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皱紧的眉头,一下便舒缓了大半。
岳凌看得一怔,不过也佯装没发觉,继续提起了筷子。
林黛玉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为何今日那薛姑娘,抛头露面的去帮岳大哥?”
“她薛家也算是个富贵人家,做出这般事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林黛玉原本吃的就少,今日吃的就更少了,放下碗筷,一双手在身前团着。
岳凌一面嚼着饭菜,一面道:“原来你是在因为这件事生气啊。她只是来救他哥哥的,他哥哥被误抓进了大牢里。今日她求见我,与我求了情,这才有后面的事。”
“于情于理,她都该站在那,正合适。”
林黛玉又追问,“那她说,后面要为岳大哥做事,是不是缠上了岳大哥?”
岳凌摇头,“那肯定不是,只是我用她薛家的商号,来应对这城里黑了心的商贾而已。这是事先说好,救她哥哥的报答。好似薛姑娘说,薛家一开始是路过沧州,要往京城去投奔荣国府的。”
“哦,原来如此。”
林黛玉微微点着头,可转眼间,心里又念起一事,“她能为岳大哥做许多事,怎得我却不能呢?”
念及此,林黛玉的烟眉又不知不觉的蹙了起来。
用过饭之后,雪雁便回了房里打扫,紫鹃也跟着岳凌来到了对面一间。
正要关门的岳凌,见紫鹃跟着来了,也有些诧异,心里念道:“这丫头,现在都不用背人了吗?”
岳凌忙拦下紫鹃,在她耳边低声道:“紫鹃,你怎得过来了?这都还没睡下呢。”
一句话,便让紫鹃臊红了脸。
感觉脸颊烫得厉害,紫鹃只好先用手遮挡着,嘤声道:“老爷,你想错了,是姑娘让我来伺候的。离了京,老爷身边没个丫鬟不行的。”
“奥,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解了。”
摊开手,岳凌又道:“那麻烦你了。”
紫鹃轻点着头,时隔数月又伺候起岳凌来,细心的在他身下解着衣袍,挂在一旁的衣架里,待明日取出去洗了。
再拿来备好的贴身衣物,与岳凌穿戴起来。
紫鹃身子颤抖的厉害,岳凌也尴尬的厉害,从始至终,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待紫鹃再打来热水,与岳凌服侍梳洗,岳凌才不忍开口问道:“头一次出远门,在外面可习惯?”
紫鹃心尖一颤,忙回着岳凌的话,“还好,就是在坐船的时候,有些不习惯。”
岳凌微微皱眉,“那怎得不见你说呢?”
紫鹃嚅嗫着道:“只是小事而已,就不想麻烦老爷了。”
岳凌语气略待责备,说道:“下次可不准这样了,一旦有什么事,一定先来与我说。平日里,我多关照着林妹妹,她身子羸弱,容易生病,也还好近来养的不错,这一路还安稳。”
“至于你们,我平日关心的就少了许多。但是不说,我就不关心你们了。”
“待回京的时候,开船之前喝一点姜汤,就能缓解许多。”
紫鹃是个本分的,知晓自己一个丫鬟,肯定不能与小姐比,便是得了老爷这一段言语,身体也好似有暖流游过四肢百骸,不由得心跳加速了。
房里又只有他们两人,紫鹃冒出了大胆的想法,心里也愈发慌乱了。
感觉身后的紫鹃久久没应声,揉肩的手也不再用力了,岳凌不禁疑惑的仰头去看,“紫鹃,你怎得了?”
待岳凌仰过头来,紫鹃立即伏低了身子,想要在岳凌的嘴上啄一口,可还没贴近,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
紫鹃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又慌忙站起了身。
揉了揉脸颊,紫鹃尴尬道:“老爷,我去开门。”
“呃,去吧……”
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紫鹃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待一开门,竟是林黛玉在门外。
此时的林黛玉已是换了一身轻薄单衣,狐疑的打量着紫鹃,问道:“怎得没睡呢就先落了闩,开门还这么久,你在房里做什么呢?”
紫鹃慌忙道:“没做什么,就是在给老爷揉肩呢,一时没听见……”
林黛玉眉毛微微蹙起,可还是点了点头,姑且信了紫鹃的话。
而后,闪出身形,走进了房里,来到岳凌身边。
“雪雁那边还没拾掇好呢,弄得满屋里是响声,我躺不下,就先来和岳大哥说说话了。”
岳凌偏头去看,只见林黛玉不但穿着单薄,似是睡觉时穿的睡衣,而且还抱着一方软枕,实在是有些憨憨的可爱。
“这可不像是来说话的。”
“罢了,她好像因为薛宝钗的事生气了,还是陪陪她吧。”
岳凌起身,整理了下衣裳,揉了揉林黛玉的头,道:“好吧,我们去坐坐。”
因为林黛玉穿得睡衣,两人也自然而然的来到了床榻边。
见紫鹃在房里有些不知所措,岳凌不禁笑道:“紫鹃,你去那边帮帮雪雁吧。”
“好。”
有了岳凌的吩咐,紫鹃才飞也似的逃走了。
也是在紫鹃走后,林黛玉便将手中枕头摆在榻上,自己躺了进去。
“林妹妹,你不是来说说话的吗?”
林黛玉偏头向一边,躲着岳凌的视线,道:“昨天夜里岳大哥睡得香,今日看岳大哥劳苦,我就再来陪你一会,就一会,一小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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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一,人
房间内,又充斥了熟悉的香气,令岳凌心情自然而然舒缓下来。
给林黛玉掖了被角,岳凌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张拧巴的小脸,忽觉好笑。
“好好,那就多谢林妹妹体谅了。”
林黛玉转回头看着岳凌,动了动喉咙,却没说出话,又将头扭了回去。
见她还是有心事的模样,岳凌轻轻拍打着锦被,哄着道:“林妹妹,你若是有什么心事,直接来与我说了便好。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吗?”
闻言,林黛玉轻咬了下唇瓣,环抱在身前的手也慢慢放下,再看向岳凌的时候,轻启樱唇,细声问道:“那薛家的姑娘能为岳大哥做事,我倒也想为岳大哥做些什么事。”
“所以,这小丫头才会鼓起莫大的勇气,来这边寻我坐坐?”
念及此,岳凌不由得笑道:“是不是旧时在府上做事久了,出来反而不习惯了。”
如林黛玉这般心思敏感的小姑娘,若是空口安慰,还真抵不过她自己的胡思乱想。
岳凌略微沉吟,想起一事来,又道:“不过,我当下确也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林妹妹。”
林黛玉眉间一挑,喜道:“真的?什么事?若是我能做,我一定帮岳大哥做了。”
岳凌收回了手,思虑着道:“林妹妹来了沧州城,是不是还没往家里寄信呢?”
林黛玉不知岳凌为何提起这事来,便随口应道:“的确还没写,不过,我原本打算在城里寻些伴手礼,一并与可儿姐姐她们送去,这才耽搁了。”
岳凌尴尬道:“不是京城的家,是扬州府。”
听岳凌说起了扬州府,此时的林黛玉似是才恢复了神智,复有了她的聪慧,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脸颊,林黛玉强撑着道:“扬州府呀,也还没写,岳大哥是想让我帮忙给爹爹捎什么话吗?”
岳凌颔首,并不隐瞒,直言道:“这沧州城贫困如此,林妹妹也是见过了。而能让沧州城富起来,让百姓吃饱穿暖,首先最有利的便是发展盐业。我已上疏奏报陛下,获得陛下的准许应当没有问题,不过眼下还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倒想着能与林大人借一些人来公干。”
林黛玉也是在城中见过了百姓疾苦,想着那些衣不蔽体的小姑娘,林黛玉不由得红了眼睛。
“既然岳大哥有办法,那我自然是要帮忙问一下的。只是,这公事,我倒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帮了。”
岳凌心想,“他怎会不帮,就是公事公办,我也是要调官吏来协助的。林如海在两淮深耕了不下十数年,手里熟悉盐业的人早就挤压的够多了,而如今正是苦于没有上升途径的时候。”
“待沧州真的发展起了盐业,陛下在沧州设下了盐运使并各级官署,难道不是一门好差事?”
“再有林妹妹转达,林如海还能搏了这个面子不成?于公于私,他定然都不会拒绝。”
岳凌将林如海算得死死的,正是智珠在握。
此刻,岳凌还是抬高林黛玉的作用,哄道:“若是我开口,林大人多半是不许的,可若是林妹妹转述,那林大人就是碍于颜面也会帮一帮。”
林黛玉想了想,嘴角一弯,道:“好吧,那我就试一试。”
说着,林黛玉便掀起锦被,要下地写信。
岳凌忙道:“不急,林妹妹明日写了送去就行。”
林黛玉摇头道:“不好不好,明日岳大哥又要外出公干,我自己一个人掌握不好分寸,还是就在这写了,给岳大哥看完明日再送去。”
岳凌颔首,“也有道理,我这去备笔墨。”
两人又同坐了一处长椅,岳凌研着墨,林黛玉在一旁思虑着如何落笔。
林黛玉停了笔,看向岳凌,问道:“接下来,我从哪里开始写?”
岳凌抽了抽嘴角,“林妹妹,你给林大人的信写这两句就够了吗?”
林黛玉再望向自己写的信,读了遍,感觉没什么问题,“这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岳凌讪讪笑道:“这倒是没有,那林妹妹继续写,从沧州城如今的状况开始吧,再到有海盐可制,这部分我说你写。”
林黛玉点点头,“好。”
看林黛玉一身乳白色的睡衣实在是略显单薄了,岳凌又起身,从一旁柜子中扯了一方毯子来,披在了林黛玉身上。
林黛玉偏头看向坐来的岳凌,又将毯子分了一半,给同样着睡衣的岳凌一同披了。
灯台下,二人就坐在一处,肩并肩,共拟着一封书信。
由于毯子的缘故,二人靠得很近,除了灯烛的燃烧声,岳凌甚至能听见林黛玉轻轻的喘息声。
“……沧州虽有盐业之劳作,然规模尚小,技艺未尽善。恳请林大人选贤举能,襄助在下盐业之事,我必视若珍宝,以礼相待,厚待贤才。此举为沧州之繁荣、百姓之福祉,如今境况紧迫,故冒昧陈情……”
“岳大哥为的是百姓,这有什么好冒昧的?爹爹是识大局的人,顶多会考虑符不符规制而已。”
岳凌讪讪笑道:“书信嘛,总要客气一下。”
林黛玉却皱了皱眉,感觉字有点多,是有点嗦了。
将人称都变换了,再以自己的口吻写了遍,林黛玉微微颔首,以为不错。
轻轻吹着墨迹,林黛玉心下一松,“她能以薛家商号来助岳大哥赈灾,我倒也能让爹爹助岳大哥发展盐业,这下是平手了。”
岳凌倒是没看透林黛玉的小心思,只是看着信上的字,微微出神。
“字体灵秀,飘若浮云,当真比之前进步大得多了。想来安京侯的爵位定下来,门口也该换一块匾额了,待归京之后,再让林妹妹来写吧。”
林黛玉小心的折着信纸,葱白的手指在按压时多了些许血色,显得愈发粉嫩了。或许是按得用力了些,待她折好后,还揉了揉指头,实在可爱的紧。
待林黛玉再偏头看向岳凌,才发觉两人离得竟然这么近,好似一偏头,嘴唇就要蹭到他的脸颊,刚刚专注于书信,她一直都未曾发觉。
再念起那夜她还偷偷亲了一口,脸颊便如火烧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