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志的脸一下子变了,变得越来越苍白,眼光也一下子滞了,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竹板声,乞丐们的吼叫声,围观百姓的叫好声彷佛都离他很远,他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响著,就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被骗了!不是贵人,是仇人!他将买走的绫罗绸缎都给了乞丐他这是要毁了白氏布庄”
街的另一头也响起了震天的竹板声,另一群身披绫罗绸缎的乞丐走来了。
白鸿志已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震天的竹板声像是天上的雷,一声一声击打在他的心上,他的脸白得像纸,牙关紧闭,坐在椅子上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偏用手抓紧了扶手。
“王八蛋!”白鸿志终于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在这一刻,白鸿志的脸由白转红,他的鼻孔里慢慢流下了鲜血,紧接著嘴角边也流出了一缕鲜血。
突然,门啪地被推开了!
一名小二闯了进来,急问:“出什么事了?”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白鸿志的嘴中喷了出来!
小二惊呆了,大声喊道:“来人!”
另一边,管事的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声大吼:“住口!”
乞丐们还在唱著。
管事的气急败坏地:“给我打这群狗娘养的!”说著冲上前,一脚踹向那叫花子头,叫花子头手脚敏捷,往旁边一闪,管事的一脚踹空,自己摔倒在地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不等那些伙计冲过来,乞丐们一哄而散。
叫花子头大声喊道:“穿著白氏布庄的衣料,咱们也能人模人样了!”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管事的爬起了,刚想说话。
一匹布递到了他的眼前,“退钱!”拿著那匹布的汉子大声说道。
“退钱!”
“退钱!”
方才买了衣料的百姓纷纷涌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因此没人愿意与乞丐穿一样的衣服。
管事的脸一下白了。
白氏布庄完了,其他布店是不会放过这个整死他们的机会的。
想到这里,忠顺王府管家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是谁?
人群中,倪二的人一笑钻了出去。
小火炉上的药罐正在嘟嘟地冒著热气,满屋的药香。
白鸿志坐在榻上,扶著老年管事的手在不停地咳著。
布店管事的早已跪在榻前。
老年管事扶著白鸿志咳过这一阵,又扶著他躺下,又奔回到火炉边,用一块布包住了药罐的把手,慢慢将药汁倒进碗里。
白鸿志慢慢望了一眼那管事的,问道:“怎么样了?”
管事的:“步军衙门没有抓到那个叫花子头,其他叫花子什么也不知道.”
白鸿志闭了下眼睛,又问道:“再见到他们,你能不能认出来?”
管事的:“能!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白鸿志:“好了,你出去吧。”
管事的磕了个头,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端著那碗药走到白鸿志面前,老年管事:“孙少爷,喝药吧。”
白鸿志坐直了身子,接过药慢慢喝了下去。
老年管事又端著一碗温水递了过来,送到白鸿志嘴边。
白鸿志含了一口温水漱了口吐在药碗里,又躺了下去,问道:“这事会是什么人干的?李虎,或者是杨启隆?”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他们并不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没有理由的。”
老年管事犹豫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咱们身份暴露了?”
白鸿志紧张了起来。
老年管事顿了顿:“或许是白虎堂的人发现了咱们”
白鸿志:“这事得抓紧查!还有,安排人立刻去通知青龙堂主,让他想办法查一查。”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
白鸿志:“囤积的布料怎么办?”
老年管事沉默了,降价是可以卖出去,但会亏很多钱,而且以后也卖不上价格来,与其在这半死不活的耗著,不如换个地方。
想到这里,老年管事说道:“换个地方吧。”
白鸿志默了一下,说道:“我再想想吧。”说著,闭上了眼睛。
第125章 东窗事发
荣庆堂,一如往日一样安宁祥和。
一阵脚步响,王熙凤扶著平儿的手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周瑞家的领著一群媳妇丫鬟跟在后面。
王熙凤是个特别要强,又特别好面子的人,她即便是怀孕了,自己不能出门,还是筹划处理府里的事,安排平儿去代表自己处理事务。
这不,刚出了月子,她立马开始操持府里的事务了。
七月初七,王熙凤产下一个女婴,有了孩子,她与贾琏之间的感情又回到了以前,更因夫荣妻贵,相由心生,出落得更是风韵漂亮了。
这时林之孝家的招呼几个婆子捧著食盒,抬著两只箱笼从贾母房里走了出来。
一见到王熙凤,林之孝家的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行礼,说道:“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这是干什么?”王熙凤笑著望向跟在林之孝家的身后的那几个婆子。
林之孝家的答道:“回二奶奶的话,林姑娘打发人送来了月饼和西瓜,老太太让给大老爷送些去。”
王熙凤暗暗一笑,她在尤氏房里见到了李家管事媳妇,李家给她们大房单独送了月饼和西瓜,李家与大房的关系好著呢。
王熙凤:“快去吧。”说完,径直向贾母房里走去。
一阵说笑声传出,王熙凤走了进去,除了邢夫人,荣国府女眷都在这里,薛姨妈和薛宝钗也来了,正坐在那儿陪著贾母说话。
一见王熙凤进来,薛姨妈笑道:“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王熙凤笑著上前给贾母请安。
说笑两句,贾母问道:“秦氏怎么样了?”
王熙凤默了一下,答道:“这几日也没见添病,也不见甚好。”
贾母叹了口气:“正赶著换季,不添病,就是好。”
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周瑞家的在王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夫人一惊,慢慢地转过了头,两只眼睛定定地盯著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点了下头。
王夫人两眼闪著光,手中飞速转动著念珠。
王熙凤接著说道:“前儿北静王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府中来了一个名医,医理极深,能断人的生死,可以介绍给咱家。”
“有这回事?”贾母长长的寿眉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薛姨妈笑著说道:“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这么看来,小蓉大奶奶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或可知。”
王熙凤听了,望了一眼薛姨妈,又道:“珍大爷让继续吃太医开的药。”
贾母点了点头:“看病最忌浅尝辄止、三心二意,在一个大夫这里调理几天,还没看著效果,就换药,不好。”
王熙凤:“珍大爷也是这么说的。”
薛姨妈尴尬地笑了笑。
王夫人手中那串念珠放慢了转动的速度,接著站了起来,对贾母说道:“老太太,宝玉老爷书房要收拾了,我去看著点。”
贾母:“去吧,不必过来了。”
王夫人答应了一声“是”字,又与薛姨妈说了两句话,带著周瑞家的走了出去。
贾母忽然想起,对王熙凤说道:“李家还送来了几篓螃蟹,告诉厨房,蒸了,再准备酒菜。”又对薛姨妈,“姨太太就不要走了,咱们晚上一起热闹热闹。”
“是。”薛姨妈笑著应道。
另一边,王夫人快步走出荣庆堂,一面问道:“没听错?”
周瑞家的在一旁紧跟著,回道:“错不了。说来也巧,我去找赖升家的说话,在穿堂那边听到了一声怒吼,唬了我一跳,仔细一听,竟是珍大爷在与人争吵我也是一时好奇,周边正好没有人,就凑过去听了两句”
王夫人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脚步,附在周瑞家的耳边急急地耳语。
周瑞家的一惊:“太危险宁荣两府虽早已分家,但血亲关系尚未出五服,一旦宁国府获罪”
“怕什么!有宝玉舅舅在,只要不是谋逆之罪,都不用怕。”
王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眼睛一边急剧地转动,“再说了,老太太还有一个女婿,一个外孙女婿,他们俩可都是皇帝的心腹.至于东府,他们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
周瑞家的咽了口唾沫。
王夫人:“等老爷升了官,或宫里娘娘晋了位份,帮他们一把就是了。”
周瑞家的:“这”
王夫人没有再搭理她,又急忙迈开了脚步:“把周瑞叫来。”
太阳已经偏西。
李虎坐在水榭栏杆榻板上,背靠著柱子,他此时正在看信,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白鸿志这么小气,竟被气吐血了。
京城的生意他们是做不成了,肯定会想办法在外地开一个布庄,到时候半路抢了这些布料。
想到这里,李虎更高兴了,将信一折,塞进袖中。
一阵秋风吹来,枯黄的叶子纷纷飘落。
林黛玉躺在李虎怀里,这时正脑袋歪著靠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
李虎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地盖在林黛玉的身上。
看著小脸通红的林黛玉,李虎苦笑摇头,以后酒还是要少喝,再这样下去,绛珠仙子就成酒鬼了。
一旁桌案上几条玉石镇纸压著几张墨笺,那是林黛玉写的诗。
林黛玉心情好,一口气写了好几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