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挽救嫡长孙开始 第192节

  “他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跟随叶四梅学习,比跟着我到处跑要好的多。”

  主要是叶云流还年幼,四处奔波太危险了。

  不说别的,光一个水土不服就能要人命。

  带着他,不光耽误他打基础,更容易要了他的命。

  闲聊了几句,两人就开始聊起了学术上的事情。

  主要是方孝孺阐述自己的想法,陈景恪提一些意见。

  朱雄英也很想发表一些看法,但很快就沮丧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

  很多时候他都无法理解两人的思维方式,更别提他们要达成的目的了。

  此时他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真正的学术高人之间的差距。

  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也让他清醒过来。

  自己是有点小聪明,可以仗着陈景恪教他的知识,占点小便宜。

  但要真较起真来,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本来有些浮躁的心,渐渐的沉静下来。

  不再想着怎么震惊他人,而是安静的倾听。

  陈景恪和方孝孺一直在悄悄观察他,见他从跃跃欲试,变得有些沮丧,到最后的平静。

  就知道他心性有所成长,心下皆暗暗赞许。

  孺子可教也。

  之后两人就专心的探讨学术问题,方孝孺的优势是儒学功底深厚,陈景恪的优势是见识广博。

  两人各擅所长,都觉得收获很大。

  收获最大的还是方孝孺,虽然陈景恪很少正面回答他的疑惑,却总是能给他指引。

  让他知道往何处去寻找答案。

  这比直接告诉他答案,都让他高兴。

  “景恪,我知道自己的路在哪了?”

  陈景恪很是惊讶,问道:“路在何方?”

  方孝孺带着兴奋的语气说道:“唯物观,我要在唯物观的思想下,重新诠释儒家思想。”

  唯物观?陈景恪愣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又在情理之中。

  “这条路可不好走,仅仅是让大家接受唯物观,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方孝孺说道:“是不好走,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古人早就有类似的思想,如荀子就有‘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之言。”

  “南朝范缜更是提出,‘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

  “类似的思想很多,只要逻辑圆润自洽,其实世人都能接受。”

  “儒家的包容性是非常强的,也正是在它的调和下,佛道两家才能相互融合,相互依存。”

  “儒家能同时接受,形存神存和宇宙即吾心。”

  “所以,我觉得难的不是让大家接受唯物观,而是如何让程朱门徒接受唯物观下形成的新儒学。”

  陈景恪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觉得这种包容性,并非儒家所独有。”

  “而是华夏文明本身的特性。”

  “因为华夏文明,本就是吸收融合了诸多文明所形成的。”

  “这种包容性,是融入到我们骨子里的。”

  所以信奉的宗教都是多神教。

  所以我们逢神便拜。

  所以我们才能诞生,百家争鸣这样的大世。

  所以我们古人可以说,‘浑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而不用担心被火烧死。

  可以信仰法家、道家、佛家……也不会被视为异端。

  哪怕你去宣扬自己的学问,也不会有人视你如仇寇。

  最多就是孤立你,让你没有办法出仕做官而已。

  这种包容性,在所有文明里,都显得如此另类。

  “你正在编写学术变迁史,应当知道,诸子百家都具有很强的包容性。”

  “真要论包容性,反倒是道家最为突出。”

  “汉初七十余年,施行的都是黄老之学,讲究无为而治。”

  “道家并未仗着这个身份,去打压任何一家学派。”

  “唐朝尊崇道家,黄老之学重为第一显学,也同样没有打压别的学派。”

  “嗯,道家和佛家的斗争不在此列,此事涉及到汉胡和宗教之争,已经不是单纯的学术之争了。”

  “反倒是儒家,在这一点上做的并不好。”

  “在获得汉武帝的认可后,马上就喊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样的话。”

  “虽然独尊儒术,确实帮助华夏完成了思想上的大一统。”

  “但儒家的霸道却也显露无疑。”

  “宋朝时期,儒家又配合朝廷,将兵家彻底踩在了脚下。”

  “道家半依附于儒家,半转成道教,才得以延续。”

  “法家更是连影子都没了,儒皮法骨那都是汉唐时期的事情了。”

  “从宋朝之后,儒家的伦理已经大于一切了。”

  “就连律法的制定,都要优先考虑儒家的伦理道德。”

  “如果儒家能一直带领华夏文明强盛,就如两汉时期,倒也罢了。”

  “可是宋儒的德行,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

  “呵……韩琦怕是永远都想不到,这句话早晚会将他钉在耻辱柱上吧。”

  “经历了百年沉沦,那些儒生竟然还将宋儒的学问奉为圭臬,实在可悲可叹可笑。”

  朱雄英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景恪发这么多牢骚。

  有些惊讶,又觉得有趣,听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方孝孺则是苦笑不已,他也是儒家门徒,听别人如此贬低儒家,心里自然很别扭。

  但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虽然陈景恪说的有点片面,否认了真正的大儒所作的付出。

  可,以结果论而言,确实如此。

  在外圣内王这条路上狂奔。

  嗯,之前只有内圣外王这个词,最早是道家提出的。

  后来被儒家拿来主义了。

  ‘外圣内王’则是陈景恪提出来的,专门用来贬低宋儒的词。

  通俗解释就是,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

  方孝孺和陈景恪熟悉,自然也知道这个词。

  正是因为知道,他反而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求饶道:

  “景恪,口下留情啊。”

  陈景恪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怪你。”

  “嗯,至少不怪现在的你,当初你和那些宋儒可是没区别的。”

  方孝孺哭笑不得的道:“是是是,多亏了景恪将我唤醒。”

  “我若能有所成,皆是你的功劳。”

  陈景恪正色道:“儒家当前面临的问题,你已经非常清楚。”

  “希望你能走出一条新路子,将儒家引出歧途。”

  方孝孺郑重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此行,若无所得,绝不还京。”

  感受到他的决心,陈景恪心下也多了几分期待。

  想了想,决定再给出一些引导,以免到时候他跑的太偏:

  “你对未来的道路,已经有了想法,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以免影响到你。”

  “不过我希望你在领悟自己的道的同时,略微分心去思考两个词。”

  能让陈景恪如此重视,肯定不简单。

  方孝孺顿时就来了精神,问道:

  “哪两个词。”

  陈景恪说道:“人权和剥削。”

  方孝孺疑惑的道:“人权?剥削?”

  陈景恪严肃的道:“对,人权就是作为人最基本的权力。”

  “我希望你在游历途中,结合亲眼所见,好好想一想,作为人应该拥有哪些最基本的权力。”

  “至于剥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也可以在游历途中,仔细感悟这个词的意思。”

  方孝孺郑重的道:“我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思考这两个词的意义。”

  “希望能得到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一旁的朱雄英,也默默的将这两个词记在了心里。

  陈景恪如此郑重的交代,这两个词肯定不简单。

  他自然也想知道,到底有何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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