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得知董其昌为人,可谓是艺术上的天才、道德上的侏儒。
其次子董祖昌在历史上被记录的《民抄董宦》里的事情是真的,为此李征对此人很没有好感。
若他主江南,出身不高却创下了万顷良田、家财无算的董其昌必被他杀死。
再后来,袁可立到达辽东,李征本无心与他谈董其昌,袁可立却推崇董其昌艺术成就,李征当面说他很厌恶这种“致仕”文人。
不想这次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把董其昌作画、江南制扇名家周氏制作扇骨的折扇。
这也没法扔到现代卖钱。
因为画面上落款写着“隆治六年九月董其昌作于松江府”。
于是这次便扔给喜欢卖弄底蕴的贾赦。
给贾政的也是一把折扇,但却是国朝初年吴门大家仇英的女儿仇珠的画作仿品。
画作名叫《安禅制毒龙》,模仿者也是国朝名家、两朝之交名家文徵明曾孙文从简。
文从简年已六旬,原本是国子监的贡生,如今在姑苏半隐生活。
他女儿文却在南都,而且就在皇宫,才四十余岁的女画家极精通画虫草鱼蝶,如今以凤藻宫文学馆女画作学士身份就职于皇城国画院,享受的是正四品官员的待遇。
这待遇不低,但也不是很好,因为女画家是皇帝的绘画老师,算得上半个帝师了。
钱谦益对文的评价极高,认为她是“今日之独绝”。
李征所得那把扇子,自然是文进献的。
只是李征不喜欢什么安禅制毒龙之类的话,正好想着贾政或许还是要毒打宝玉一顿,又如今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便送给了他让他领悟用意。
贾政惊喜,他也喜欢附庸风雅,这一把半个帝师的名家父亲的画作可是他求之而不可得的。
至于那上面绘画的用意,他自然看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意。
……
元春,你爹没救了。
元春却也是这么认为,以为李征就是要提醒老岳父时时刻刻谨记“修身养性”之意。
再取赏赐,便不如这些了。
给贾珍一条银带,李征的原意是约束自己。
可贾敬一看当即呵斥:“不是老夫粗鲁,往后可管住你的裤腰带!”
贾珍脸都没红一下。
贾琏跪接了给他的赏赐,入手脸都绿了,王熙凤在一旁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这厮与贾珍乃是难兄难弟。
他也是一条银带。
贾母视而不见,让你脏的臭的都敢脱裤子!
元春环顾,怎么不见宝玉?
宝玉没来,不稀罕趋炎附势。
元春微怒,心中也不免悲哀。
这么一个混世魔王,他岂能承担得起偌大一个荣府。
“不管他,惯的!”元春又找,“环哥儿呢?兰哥儿呢?”
“没敢让来。”赵姨娘连忙低眉顺目道。
“大王倒还记着环哥儿,赐他笔墨以及自写宫中教学的《声律启蒙》,赐蜀锦一匹。”元春没好气道,“都是哥儿,有什么见不得人?”
待赵姨娘接了赏赐,李纨才走出来拜领给贾兰的。
也是笔墨以及书籍一套,蜀锦一匹,还有一个小巧的银冠。
这显然是看在元春面上才给的礼物。
李纨叩谢领了,贾母叹道:“难为大王都记着,真是不知怎么感谢好。”
“都记着呢,出宫时还让问老太太好,若有什么不适之处,叫我带回去,他只是太忙,只怕此次无暇临幸两府。”元春道。
邢夫人见机,悄悄推了一下迎春。
你们怎么没赏赐?
迎春心道,我们的是礼物,岂能与赏赐并列?
她就站在邢夫人身后,看一眼东府大老爷,又看一眼东府大老爷。
我说我那短剑,是不是马上还我啊?
那我的,你都当长辈的人了怎么还想贪墨?
贾敬很懂规矩,连忙让贾珍去取过来还给迎春。
贾珍片刻便回来,却脸色不善,与几个人一起进门的。
李纨一看,当即转身想走。
她老子,她兄弟,还有几个姨娘嫂子跟着。
他们怎么有脸上门?
众人脸色都不快,李守中这老儿这半年来做的可一点不厚道啊!
到底贾母见多了世面不跟李守中龃龉,起身在荣禧堂廊下接着,到了堂内,李守中见元春回来,登时便不好说话。
支支吾吾大半天,元春如今也学了十分大气,懒得与这等人计较,竟起身扶着老太太,借口要说话也拉走了三春。
不片刻,别人还没来,李纨急匆匆赶到了荣庆堂。
“李家那些事我可不管,大少太太有什么要启奏的,你自己上奏于凤藻宫。”元春看她脸色便心知肚明,当即一口拒绝不肯相助。
李守中若非代表外廷某些“大臣”士林中那些个“才子”来逼着李纨给李言“劝说”脱离武烈王府,他李守中算是个人物。
李纨无可奈何,她虽有外命妇身份,可哪有资格跟凤藻宫写奏章啊。
遂元春回宫时,给李征带来了李纨的求助信。
可不是贾母做主的,是王夫人决定的。
放着那么一尊菩萨就在眼前,跑去麻烦皇贵妃娘娘干嘛?
不过王夫人也没深入掺和,李家图谋她不沾手。
第五百十三章 江南谁家无哭声
李征看过李纨求助信,自不会给她回信。
这俏寡妇心里明白着呢,你当她是在说自己的难处?
她一个早被娘家抛弃了的小妇人,在荣国府她享受着第一等的优渥待遇,她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这些天,二府清算损失,府中纸面上的损失倒也不大,一些值钱的小物件在抄家的时候被人顺手牵羊偷走,大件的可没人敢动,贾雨村盯得很紧。
算过之后,王熙凤与尤氏取了手里的银子,给府上大小主子仆从发放半年所欠下的,这也是为了安定人心。
毕竟各房要过日子,跟着府里吃了苦的仆人也要过日子。
然东府贾敬这一脉,西府大方二房的主子却只发了一半。
这是贾母决定的,虽然两府目前还不算太缺钱,但她认为领受了二府的大宗要自觉一些,不说做个表率,最起码要表现出带头过几天苦日子的决心。
但唯独李纨母子没少给。
李纨原本每月的例银是十两银子,她这十两银子可不包括做衣服的,一体分发那就是十六两银子。
再加上贾兰也是十两银子的例钱、学堂半年八两银子的开支、笔墨纸砚衣帽灯油每月三两。
还有单另给李纨自己找人经营的一点土地的租子。
这笔钱一体分发,李纨一回家手里就多了将近三百两银子。
可以说这是她和贾兰正常的收入,根本没收什么影响。
原本她母子二人每年就有五百两的积蓄,是积蓄,不是全部收入。
如今,李纨手里只怕有不少于三五千两的总体积攒。
有这么多钱,她在荣府原本地位不低,如今还当着当家少太太,她有什么不容易?
这封信,李纨的潜意思就一个,我知道李家那么作死肯定瞒不过天家,你们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好不好。
我都主动把问题交代了,南都李家也不过是一个一般家庭,就不用把他们当正经威胁了罢?
“这个荣府大少太太心眼儿多的很呐!”李征扔下书信就听秋桐说道。
那你的意思?
“管她呢,我听邢夫人不少次抱怨说,这位大少太太的例银不是一般的高,每月老太君与王夫人还有额定的赏赐,连累她这个大房太太也不少次给‘心意’,少说十两银子。”秋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