表弟?”
既是拷问,自不可能只有拷没有问。
只是,此前司棋只有点头哼哼唧唧的份,倒也不能作数。
“不是!”让张云逸颇感意外的是,司棋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不过就是个畏首畏尾的小人罢了!”
“是吗?”张云逸继续试探道,“这倒是奇了,既然不是为了那表弟,你倒是说说,为何要帮着他们算计大爷?”
“奴婢身不由己!不依着太太的意思,奴婢一家子都没得好!”
司棋说着,双手撑着桌面,梗着脖子道:“倒是大爷,又不是这府里的下人,若遭了算计却只敢拿我一个下人开刀,倒是与我那表弟,也没什么不同!”
张云逸倒是没想到,她一个丫鬟,居然敢如此直言不讳。
她既然敢说出这番话,不论几分真几分假,对于邢夫人的恨,却做不得假。
不过,他嘴上却道:“口气倒是不小!大爷又何须向你证明什么!”
见司棋嘟了嘟嘴,显然有些失望,他讥讽道:“刚才不是还挺来劲吗?这会子怎么了?趴在这装死鱼?要不要我叫人进来,给你搭把手?”
“不!”刚才还野性难驯的司棋,闻言立即犹如泄了气一般,连忙阻止道,“奴婢自己可以……”
张云逸俯身将散落的衣裙往她身上一丢,并不动声色的,将桌边的一方锦帕,揣入怀中。
待到司棋颤颤巍巍的穿好衣服,略微收拢了散乱的青丝,他方打开门。
屋外等候已久的三人,连忙快步迎上。
王善保家的抢先道:“爵爷辛苦了,小的这就去告诉太太,把这丫头给爵爷送过去!”
如今差事办砸了,受益的又是自家的外孙女司棋,王善保家的不免担心,邢夫人有所怀疑。
也唯有狐假虎威,借助张云逸的名头,方能叫邢夫人有所顾虑,大事化小。
所以,她一开口便要将司棋送去东府,至于禀告邢夫人,不过是方便扯虎皮做大旗,谎称张云逸开口讨要罢了。
岂料,张云逸却摆手道:“不必了!”
“这……”
非但王善保家的一脸惶恐,就连赖大两口子也有些诧异。
王善保家的早已不复先前的笑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哀求道:“爵……爵爷!求爵爷念在这丫头还算尽心竭力的份上……”
张云逸看也不看王善保家的,回过头,看了眼屋内按着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的司棋。
“以后记得随叫随到!”
“诶!诶!”还不待司棋回应,王善保家的应声不迭。
张云逸不禁微微皱眉。
赖大察言观色,连忙开口喝斥道:“爵爷在问司棋,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他虽在喝斥王善保家的,却低头冲她挤眉弄眼,王善保家的这才反应过来。
忙补了一句:“爵爷放心,您怕是还不知道,小的是司棋外婆,爵爷传唤,她必然会言听计从!”
虽司棋头一遭,难免还有些生疏。
可张云逸却看出了她,丝毫不输于李纨的潜质。
只要好生调……
不,是多加历练,必然未来可期。
虽说二者不尽相同,李纨好似择人而噬的美人蟒,一旦被其缠住,不吃饱喝足,绝对难以抽身。
而司棋则恰恰相反,随时有被掀于马下,仰面朝天的风险。
加上她肩宽臀厚,体格丰壮,与一众金钗风格迥异,也勾起了张云逸猎奇的心理。
知道这丫头烈性,不吱声,张云逸也就当她默认了。
随即大手一挥,云淡风轻道:“走吧!既然药性已经缓解,现在去见老太太,也不至于冲撞了她,你们都随我去一趟吧!”
他这么一说,司棋顿时眼前一亮,颤颤巍巍来到了门前。
王善保家的,则是张口结舌,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并未注意到自家外孙女的举动。
她只当能够让贾赦、邢夫人吃了瘪,张云逸也会适可而止,偃旗息鼓。
而赖大两口子,同样没想到这种情况,不禁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佝偻着腰,点头应下。
倘若他将错就错,贾赦或许还有鱼死网破的可能。
而今,却是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虽然答应迎春,不会让她受到牵连,可去贾母面前讨价还价,却不至于泄露消息,自然也不算失信于她。
乘你病、要你命,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司棋不过是捎带的添头。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岂会轻轻揭过?
至于赖大两口子,是否会感到为难……
这倒是一个,既可以避免他们被荣府问责,又可以避免他们首鼠两端的大好机会。
……
第288章 装腔作势
张云逸一脸悲愤道:“我对府上礼敬有加,不明白府里为何不计后果,也要算计于我?”
贾母已然安寝,听闻张云逸执意要见,原本还有些不满,这会子听了张云逸的质问,她却慌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怎……怎么会有人算计你呢?”
张云逸将前来赴宴,遭贾赦和邢夫人下药,以及自己如何强忍着药性,让迎春先走等一系列事情,讲述了一遍,方叹道:“亏得赖大家的恰好巡视经过,否则岂非铸成大错?”
“什……什么!这是真的?”
贾母难以置信的,看向地上跪着的司棋和王善保家的,见二人低头不语,转而又看向赖大两口子。
待见到二人点了点头,她捶胸顿足道:“他……他们这是要气死我啊!去!把他们两个给我叫来!”
因张云逸提前让贾母将人支开,屋内连鸳鸯都没有留,王善保家的立即从地上爬起,去东跨院传人。
贾母待将那一阵心悸缓过去,她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看向赖大两口子,沉声道:“你们很好!今儿若非你们,咱家和逸哥儿的清誉,可都毁在那个孽障手上了!”
她虽是夸赞赖大两口子,可二人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倒愁眉苦脸。
倘若第一时间过来通报,还能说是出于忠心。
可事情都过去近一个时辰,他们不乘着张云逸消磨药性的时候,这会子却跟他一同过来,贾母的心情可想而知。
说实话,他们看不懂张云逸为何非得闹到贾母面前。
出于义愤,看他此前的表现,着实不像。
如果他受用的是迎春,而不是司棋,还能够说他不想认账,可一个丫鬟,即便是迎春身边的大丫鬟,贾赦和邢夫人自知理亏,也只会哑巴吃黄连。
思来想去,除了想从荣府狠狠捞一笔,其他的都说不通。
贾母也是一样的想法,强行挤出一丝笑脸,道:“逸哥儿放心,待会儿他们来了,我定会好生训斥,并叫他们给你赔礼道歉,多亏你识大体,进退有度,才不至于不可收拾。”
“唉!”
张云逸摇头叹道:“虽说皇上体恤,还让挂着钦天监的职位,可那也是为了避免夺情的麻烦,同时也体谅我张家世代单传,可毕竟父孝尚未期满,舅舅也才走一月,倘若再闹出这样的事端,岂不叫人……”
“是是是!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有什么苦,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我必定会替你做主!”
“老太太!这先不急,还是等大老爷他们来了再说吧!”
张云逸做出一副百撕不得其解的模样,摇头道:“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如此行事,总得先解了我心中的疑惑不是?”
他这么一说,贾母心下不免有些后悔,自己逼得太急,以至于贾赦铤而走险。
同时,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张云逸不是想讨价还价,而是年轻气盛,要找贾赦理论。
因带着这个猜测,不免又说了许多好话。
待到贾赦两口子闻讯赶来,她更是问都不问,直接怒斥道:“孽障!还不跪下!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邢夫人听闻不但事情败露,还闹到贾母跟前,早已失了神,贾母刚一出口,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而贾赦虽也同样跪了下来,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狡辩道:“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二丫头!”
“唉!”张云逸叹了口气,不等贾母开口,便接过话头,“不瞒老太太,二姑娘秀外慧中,沉静内敛,又是老太太亲手调教,我确实颇为中意。”
说到这,张云逸摇头叹道:“前阵子舅舅丧礼,我也曾说过,这事总得过一阵子再说,原打算过了他们七七,便与你们商议,怎料你们居然要坏我名誉!”
话到此处,瞧见贾赦阴着个脸,目光不善,不由戛然而止。
贾赦何尝不是悔不当初?
不过,他显然比邢夫人脸皮要厚了不少,转过头,满脸堆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贤侄你要是早说,我怎么会……如今既把话说开了,那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事情定了!”
贾母这次却没有喝斥贾赦,目光灼灼的看向张云逸。
原先,贾赦信誓旦旦,却迟迟没有结果,她不免有些怀疑,而今总算得到确认,心下再无疑虑。
她只当张云逸为人正派,不愿做有违礼法之事,故而对自己大行方便,视而不见。
王善保家的和司棋同样惊愕不已,虽觉得有些蹊跷,可仔细一想,张云逸确实对迎春颇为维护。
至少,顾全了迎春的名节,到了贾母这里,让她将不相干的打发了,才兴师问罪。
唯有赖大两口子,觉得不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