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忠连忙在他背上轻捶:“太上皇,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太上皇将手一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守忠沉默了,皇帝肯定不能将太上皇的势力全部清理了。现在的问题是,人出不去,消息也传递不出去。
看著皇帝的态度,估计要到万寿节,六月十八日,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太上皇似乎也明白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端起炕几上的茶碗轻声说道:“太上皇,您喝口热茶”
太上皇:“出去。”
夏守忠:“太上皇”
太上皇:“出去!”
夏守忠一颤,退了出去。
太上皇将念珠拿起,接著闭上眼数著念珠,口中诵著佛经。
太上皇猜的不错,皇帝正在清理整个朝堂。
上书房里,随著戴权在最后一道圣旨上盖下宝印,对太上皇的“处罚”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两名红衣大太监捧著圣旨,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拿著一封信走了进来。
大太监先瞟了一眼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永昌帝,接著轻步走到戴权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戴权接过那封信,然后摆了摆手。
大太监又轻步无声地走了出去。
戴权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永昌帝依然闭著眼:“什么事?”
戴权捧著那封信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那边来的信。李虎动身了。”
永昌帝这才睁开了眼。
戴权:“李虎安排好军务,改穿便衣,带著亲兵往西安去了,一人双马。”
永昌帝眉一皱:“只带了亲兵?”
戴权:“还有百余名哨骑,分头走,说是在延安府会集。”
永昌帝沉吟了一下,问道:“他去西安做什么?从云光那里调兵?”
戴权想了想:“李虎滑头的很,不可能做授人以柄的事情。”
永昌帝点了点头。
戴权还想说什么,永昌帝说话了:“算了,只要他能完成朕的差事就行。”
正说著话,当值大太监走到了门边,朝戴权打著手势。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去吧。”
戴权:“是。”答著疾步走到门边,说了几句话。
戴权又走回到御案边,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站在那里踌躇著。
永昌帝历来敏感:“怎么了?”
戴权支吾著答道:“是、是太上皇那边.”
永昌帝眉一拧:“说!”
戴权:“.就是不让派去的人近身侍候,可陛下的旨意是严密看守。因此老奴告诉他们,早晚十二个时辰身边不少于四个人侍候,夏总管打了派去侍候太上皇的人,惹得太上皇也动了肝火,还说,还说让拿把刀把他杀了.”
“啪”的一声,永昌帝一掌拍在御案上,把戴权吓得一激灵。
“好个狗奴才”永昌帝的牙咬得咯咯有声,“.来呀!”
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到大明宫去,扒了夏守忠那个狗奴才的裤子,打五十、打三十廷杖!”
当值大太监大声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永昌帝:“竟然想用死来威胁朕!”说著,他一掌拍在御案上,“他就不能像太子那样,陪朕演个‘父慈子孝’吗?非要朕落个骂名”
戴权惊住了,皇帝竟一直都知道。
永昌帝轻轻叹了口气:“他可以对我不慈,我不能不孝。嘱咐下去,要用心侍候,不可懈怠。”
戴权:“是。”
永昌帝顿了顿:“他这一向不是在念佛吗?每月初一、十五请大相国寺主持进宫给他讲解佛经真谛。”
戴权:“是。”
永昌帝:“还有,告诉御膳房,初一、十五太上皇斋戒念佛,吃斋饭。”
戴权愣了一下,答道:“是。”
永昌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眼忧虑地望著远方:“希望李虎此行一切顺利吧”
第99章 再临陕西
一弯月亮白白地照著浑浊的河水蜿蜒地流向远方。
李虎、谢鲸和亲兵们牵著马在沿河的驿道上默默地走著。
谢鲸:“我亲自去打探了,大军就驻扎在绥德与榆林交接的地方,不仅仅是驿道,就连一些商人常走的山沟也有二皇子的亲信看守。”
李虎点了点头,难怪连延安府的老百姓都不知道榆林在打仗。
谢鲸:“当真是心黑手毒,他就不怕女真人绕过榆林,进攻延安府,断了他们的后路?”
李虎没有搭腔,仍然默默地走著。
谢鲸:“你说,他与女真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
李虎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慎言!”
谢鲸一时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出言冒失了,却又不服气,将一口粗气狠狠地咽下。
李虎摇了摇头,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中,他不死也要脱层皮,虽然可能是真的。
他是在黄河渡口碰到的谢鲸,当时也是惊呆了,没想到这位老上司还活著。
二人在黄河渡口互相询问,了解实情。
李虎听后顿觉唏嘘不已,虽然已经从榆林总兵的急递中得知了真相。
谢鲸不是傻子,猜到了李虎陕西之行的目的,京城也不回了,吵著嚷著非要跟著李虎去报仇。
谢鲸是一员猛将,一上战场就有我无敌,大杀四方,善打硬仗,敢打硬仗,若非碰到二皇子这个二货,此次他肯定能以军功升迁副将。
有著这样的猛人相助,无论是夺取兵权,还是驰援榆林,以及计划中的反攻河套平原,李虎都会如虎添翼。
李虎答应了他,不过也让他写了一封信交给亲兵,快马送进宫,还有那把宝剑。
二人在黄河渡口喝了一坛酒就分开了,谢鲸带人北上打探消息,李虎则继续前往西安。
李虎当然不是去调兵的,而是去了那些家眷在西安的将官家中,让他们的家人给他们写了封家信。
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却是最有效的。
李虎可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大的魅力,振臂高呼一声,那些将官就会倒向自己。
谢鲸:“河的上游有处空地,咱们歇息一夜,明儿出发,后日午后可以抵达绥德。”
李虎点了点头,众人纷纷上马。
马队齐奔,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之中。
夜色中,一星火光闪亮。
紧接著,一首唱腔高亢激昂的歌谣传了过来。
戴月而来的李虎、谢鲸一行被这歌声吸引了,纷纷勒住缰绳侧耳聆听。
李虎笑了笑,这应该就是陕北的信天游了,朴素,节奏自由,舒缓。
稍顷,歌声停了,李虎翻身下马:“走,看看去。”
一辆辆牛车、骡车停满了驿道旁的空地。
一堆篝火熊熊燃著,映照著一张张憔悴疲乏的面孔。
的马蹄声和杂沓的走步声传来了。
几个青壮站了起来,从身后大车上抽出柴刀,紧盯著驿道远方。
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
李虎一行牵著马来到空地前。
一名青壮喝道:“什么人?”
李虎:“我们是北上的客商,到这儿歇歇脚。”
那名青壮紧盯著他们:“客商?有你们这样的客商吗?!”
王大牛:“放肆!”
李虎手一摆:“夜深了,行个方便,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
那青壮还想说什么,一名老者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著李虎,见他衣著粗旧,气度却是不凡,透出的威势大大过于县令,还有身后那些人,一个个腰悬挎刀,定是官府中人。
李虎也望著他。
老者说话了:“客人见谅,我们是给大军运送粮草的。不得不小心!”
李虎:“粮草?怎么没有地方衙门的人护送?”
那老者:“客人有所不知,延安府各级衙门的差役都被抽调走了,还征召了一批青壮,说是要配合榆林卫反攻河套。”
谢鲸气乐了:“真他娘的无耻!”
李虎装作没听见,又问道:“你们这些粮草送到哪儿去?”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答道:“绥德。”
李虎和谢鲸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那老者:“这边还有空地,众位客人若是不嫌弃,就请吧。”
李虎:“有劳了。”
老者转身对几名青壮:“取些枯枝来。”
又一堆篝火燃了起来。
李虎拉著老者在篝火旁坐下。
另一堆篝火也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