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想了想:“烦李院正随我回宫禀明陛下。”又对另外几名太医嘱咐道:“你们在这等候旨意。”说罢,拿著医案大步走了出去。
李院正连忙跟了出去。
赵通:“医好了李将军的病,太子爷自会重重地赏赐你们!”
众太医:“是。”
赵通又对李三说道:“要用心伺候,用心护理,这一向你们多安排几个人每天两班轮流侍疾,不能够断人。”
李三连忙答道:“总管放心。”
赵通转身走了出去。
几名太医也是满脸倦容。
李三:“厨房熬了一锅燕窝莲子羹,几位供奉请。”说著将手一让,陪著太医走了出去。
王大牛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见张成进了卧室,连忙跟了进去。
卧房里,李虎躺在床上,两眼紧闭,脸上还有些潮红。
站在床边的张成弯下腰去摸了摸李虎的额头,然后站直身子对王大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大牛眼一瞪:“你不要问我!”
张成望著他,许久才说道:“将军怎么吩咐的?”
王大牛这才想起:“将军说了,你负责军营日常事务,正常操练。”
张成点了点头,伸手替李虎掖好被子,又对王大牛嘱咐道:“好好伺候,出了差池,揭你的皮。”
王大牛拖过一把椅子,凑到床边坐了下来:“这两日我就睡这里了。”
张成:“转告将军,我晚饭的时候再来请安。”
王大牛摆了摆手:“走你的,把门关上。”
张成先向躺在床上的李虎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王大牛嘟囔了一句:“越来越像酸儒了”
上书房里,李院正端端正正跪著,望著地面答道:“.至少要静养一个月。”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院正:“是。”
李院正退了出去。
戴权端起御案上的茶碗轻声说道:“皇上,您喝口茶”
永昌帝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是太子,是太子不让李虎替老二押送赈灾的钱粮。既然这是上天的报应,朕也就听天由命吧。”
戴权的脸白了。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睁开了眼睛:“朕仔细琢磨过了,钦天监的事应该与大明宫无关既然有人想让陕西乱起来,那就让他们如意,翻不了天。正好借这件事看看太子、老二、老三、老四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出光来。
戴权将茶奉给他,说道:“既然这样,就将北镇抚司全部撒出去。”
永昌帝喝了一口茶,放下,“司礼监这边也要多派些人。”
戴权:“是。”突然笑了出来,“这个事也真难为李虎了。”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小子滑头的很!”
戴权笑了笑。
永昌帝想了想:“调拨钱粮的事就交给户部吧。”
戴权:“是。”
永昌帝突然想起:“你去荣国府见贾赦,传朕的旨意,严加申饬!”
戴权忍住笑说道:“皇上圣明。”
永昌帝也笑了:“这个老东西总算落到朕的手里了.”
毓庆宫内室,太子正躺在躺椅上闭著眼睛,让两名宫女轻轻地捶腿。
赵通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太子手一抬。
两名宫女退了出去。
赵通轻声说道:“是不是让户部的人.”
太子横了他一眼:“要懂得以大局为重!再说,所有人都在盯著。不但不能使绊子,还得帮助老二。你这就去见户部赵尚书,就说我的话,哪个敢从中克扣贪墨赈灾钱粮,本宫第一个弹劾他!”
赵通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退了出去。
太子撑著躺椅扶手站了起来,然后喊道:“来呀!”
一名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太子:“备驾,本宫去看看李虎。”
那大太监吃了一惊:“殿下.”
太子:“不要嗦,备驾!”
那大太监:“是。”
“把南安郡王府送的那些礼物都带上。”太子补了一句。
京城是大,但传起消息来又显得太小,李虎昨夜醉酒掉入河中,贾赦被申饬,太子车驾前往西城,如此等等,满朝文武全都知道了。
卧房里,李虎躺在床上,额头上搭著一条热毛巾,怔怔地望著床顶出神。
送走太子车架,李三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他放下铜盆,走近床边,轻轻地说道:“二爷,宁荣两府都送来了帖子,明儿过来看您。”
李虎回过神来:“知道了。”
李三替他换了块热毛巾,接著说道:“听说皇上下旨将荣国府的大老爷骂了一顿。”
李虎闭了下眼睛,这父子俩一唱一和,既坐实了自己醉酒落水,不让二皇子等人怀疑,还让太子收割了一波声望,自己和贾赦成了垫脚石,难兄难弟。
太子临走前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好好养病,有一场大军功等著你呢。
看来陕西是铁定要乱起来了!
想到这里,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百姓苦啊!
李三:“二爷。”
李虎拿起毓庆宫的礼单看了看,接著用指甲在几处画了一画说道:“这些给扬州送去,其他的都送荣国府大房去。”
李三接过礼单看了看,“是。”
这时,王大牛拿著一个帖子走了进来,向李虎一揖:“将军,这是北静王府的帖子。北静王府长史官亲自来的。”说著将那帖子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展看,眨了眨眼睛,对王大牛说道:“就说我刚吃了药,睡了。”
王大牛:“是。”
李三也走了出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哼”了一声,李虎:“不是好人.”
第27章 玩脱了
转眼到了农历五月初,京城的天气出奇的热。
窗大开著,门也大开著,依然没有一丝风,后花园里的蝉叫得更加响亮。
靠窗书案前,李虎穿著一件粗布短衣,在一沓公文前一边看,一边摇著左手中的蒲扇。
一阵脚步声响,李虎望去,立时眼睛一亮。
李三捧著一个用布包著的匣子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笑著说道:“二爷,去扬州的人回来了。”说著将那只包袱放到书案上,解开了包袱。
李虎站了起来,走到一个装有好大一块冰的铜盆边,从盆里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是莲子羹。又走到书案前,递给李三:“去去暑气。”
李三双手接过,走了出去。
李虎从书案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把钥匙开锁,掀开盒盖。
盒子里是一个极为精巧的刺绣荷包,上面绣著兰花纹,针脚整齐、绣线纤细,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虎拿起荷包细瞧了一瞧,然后开心地笑了,自己就是在信中提了一句,没想到林黛玉真给自己绣了一个荷包,可惜是兰花纹,若是鸳鸯就更好了。
匣子里还有两封信,一封是林如海的,另一封是林黛玉的。
李虎先拿起林如海的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在这个时代,盐税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甚至曾占全国税赋收入的二分之一。盐税的征收与使用,使得朝廷得以掌握一定的财政收入,支持朝廷的运作和军事的开支。
然而自太上皇年间开始,盐税连年锐减,太上皇退位那一年,连三成都没收上来。
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天下盐赋,两淮居半。
永昌帝登基之后,直接杀了扬州知府、两淮盐运使、巡盐御史和巡防营、河防营的大小官员,然后将扬州知府、两淮盐运使、巡盐御史换上了他的亲信。
效果立竿见影,两淮盐税当年就增至256万两,去年更是超过了400万两。全国盐课收入总数也不过只有701万两。
听林如海说,两淮的盐引,在刚开国的三十年里每年都有六七百万的税收。此后一年比一年减少,可中原人口却在快速增加。
林如海在信中说,皇帝下了严旨,今年两淮必须上缴六百万盐税。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两百万两,足以让盐商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铤而走险了!
皇帝之所以如此急切,不仅仅是因为陕西乱了起来。听太子说,潜伏盛京的细作传来消息,蒙古诸王汇聚盛京城,下半年肯定会大规模南下寇边。
在皇帝的放纵下,从四月中旬开始,陕北一些地方就爆发了动乱。
那些管赈灾的都是二皇子提拔的人,钱粮都被他们一层一层贪了,灾民每天只能喝两碗稀粥。
灾民在饿著肚子的情况下,一边抗旱一边捕杀蝗虫,怨声载道。
听太子说,只要引出幕后黑手,朝廷立马开始赈灾。
希望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吧!
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接著给林如海回了一封信,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亲自下场,让两淮盐运使和扬州知府顶在前面。
拆开林黛玉的信,李虎嘴角带笑地一张张仔细看著。
这是林黛玉给他写的第四封信,林黛玉显然和李虎的关系近多了,书信的内容也多了几分随便,除了正常的问候,还写了些日常事情,什么后院的芍药开了,她在荷花池里钓了一条鱼,还介绍了雪雁,洋洋洒洒写了五页纸。
林黛玉的第一封信就写了半页,文邹邹的,大体意思是感谢李虎给她送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还表示以后不必如此破费。
女孩子的话不能全听。
李虎这次没送珠宝首饰,送了她几本诗集,且在信中提起自己生病的事。
果然亲兵又带回了林黛玉的信,还有林如海的信和两支百年老山参。
这个时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寄一封家书出去,等收到回信,都已经是半年,甚至是第二年的事情了。但那是平民百姓,李虎手中有兵部勘合,亲兵可以在驿站换马,六百里加急不敢用,四百里还是没问题的,一来一回,十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