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包围圈后面，就这么点功夫，他们又修建起来一条城墙。
这是凭无敌的建造速度硬吃鞑靼人啊。
灰头土脸的各部首领十不存六，眼看后面的部队跟了上来，他们带来了更多的火炮和炮弹，似乎要马上展开进攻，各部头人一起恳求：“可汗，降了吧，打不过！”
林丹也不敢再耽搁，急忙下山写了一封亲笔信，叫娜木钟带着巴特玛，带着书信一起向阵前走去。
一夜没睡，李征有些困顿。
见阵前两个鞑靼斡尔朵求见，李征多少有些迟疑。
不打吧，他们不会彻底心服口服。
可要是再打下去，对面那可都是我的手下！
把我的人打完了，将来我拿什么组建部队？
遂道：“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林丹有意求和，孤岂能不予之生路。叫她们过来。”
一见面，娜木钟泪流满面。
十来个草原兵，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铁茶杯，吃一口，啊的一声，再喝口茶。
他们甚至还悠哉乐哉地往茶杯子吐回去茶叶！
娜木钟大哭，道：“你们几位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胸口佩戴两条白色穗缨的草原兵笑道：“瞧你说的，我家的羊，林丹说好吃得很，于是抢光了；我家的战马，林丹说好看的很，于是抢光了。就连我家的人，林丹说看着碍眼的很，都杀光了。对你们我们为什么下不去手？”
娜木钟无言以答。
为了顺利去青海，也为了保证将来食物不出问题，从去年秋天开始林丹就开始对各部进行残酷的掠夺。
身体健康的女子，可汗金帐及各部见了就抢。
稍微有一些肉的牛羊，各部看到就划归己有。
不要说草原上的小部落了，就连他们这些大部落内部，不也经常爆发互相争抢女人与食物的战争吗。
这笔账，人家都记在林丹头上了。
娜木钟不敢再说，拿着林丹的亲笔信与李征道：“可汗说，我们不能再打下去，再打下去只会让附近的外喀尔喀占便宜，我们可以何谈。为表诚意，我们愿意将他们吸引过来，解决了外喀尔喀之后，我们可以何谈。”
李征拿过来书信一看，他会一些蒙古文，这上面的确是林丹言辞恳切的请求。
林丹声称他被满桂和赵率教堵在乱井，暂时无法到大小松山与外喀尔喀会和，特请求喀尔喀派人来和鞑靼南北夹击。
“这诚意比较合适，去安排吧。”李征将书信递给夏侯湛。
娜木钟长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我们要和各部首领商议，我们请求得到清水和食物。”
“有，大量的。”李征不吝啬。
娜木钟顿时狐疑丛生。
这有什么阴谋？
李征很大方地道：“既你等决意归顺，孤岂能见死不救。叫你们的伤兵都过来吧，我军有熟练的创伤处理之法，如此也可让你们节省一些食物，等待我军干掉外喀尔喀的好消息传来。”
娜木钟只觉着扎心。
不过，转念一想她明白了，这是不相信他们拿到水和食物之后给伤兵。
用得着吗？
娜木钟讽刺：“我们都到山穷水尽地步了，武烈王还怕我们反抗？”
“不是，”李征恳切道，“我担心你们把我的士兵整死了，将来去打你娘家的时候没人可用。”
娜木钟呆若木鸡。
“回去吧，回去商量一下，看怎么投降，我不会让你们感受到屈辱。”李征打包票。
娜木钟还想再说什么，可想想目的已经达到，她还能再说什么？
倒是巴特玛问道：“大王殿下，可汗金帐可否保全？”
“草原人不需要铁木真回归，也不需要铁木真的子孙继续吃人，鞑靼可汗金帐从此以后就成为一个历史名词好了。”李征明确告诫，“不要想保留草原贵族特权，我只能保证你们不会被草原上的穷人打死，要想更多的好处，那就只好让火炮继续发言。”
第三百十六章 我有一计，可使大元幽而复明！
被草原上的穷人打死？
巴特玛如闻天书。
娜木钟也耻笑不已。
草原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铁木真的子孙，一种是铁木真子孙的忠诚护卫。
其他的不过是一群羊，一匹马，他们还敢对铁木真的子孙下手？
李征笑而不语。
不患寡而患不均，两千年前的道理，这帮鞑靼贵族至今也没有明白。
那就让他们继续不明白着去吧。
他再次强调道：“不要想保留什么可汗金帐，更不要想受封王爵回草原给大虞当护卫。自前明到国朝，朝廷多少次册封鞑靼可汗，终究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此后的草原还是草原人的草原，但更是大虞的草原。”
两个女人不与他争辩。
自古以来，中原人无法在草原长久立足，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你大虞凭什么就能掀翻这个事实，成为草原真正的主人？
她们要回去复命，李征叫住，看看两人脸色，笑道：“你们两位，还有那六个王妃，娘家都没在这里对不对？”
娜木钟傲气地道：“他们在距离长城三千里的地方。”
“你当他们是鲸鱼，还是生活在北冰洋里的鲸鱼呢？”李征叹道，“不过就是在苏武牧羊的地方罢了，你放心，我会带着他们的脑袋，如果没有被炸碎的话，来让你给他们祭祀的。”
娜木钟大怒。
“这位巴特玛的娘家似乎是在东察哈尔部，应当是在兴安岭南麓地区。”李征与巴特玛道，“他们正在和皇太极联盟，你说要不要留着他们？”
巴特玛警惕地道：“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的。”
“无妨，察哈尔部的士兵，以后会追随我的大纛去杀敌，他们会准确的找到你娘家的位置，然后，杀之。”李征宽慰，“你不要担心，人言出嫁从夫，我既然俘虏了林丹，自不会把你算作东察合台人的，不会杀死你和你的子嗣。”
巴特玛一下子就急了。
她真急了。
察哈尔部内部内讧极为惨烈，若与东察哈尔部从来都彼此仇杀的可汗金帐所部察哈尔部真要投靠了大虞皇朝，他们做得出带着汉人去东察哈尔部肆虐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巴特玛主动与娜木钟道：“大妃，不能让那几个部落活着。”
娜木钟明白她所说的“那几个部落”是哪几个部落。
但要除掉这些部落，尤其除掉其中有一定地理概念的领主，凭巴特玛的窦土门万户是万万做不成的。
窦土门万户虽然是巴特玛掌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娘家陪嫁的骑兵的可汗金帐扈从万户，可他们也要听林丹汗调遣，只有可汗才能命令他们对任何其他部队下手。
巴特玛还没有那个威望让他们背着林丹汗，先干掉同样也是可汗护卫的几个部落。
但如果她们两个斡尔朵联合，再拉拢一两个王妃的万户就可以了。
娜木钟毕竟年长，想了许久说：“你不怀疑这是汉人的阴谋吗？”
“我当然知道这个武烈王阴险狡诈至极，他就是在挑唆我们自相残杀。但是，谁敢保证他不会那么去做呢？”巴特玛咬牙道，“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就算从此与各部为敌，可我们已经是汉人的俘虏，他们仇恨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娜木钟知道她还有话没说。
她们谁也无法保证各自的万户就不会彻底投靠虞军，若是能提前挑拨他们互相仇视，这也能让汉人无法迅速将骁勇的鞑靼骑兵训练成他们的士兵。
可这要建立在鞑靼人总体实力受损的基础之上，这值得吗？
巴特玛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她只知道不这么做自己的娘家很可能也会被消灭。
回到金帐，娜木钟先禀报了此行的结果。
林丹脸色蜡黄，很久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自顺帝北逃，还从没有蒙古可汗被俘虏，他算是开了一个先河。
而且他也明白，随着他的投降，从宋末延续到如今，至少名义上延续到如今的元廷就彻底宣告灭亡了。
他会成为草原人永远的耻辱，永远地写在草原人痛骂的歌谣中。
正此时，贵英恰来报，虞军炮兵又开始往前推进了。
他们要发动再一次攻击了！
林丹一下软在黄金宝座中，低着头没看任何人的脸，他挥挥手说道：“铁木真和忽必烈的荣耀，今日都丧失在我的手里。这是我林丹图可汗的耻辱，与你们无关，都回去准备吧。”
却图汗也告退了。
他得把他的心腹分散在各部，以北将来东山再起。
金帐里没有了别人，娜木钟便说自己和巴特玛的决议。
林丹脸色越发难看，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娜木钟献计：“大汗，只要能保存金帐各万人队，我还有一计，足以使汉人朝廷彼此疑心，大汗还有逃出生天、再造大元之机。”
林丹呵呵。
娜木钟不气馁，说道：“汉人最重传承，今历代传国王宝在可汗手中。依我之见，与其叫他们搜到，不如当众送给他们。那武烈王是肃王后人，肃王一脉战功赫赫，皇帝岂能不防备？而三大营乃皇帝亲军，他们如今亲眼见到传国王宝落入肃王后人之手，岂能不密奏皇帝？”
林丹眼睛一亮，却迅速暗淡下去，摇着头道：“娜木钟，你的计谋是很好的，可武烈王未必会留着这些。”
“难说！”娜木钟道，“我们权且做两个猜测，其一，传国王宝会被他送回南都。若如此，这滔天的功劳，那些文官儿岂能让他一人独占？到时候必然有内阁派遣大臣前来监军，只要有文官参与，事情便好办了。”
林丹略一沉吟，这话极有道理。
汉人的历史他熟悉，自古以来但凡文官参与到军事里头，大概率是要吃败仗的。
倘若内阁派监军前来，李征不和他们起冲突便会被剥夺军权。
如此，肃藩岂能善罢甘休？
“若不派人来又如何？”林丹急切问。
娜木钟智珠在握：“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无论武烈王会不会送回传国王宝。送回去，文官儿会来抢占功劳；若不送回去，文官儿会来问罪。倘若不送回朝廷，朝廷岂能不设法争夺？到那时，大汗登高一呼，鞑靼人岂能不群起而呼应？”
“不错，不错，你这个办法很好！”林丹大喜，脸上顿有了喜色，赞叹道，“到那时，放着我们这么一个帮手，汉人的皇帝岂能不与我们交好？”
“故此，要防备有些部落被武烈王拉走，利用他们加大大汗本部各部之间的、与东部各部之间的裂痕。”娜木钟力劝，“这就得先下手解决那些部落，至少干掉他们的头人。”
林丹迟疑。
后面转出苏泰王妃，也力劝道：“大汗，留着这些头人，他们将来若是不愿与武烈王为敌而重新为可汗麾下如之奈何？但若杀掉这些人，他们的部众便没有了头人，便只得以大汗为首领。若不然，他们还能去投靠别的部落吗？”
三个妃子都这么说，林丹仔细一想，这的确最符合他的利益。
遂急忙命三个妃子又去求见李征请求宽限几日光景，一面自叫来贵英恰、衮楚克，以及三个王妃所率万户。
不多时得知此事的其他五个王妃也急忙来求见，以各自所部交给林丹。
林丹心下大定，与众人略作商议，便派人立即去请却图汗。
他不打算干掉却图汗，但却想先软禁他。
不管怎么说，却图汗与西边的那部分外喀尔喀部可是一族，在用外面的那部分外喀尔喀骑兵作“诚意”的时候却图汗就不怎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