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捡到一只林黛玉 第66节

第104章 君子之所为,天下也

  枢密院,

  接连几日,冯同佥都告假在家,岳凌再未与他碰面。

  而今日岳凌再去枢密院应卯时,一眼便见到他早在案牍之后了。

  岳凌踏入门槛,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笑笑道:“冯同佥,身子可康健些了?”

  冯愈看向岳凌,面上带愧,叹口气道:“劳岳同佥挂念了,恢复的不错。前几日,我小觑了岳同佥,是我不知礼在先,当不得君子所为。”

  “岳同佥故意以《礼记》来考我,我却一时不能醒悟,更是愚钝了,还望岳同佥海涵。”

  这冯愈直来直去的性子,岳凌倒是不讨厌,给了台阶,岳凌便也下了。

  “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冯同佥便也别怪我刁难,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冯愈露出笑脸来,用自己珍爱的紫砂茶壶,为岳凌斟了盏茶,双手递给岳凌,疑惑问道:“岳同佥是连最繁复的《礼记》都熟稔于心,为何不从科举一道,谋得功名加身呢?”

  岳凌将茶盏接了过来,应道:“冯同佥以为,谋得功名是读书的最终目的吗?”

  “曾子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张子有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当然想为天下太平,才从戎入军,如今在秦王麾下得以重用,施展才学。圣人治世,也从未有过科举一说,何时功名成了利万民的前提?”

  冯愈恍然大悟,“岳同佥有先秦君子之风,所谓君子六艺,射术亦在其中,吾等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

  由此,冯愈对岳凌是彻底拜服了。也知晓了,为何太子殿下为何能将他一个无功名的武官送入这枢密院中来。

  恐怕若是岳凌前去参加科举,及第也并不难。

  适时,卢渊从外间走来,见房内两人相处不错,面上带喜道:“都在啊,这倒是方便了,我正要寻你们议事。大同府那边又有了新状况,蛮人欲与我朝恢复通商,约定今年不再兴战事,更是以荣老国公的性命甚至战马来换取一时安稳。方才中书省那边的意思是,可以考量同意。”

  “今年朝野动荡,又有多地受灾。大同府更是新败了一场,动摇了根基,恢复一年,过了春忙秋收,边关定然安稳许多。但问题的关键是,等北蛮过了冬,会不会再兴战事,他们可不是没有撕毁合约的先例。”

  闻言,冯愈皱着眉头道:“若考量对我朝有利,的确通商是一条正路,可吐吉可汗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又不得不防。”

  一门之隔的正堂,柴扑走了进来,语气坚定道:“坚决不能与关外通商,倘若通商,无非是给北蛮提供粮草辎重,便于他们南下。如此,是置边关于更为艰险的境地。”

  “中书省都是三岁小儿不成?这等合约也能相信?”

  卢渊又斟酌着道:“那荣国公那边。”

  柴扑道:“荣国公一生戎马,战功彪炳,有哪一次出征不是抱着为国捐躯的心?以合议来换得性命,这才是对老国公的侮辱。”

  柴扑又望向一旁不作声的岳凌,道:“我已书好了奏疏,岳凌你去宫中走一遭吧,正巧殿下方遣人来寻过你。”

  见枢密副使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岳凌有了稍许好感,起身拱了拱手,道:“好,我这便入宫。”

  ……

  皇宫,太和殿,

  早朝退去以后,秦王继续在殿上,接见入中华朝贡的番邦使臣。

  自秦王监理朝政的事昭告天下以后,各番邦都遣出使臣略带薄礼,来交好大昌朝的储君,未来的华夏之主。

  更是曾有些与秦王有过交集的,譬如被秦王帮助才得以复国的吐蕃,叶尔羌,以及南部因秦王调停达成和解的暹罗,安南,这些番邦因路途遥远本就有使臣久在京师,得知秦王入主东宫的消息,早就第一时间去筹备了礼物。

  在今日,才被秦王同一时间召见入宫。

  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语,众番邦使臣于殿上叩拜,“伟大的太子殿下,愿您龙体康泰……”

  秦王微微抬手,道:“好,不必多礼。今日一同召见你们,也是听说你们很久前就想来见孤了。孤国事繁重,今日腾出时间来与你们见一面,便将事情都说了清楚。”

  高丽使臣第一个跪倒在地,开口道:“太子殿下,近些年来女真族于白山黑水间起势,其中建州女真更是多次袭扰我国边境城镇。我国国力弱小,不堪其扰,无法与之对敌,还望殿下能够出兵征讨,我新罗百姓定会箪食壶浆以迎天朝王师。”

  秦王想了想,道:“建州女真的确狼子野心,其手段暴虐,屠城劫掠为常有的事,孤也有所听闻。再兴兵戈非是小事,孤再与朝中大臣商议一下,过几日与你答复。”

  高丽使臣连连叩首,又将自己的礼物献了上去。

  “太子殿下,这是今年新采摘的山参,还有汉城百余户人民共同织出的地毯……以及两位公主,已经送到殿下的东宫为婢了。”

  闻言,秦王一怔,低声问身边夏守忠道:“太子妃怎么说?”

  夏守忠躬身低声回应道:“有点生气,但还是收进宫去了。”

  秦王微微颔首,又与高丽使臣道:“好,孤已知你国心意,赏绫罗百匹,医术药术经书各一箱……先下去吧。”

  高丽使臣磕头谢恩,而后便又有叶尔羌的使臣上前来。

  当岳凌来到太和殿外时,正撞见各国使臣从殿上退出,脸上皆是神采奕奕,彼此之间甚至还有说有笑。

  岳凌就听闻其中吐蕃使臣问新罗使臣,还有没有女眷随行。

  不多时,夏守忠板着脸出门来,见到了岳凌又转成笑脸,“殿下去往偏殿了,岳将军直接去就好。”

  说着,夏守忠便要往外走。

  岳凌叫住他道:“公公,你不随我去?”

  夏守忠讪讪笑着,“我还有差事,得回东宫一遭。”

  岳凌连连颔首,与夏守忠道别,便精致往殿上去了。

  入门,场景依旧,秦王还是点着自秦王府时就喜爱的熏香,在长案之后笔耕不辍。

  岳凌手指叩了几声门框。

  听见动静,秦王往下一望,见是岳凌,便招呼着他往前来。

  “来吧,枢密院对边关的事是什么看法?”

  岳凌上前,将柴副使的奏疏呈交,而后道:“当下通商与资敌无异,已和往日不同了,枢密院还是主战的。”

  秦王将笔杆置于笔架之上,将奏疏翻阅了遍,颔首道:“孤也是这个意思,与吐吉可汗已经没有求和的可能了,只能积极备战。双线作战固然不智,但我们别无选择。”

  “今日高丽使者入朝,他们也被女真族欺压了许久,倒是可以成为一方助力,在东北与女真合围。”

  岳凌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至少能延缓女真将矛头直接对准我朝的趋势。”

  秦王收了奏疏,又叹了口气道:“可惜荣老国公一世英名,落得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哎,罢了,人各有命,孤还是降些赏赐,安慰下荣国府吧。”

  秦王拾起桌面上一物,递给岳凌道:“自那日敲山震虎以后,孤派遣锦衣卫连夜监视城门外的动向,最终果然发现了京城与关外送信的信使。锦衣卫半路劫信,不想那信使竟是谁府上蓄养的死士,服毒自尽之前,将这锦帛也燃了。”

  “最终只留下这一个字来。”

  岳凌拾过锦帛,见到一个“陆”字,不禁深思起来。

  “朝中有姓陆的大臣?”

  秦王微微颔首,道:“有是有,但都没有做到高品以上的,无力与北蛮暗通款曲。不过,孤也遣了锦衣卫去盯暗哨了。”

  岳凌一时还真没头绪。

  秦王又道:“你在枢密院中做差半月之久,可觉察出谁有问题?”

  岳凌摇了摇头,“倒是都很正常。房中三位都很勤勉,待人也还不错。”

  秦王笑道:“孤也听说你在枢密院的事了,是你锋芒毕露,他们自然待你不错了。”

  缓缓起身,秦王道:“罢了,他们都在朝中做了几年的官,都不曾被怀疑通蛮,你又只是无凭据的猜测,如何在短短几日察觉出蹊跷,或许内奸并不在枢密院中呢?”

  “先不想这些了,走随孤出城。”

  岳凌眸眼一闪,“出城?”

  秦王笑道:“正是,火炮运回来了。”

  ……

  京营,演武场。

  京营节度使殷太和奉命拉着一个个沉重的木箱,去往京郊东北的深林里。

  见着这些洋炮,殷太和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身边又有一群吱吱呀呀的洋毛子不知在说着什么,更令他心烦了。

  “洋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这一门炮,便就用堪比大几千两银子的商货换来,更有几门是几万两,这么多银子做军饷难道不好吗?”

  殷太和心中止不住的腹诽,“炮这个东西,都是撞运气,打出去也不知道打到哪,除了守城用,根本一无是处。殿下到底怎么想的,重金买回来这几个铁疙瘩?”

第105章 我才是功臣

  “戴总管,这购洋炮的事,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殷太和和戴权,并驾走在京营队伍的最前方。

  听殷太和来问,戴权答复道:“是如今的同佥枢密院事岳凌。”

  “岳凌?又是他。”

  自入京以来,岳凌这个名字实在听得殷太和耳朵起茧。

  京营士兵们之间在流传着岳凌宫变时期在城门之上呵斥贾代化的事,文官之间又传着岳凌上衙第一日难为同僚之事,使得殷太和只觉得他是个狂妄自大的后辈。

  因得了秦王的信重,成了朝中的佞幸之臣,与他这种在边关战功赫赫的大臣来说,本事实在差的太多了。

  轻蔑的哼了一声,殷太和道:“岳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混了个从龙之功,如果三位将军未曾殒命大同关外,还有他什么事了?得了功绩不知谦卑,还真跟殿下议起了朝事,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戴权笑笑应道:“殷将军此话就严重了,岳凌他虽在战绩上还不如将军,但毕竟胜在年少天资,日后哪一山比哪一山高还说不准呢。”

  “戴总管以为,俺比不得他?”

  戴权摇头叹气,“咱家可没说这话。殷将军劳苦功高,自有非常本领,否则殿下也不会在京营有损的情况下,调将军增补京营。”

  “只是,二位都曾是秦王府的潜邸旧臣,怎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殷太和撇了撇嘴道:“能不能相处得来,只看他有没有本事。有,我自然钦佩,便是跪地给他磕几个响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若名不配位,为沽名钓誉之辈,那咱也不会有好脸色。”

  戴权又是笑道:“殷将军这么多年的脾气还是没改,‘太和’却是一点也不和。还是别把话说的太圆满了,免得下不来台。”

  殷太和自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言语了。

  直至来到一片空地上,洋人将各个木箱打开,去除盖布,与京营士兵一同将火炮的零部件放置在地上。

  就见十几个洋人一拥而上,开始就地组装起火炮来。

  渐渐手搓出成型的火炮,比城门守城所用浇筑的火炮,看起来是精致了些,但殷太和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在战场之上,哪有用炮决定胜负的,更多的时候炮只是个助威,起到一个吓唬人的作用,便是水战,多也是用弩箭,再登船近身搏杀。

  火炮组装完成不多时,秦王和岳凌便拍马赶到。

  一勒马缰,二人立于场上,环顾四周,秦王又问道:“怎么只有这几门炮,不是说有大过城门铜炮数倍的大炮吗?”

  与洋人通商的市舶司遣来了翻译官,与洋人沟通了几句,回秦王的话道:“殿下,洋人说那几门炮太重了,而且不能轻易拆卸。如今走水路运输,就在一旁的河道,如今登岸试射,在这边也能看得到。”

  “在这边能看到?”

  殷太和吹胡子瞪眼,一脸愠怒看向洋人,“潮白河离此处足有两千步之遥,便是在城门楼上的炮最远也不过打一千步之遥,你们岂不是来诓骗殿下的?”

  殷太和又看向亲王,拱了拱手,“殿下,我极度怀疑这伙人是骗子。”

  殿下又看向翻译,为求证。

  与洋人再交流了通,翻译才道:“他们说的确如此,试射之后就能知晓了。”

  久久未言的岳凌,忽得问道:“如果那炮制成战车,让马拉着,能不能在战场上挪动。”

  一个洋人走了过来,先与秦王行礼,又操着极不流利的汉话,磕磕绊绊道:“大炮炮身太重,如果制成战车,最少需要十几匹马拉动。而且,很慢,最多拉动几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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