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刘辩:三兴炎汉 第9节

  作为东汉的首都,自然不能有三点水存在。

  这队骑兵,一进城就去找了胡轸告状,说吕布已经背叛了董相,并派出自己的亲信在洛阳周边四处截杀西凉人。

  当然,他们其实也有考虑过,他们其实是被人骗了。

  但是,他们现在损兵折将的事是瞒不住的,如果是被人骗了,还被人以少胜多,这不仅面子上挂不住,里子同样不好受。

  反正自从董卓收下吕布后,吕布骤然从一介主簿,升为骑都尉,接着又加封中郎将,这样的待遇早就激起了西凉军内部的不满。

  凉州军与并州军的矛盾,也早就不是秘密了。

  胡轸得到属下的禀报后,自然第一时间去找董卓。

  一个靠着残杀故主得到升迁的叛将,神气什么?

  此时的董卓已经升任相国,正召集公卿商议迁都的事情。

  洛阳朝堂内,众人皆结剑脱履上殿,唯有董卓一人,腰配长剑,势如虎狼。

  “诸位,近日咱听说外面都在传‘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进长安,方可无斯难’。咱想问问诸位,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二十个字浅显易懂,却没有人愿意点破,以遂了董卓的意。

  董卓见状,甚为不悦,只好暗示自己人李儒出来点破。

  李儒先是对着董卓行礼,接着又对着满堂公卿鞠了一躬,然后抖了抖衣袖,缓缓说道:

  “此乃《石苞室谶》所记载,当初太祖高皇帝按照留侯之言,定都长安,汉室得以两百年长治久安。后来世祖光武皇帝再兴汉室,两百年来汉室一直跌宕起伏,如今外面盛传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进长安,方可无斯难,意思自然是在说,天理循环,相国应该把汉室都城重新迁回长安,以顺应天人之意,复兴高祖之伟业。”

  听到李儒这般说辞,董卓一拍大腿,说道:“既然是古书所记载,那定然是对的。”

  闻言,太尉杨彪挺身而出,微微一礼,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移都改制,是国家大事,应该顺应民心,合乎时宜。先有盘庚五次迁徙,殷商百姓民怨鼎沸;后有王莽篡逆,变乱制度,赤眉揭竿而起,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如今相国拥立圣主,光隆汉室福祚。若无故捐弃宗庙,抛弃园陵,只怕百姓闻而惊恐,如糜沸蚁聚,汉室恐有颠覆之祸。再者,《石苞室谶》此等妖邪之书,非圣人洪音,岂可信用?”

  董卓没想到,他已经把太傅袁家一干人等全部下狱戴罪,居然还有人敢公然反驳于他。

  “杨公这是想要阻拦国家大计吗?”董卓用上了威胁的语气,“如今关东群贼汹涌,犯上作乱,关中有崤函天险,当初秦国因之以吞天下,迁都长安,正是上合天心,下应时事。至于市井小民,不识大义,如果他们不肯走,那咱家就用兵车载着他们离开。”

  兵车自然不是用来载百姓的,而是来驱赶百姓的;

  而且被驱赶的也不仅仅是百姓,还可以是在坐的官员。

  百僚俱皆惊恐。

  这时,司徒黄琬站了出来,他比杨彪更加的坚定,虽然他是被董卓提拔上三公这个位置的,但是丝毫没有感激之意。

  “董相兵精将勇,如李郭汜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更遑论牛辅董等人,再加上董相更是神通军略,用兵如神,有不下兵圣之谋,不虚兵仙之变。如此看来,关东贼寇,不勘一击,又何必迁都于函谷关内呢?这难道不是蛟龙给水蛇让道,猛虎恫吓于豕犬之声?”

  黄琬娓娓道来,董卓面色铁青,因为这些话正是他之前在朝堂上宣示军威用的。

  黄琬用这些话来反驳他迁都的话,相当于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最后几句更是讽刺他被自己口中的“土鸡瓦犬”给吓到了。

  黄琬却丝毫不在乎董卓的脸色,继续说道:“杨公刚才说的话,是至理名言,相国还应该要深思才是。”

  董卓握紧了拳头,进入洛阳之初,他也想一改凉州那边的军僚作风,和关中以外的士子成就一番将相和的佳话,为此,他不惜与黄琬、杨彪一同带着来到阙门上书,演了一出收买人心的戏,奏请朝廷解除党锢。

  只可惜,天下人不买账,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他提拔起来的那些官员,该反对他的仍旧反对他。

  董卓的耐心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也许,智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该用暴力来解决。

  司空荀爽已经年过六旬,见到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他担心董卓对黄琬、杨彪两人不利,于是颤颤巍巍的上前说道:“并不是相国本人有意迁都,而是关东群寇一时无法平定,相国这么做,正是用了秦国和汉初的计策,迁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对付他们。”

  荀爽是“荀氏八龙”之一,时人称“慈明无双”。

  因为党锢的原因,荀爽一直无法为官。董卓掌权后,数次强征,最后更是创造了九十三日从闲赋在家到官至三公的传说。

  见到自己提拔起来的荀爽终于说了一句顺心的话,董卓稍稍舒坦了一点,随后就起身告诉众人,迁都之事,势在必行,不日便会将陛下送往长安,而他自己,则要留下来,歼灭关东群僚。

  ……

  回到相国董府之后,董卓询问李儒,迁都之后朝堂上充满了反对之声,这可如何是好?

  “明公,他们今日敢出言反对,正是因为洛阳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在这里树大根深。明公要想摆脱他们的影响,就更要坚持迁都之举,只要迁入长安,那一切就在明公的掌握之下。”

  李儒的意思是,他们越反对,就证明董卓做的越对。

  董卓此时迁都,还真不是怕了袁绍曹操等关东联军,而是他一介武夫,已经无力应付洛阳的朝堂,加上手下西凉武夫做事简单粗暴,此时的洛阳城已经像是火烧竹筒,爆炸在即。

  就在这时,有下属来报,说黄琬下朝后多有怨怼之言。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昔周公营洛邑以宁姬,光武卜东郡以隆汉,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宜妄有迁动,以亏四海之望?”

  “嗯?”董卓杀气毕露,“他还说了什么?”

  下属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迁怒,他说道:“当时周边有人劝他小心说话,可是黄琬却说:昔日白公作乱于楚,屈庐冒刃而前;崔杼弑君于齐,晏婴不惧其盟。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

  “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董卓震怒,随即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其有意试吾剑锋乎?”

  

  谁的高光时刻

  禀报之人吓的立即跪下。

  这时,李儒充董卓使了个眼色,又挥手示意下跪之人离开。

  待来人退出门外后,李儒才说道:“明公,黄琬不过一以死邀名之辈,有何惧载?只是此时杀他未免遂了他的意,又难免节外生枝,对大局不利,等明公迁都于长安之后,是杀是辱,岂不皆随明公之愿?”

  “哈哈哈!”董卓松开了握剑的手,双手猛拍大腿,“文优之言,甚和吾心。咱也不惧怕那杨彪黄琬之辈,只是咱家抬举了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反对咱家,可恨,着实可恨!要是天下人都如那荀爽,荀慈明,咱又岂是容不下他们?”

  听到董卓说到荀爽,李儒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荀爽今日之言,并非是为董卓直言。

  只是此时若是告诉董卓,像杨彪黄琬这样公开反驳你的是看不起你,那些像荀爽一样附和你的也是别有用心,这未免太扫董卓的兴了。

  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于是李儒说道:“明公,既然荀慈明对明公投桃报李,那明公何不安排他先行随陛下入长安,以示殊荣。另外,我听说他有一族孙,名为荀攸,曾受何进之邀抵达洛阳,拜黄门侍郎,明公何不将其与族人一并迁入长安。”

  李儒的想法是,先把荀爽和杨彪黄琬等人分开,再用他的族人为质,这样他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董卓闻言,对李儒的安排甚为满意,只可惜李儒为他做了太多的脏事,在西凉人中威望甚高,天下人却仇恨他久矣,董卓为不能赐予李儒高官厚禄而感到抱歉。

  “此生得遇明公,夫复何求?”李儒像是看出了什么,连忙拱手说道。

  董卓正想着是把李儒比作张良还是陈平的时候,下人来报,说胡轸来了。

  董卓立刻接见了他,随后胡轸立刻就把部下遇袭,吕布派出并州骑兵四处截杀西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对他而言,是确有其事,所以说的是有声有色。

  只是部下回报胡轸的时候,把两人说成了二十个精锐骑兵,而胡轸告诉董卓,则是一百来骑。

  “岂有此理,吕布小儿安敢欺我西凉儿郎?”董卓勃然大怒,却与先前大为不同,接着又对着李儒道:“文优,你且去我府库中取些财物,替我赏给受损将士及其家人。”

  “喏!”

  继而,董卓又对胡轸说道:“文才无忧,此事我必与你做主,你只需认真着手讨贼事宜。”

  “明公放心,袁绍袁术等辈在我西凉儿郎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犬儿,此番前去,我必砍下他们的头颅,给明公当做酒器。”胡轸信心满满,此时的董卓麾下诸将皆如此。

  西凉军本就悍勇,如今尽得洛阳武库,众皆以为天下无敌。

  “文才有此志,咱家可高枕无忧哉!”

  随后,董卓就让人把胡轸送了出去,同时还带着一整车李儒准备好的财物。

  李儒回到董卓身边后,董卓问他对刚才胡轸所言怎么看?

  李儒认真思索后说道,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吕布的手下和西凉军确实有很多矛盾,但是吕布这个人,绝对没有胆子去做这样的事。李儒建议董卓把吕布喊来问问,一来看看吕布的神态观察他有无异心;二来,看看这事会不会别有阴谋;至于第三吗,也算是给胡轸一点心理安慰。

  董卓表示赞同。他刚才的愤怒是故意表现出来的,究其原因,那就是西凉军才是他的根本,他必须给胡轸表现出亲近的一面。

  ……

第12章 三“心”除贼

  此时洛阳城内的另一处。

  太仆王允府中。

  下人匆匆来报:“主人,司空荀爽大人前来拜访。”

  王允在担任豫州刺史的时候,曾征辟荀爽、孔融等名士担任从事,两人关系匪浅。

  此时的王允却表现的十分不悦,想到今日荀爽在朝堂上为董卓说话,已经认定对方是眷恋司空这个高位了。

  “不见,就说我病了,现在不方便见客。”

  下人喊了一声“喏”,随即便匆匆离开,只是他很快就回来了,对着王允说:“荀大人说,他刚好准备了治病的药。”

  王允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既然荀爽主动找上门来,他决定好好羞辱一番对方。

  王允此时已经年过五旬,而荀爽比他还要大了将近十岁。

  进入客厅的时候,王允高高坐在主位,动也未动。

  荀爽冲他行礼,他只是冷哼了一声。

  “子师患了何症啊?”荀爽淡然说道。

  听荀爽称呼自己的表字,王允觉得有些刺耳,他淡淡说道:“年纪大了,似是得了软骨症。无礼之处,还望司空海涵。”

  “子师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白天,白天发生了何事?”

  “自然是贼子妄议迁都,有一条断脊之犬寡廉鲜耻,趋炎附势。”

  听到荀爽这么形容自己,王允觉得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随即马上又想到,这其中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一想到这,他立马起身,走到荀爽身边,“慈明此来何为?”

  “与君共商讨贼之事。”

  “此贼何名?”

  “董!”

  “慈明有何良策?”

  “我有三心除贼之策。”

  “何谓‘三心’?”王允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一,忠义之心。董贼势大,若不胸怀忠义之心,内存必死之志,断难成除贼兴汉之事。”

  “王允生食汉禄,死亦为汉臣,此生与贼,势不两立。”王允当即发下重誓。

  “其二,委屈之心。”

  “何谓委屈之心?”

  “董贼势大,朝廷上下兵马已经尽其掌握,我等若只是存了玉碎之心,恐怕终难瓦全。唯有卧薪尝胆学勾践,胯下忍辱思韩信,使董贼之心日益骄固,大汉方有一线生机。”

  “所以慈明今日朝堂之言?”

  “今日之事,我只是怕董卓一气之下,杀了文先(杨彪,字文先)、子琰(黄琬,字子琰)二人。”

  “可是,慈明就不怕当上媚贼之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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