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刘辩:三兴炎汉 第49节

  “我不同意!”蔡邕见申屠蟠面露为难,他不愿将好友卷入这场波澜,当即表示道。

  “我记得蔡中郎对子龙先生多有推崇,如今却连好友也不相信,难道是也知道自己屈身从贼,折了往日风骨,羞于见好友了?”唐瑁耻笑道,众人也纷纷大笑。

  见状,申屠蟠连忙起身说道:“老朽相信伯喈的为人,他此来定是为了还天下一个真相,而不是替董卓张目。老朽也相信唐公和李校尉对汉室的忠心,这堂上之人定然就是当今天子,哪里还需要老朽加以辩驳呢?”

  申屠蟠一番话,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不曾想,话音刚落,袁绛那就发出了一声嗤笑。

  “没想到这世道越乱,这‘好好先生’倒是多了起来。既然老先生先入为主,又老眼昏花,自然是当不起的分辨真相之责了。那今日之事该如何是好啊?要不然,咱们各回各家,等到天子身份得以证实后,咱们再来此地详谈?”

  荀闻听此言,却大感不妙。

  他对着郭嘉说道:“没想到袁术此人,比袁本初还要不堪,此番言语,用心甚毒。”

  郭嘉点头,小声回应道:“是啊,他既不想坐实天子的身份,以为万民之望;同时,也不想证明天子是假的,让董卓的计谋得逞。就这样,让一个半真半假的天子坐在缑氏,人们半信半疑,惶恐不安,让此间之事成为一个笑柄,从而消耗汉室传承四百年的声望底蕴。”

  “可恨,可恨啊!”

  ……

第77章 天子开口

  外面的雨更大了,老天爷似乎急着将一整年的雨全部下完。

  袁绛说完就站了起来,还拍了拍两胯。

  “要不今儿个就散了?我义父说了,他已经集结好了大军,不日就将攻克洛阳,上除国仇,下解家恨,到时候,诸位把天子送到洛阳,我义父请贤达宗亲仔细辨认一番,这天子是真是假不自然就真相大白了吗?

  而且我义父最是敬重忠义博学之士,诸位与其呆在缑氏,董卓的眼皮子底下,不如先行前往南阳,我义父定会亲迎诸位,高官厚禄以礼遇。大家说,好不好啊?”

  袁绛的言行让人不喜,但是袁术四世三公,又有实打实的钱粮兵卒,不少人还真起了去南阳搏个出身的想法。

  唐瑁想过蔡邕的的耿直,但只要他坚持皇家尊严,蔡邕也奈何不了他。

  毕竟,他们现在是讨董的人,而蔡邕是董卓的人,双方本就立场不同。

  只是唐瑁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袁绛,此人不按套路出牌,胡搅蛮缠,倒是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今日本该是宣扬他和李旦救出天子的义举,然后正式公开天子的存在,接着广邀四方豪杰,攻进洛阳,扬名立万的日子;

  但原本人们对天子身份的怀疑只在私底下,经此一遭,却放在了面目上。

  唐瑁悔之晚矣!

  他看向了蔡邕,此人就是始作俑者,难怪先帝当初不用他,其心可诛;

  接着又看向了袁绛,原以为袁绍拒不出兵不是东西,没想到袁术的人更不是个东西;

  再然后,他又看向申屠蟠,你不是大儒吗?傻愣愣坐在哪里要睡着了是怎么回事?

  还有荀,我承认我昨天说话声音大了一点,但刚才咱们不是和解了吗,王佐之才啊,你倒是开口啊!

  “散啦,散啦!”袁绛再度催促道。

  “等等!”

  李旦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言,虽说汉时文武不分家,但他毕竟不是文人出身,所以辩经论名之事,他没有过多参与,以免落人口舌。

  但此时,唐瑁显然已经技穷,那他就该用自己的方法了。

  “怎么,这天下大雨要留下我们,你也想留下我们?”袁绛不屑的说道,接着又掰起了手指头,“听说你以前是羽林郎,那又怎样,我义父在洛阳时,就是虎贲中郎将,从羽林郎,到郎中,到侍郎,再到中郎、中郎将,你和我义父差的远了。”

  “天子身份天知、地知、我知、唐公知,还有万千忠义之士知,不是你一个尖嘴滑舌之辈可以污蔑的。今日天子以堂堂正正之名公告天下,忠义之士自当拜于阶下,若有心惊胆战也可潜身缩首,但唯有一人,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者,当杀之以振君威,削其首以慑不臣。”

  李旦言语之下,已有甲士进入大门。

  正堂之内,众人颜色剧变。

  郭嘉见此,小声说道:“天子既然是李旦唐瑁二人救出,他二人本就该有此信念。若不是唐瑁心存与众人辩明真伪之念,一开始就采用这位李校尉的做法,恐怕事情会简单许多。”

  荀轻轻摇了摇头,李旦针对的只是一个小辈,而唐瑁一开始面对的可是蔡邕。杀了不仅会被认为心虚,还会得罪一大批读书人。

  “哼,你说的挑拨离间者是谁,唯恐天下不乱者又是谁?如此甲士林立,怎么,你要对我使用刀剑吗?”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跪倒天子面前磕头请罪,不日,你的人头就会出现在袁术的酒席之上!”

  “你敢杀我,我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

  “一!”李旦把手举到半空,门边的甲士,手至长柄,剑半出鞘。

  “启明!”

  “李军侯!”

  “李校尉!”

  众人纷纷出言。

  “二!”李旦的右手高高举起,只要奋力一挥,袁绛顿时便将人头落地。

  袁绛此时也不敢再发一言,心中对方才的言语过激有些后悔,但是此时示弱,是他不会去做,也不敢去做的。

  甲士的拔剑声已经响起,只待李旦三声令下。

  今日戍守之人全是唐瑁李旦的心腹,只要李旦开口,别说是袁术的义子,就是坐在主位的天子,他们都照砍不误。

  许多人闭上了眼睛,他们这才意识到,唐瑁是知书达理之人,可是他身边的李旦不是,边境之人,最是快意恩仇。

  堂上再次寂静无声,似乎连同外面的雨也一块停了。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和缓慢。

  一下。

  又一下。

  “住手!”

  就在李旦“三”字出口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而这次不是旁人,正是堂上一言不发,偶尔还偷偷打个哈欠的天子。

  “李校尉身系国家安危,练达之人,就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了。”边柳慢调丝理的开口,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此时边柳的面色平常,还略显一丝慵懒,倒是给人以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错觉。

  李旦不知道天子为何这时开口,唐瑁也不明白,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却也不敢放肆。

  “将甲士也都撤出去吧!”边柳摆了摆手,继续吩咐道。

  李旦沉思片刻,一招手,甲士纷纷退出。

  袁绛一时死里逃生,也摸不清楚年轻天子所作为何,更不敢在此时多说。

  “朕是德薄之人!”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天子缓缓起身,一手还搀扶着唐妃缓缓走上前。

  “初登帝位之时,京师就发生动乱,朕因故退位,得赐弘农王。朕一日不曾有过忌恨之心,皇弟才智勇略皆远胜于我,由他继承帝位,未尝不是社稷之福。

  再后来,凶徒欲图加害于朕,若不是李校尉和唐妃母族,朕早已魂归九泉,去见父皇母后了。但朕仍不曾有过报复之心,天下汹汹,战争不断,受苦的终是百姓,糜烂的终是社稷。若是朕的死讯能让天下安定,朕心想,就此隐居一生,让世人以为朕已经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天子轻轻拍了拍唐妃的手,然后又一脸悲怆的看着众人。

  “这一年来,唐公多次劝我起兵,可都被朕拒绝了,纠其原因,朕不愿因一人之尊贵而连累身边之人,连累无辜百姓。只是后来,无数逃难经过缑氏的百姓告诉朕,洛阳生民已经百不余一,荒野之地白骨漫漫。朕的心好痛,朕不由得问自己,朕已经如此百般忍让,他们为何还要执意于战争,还要如此残害百姓?”

  天子眼角流出了眼泪,在场之人见天子流露真情,纷纷跪倒在地,一时泣不成声。

  “最终,朕忍不住唐公所请,决定起兵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份安定。可是朕毕竟年轻识浅,才能有限,所以不得不多多依靠唐公和李校尉。万幸,此二人不仅为朕夺得了一处安身之地,还将诸位才贤志高之士引来此处。

  朕今日不发一言,是因为朕深信唐公和李校尉,可是在座的诸位,你们是否值得朕信任,并在将来托以讨贼兴汉之重任呢?

  今日本该是万众一心,共襄讨贼的重要日子,可最后却落得刀剑相逼,亲痛敌快,朕的心在痛,痛的直滴血,你们的心难道是铁石所打,不知道痛吗?”

  “臣等/我等愧对陛下!”

  ……

  Ps:自秦始皇以后,“朕”是皇帝的独有自称,但皇帝也不是每时每刻以“朕”自称的,有时候也会采用“孤”“寡(德之)人”这些自谦之词。后两者并不是诸侯王的专属。

第78章 大伪似真

  “好一番感人肺腑,至真至诚的话语,可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你真是故天子的基础上,否则,你就是偷梁换柱,鱼目混珠,意图偷天换日,其心可诛!”

  蔡邕看着堂上之人,从最前面的唐瑁李旦,到最后面的诸地士子,乌压压跪倒一大片,内心也十分的煎熬。

  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头脑反而也愈发的清醒,他必须要还世人一个真相。

  这时,从众跪地的袁绛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道:“都说读书之人有一颗仁者之心,陛下这般话语连我这个不识字的人都为之感动,你这条老匹夫怎么就没有一点动容呢?”

  袁绛看似在为天子抱不平,实则是在怂恿挑拨,逼得蔡邕不得不和天子正面硬刚下去。

  众人以为场上又要再起口舌之争,却听见天子轻轻说道:“好啦,就不要再重复刚才的事情了。”

  天子的言语不带一丝愤怒,语气也十分的平淡,然后在场之人都听出一种决绝,一种丝毫不容人质疑的决绝。

  “大家都先起来吧!”天子继续说话,接着又呼唤道:“如风,还记得昨日你与朕说了些什么吗?”

  李旦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马如风面露苦色。

  只是眼下,他必须得配合天子把这场戏演下去。

  “陛下的教诲,如风自然记得!”马如风走到天子身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喏!”马如风抱拳,接着转身对众人说道:“昨日臣对陛下说,董卓派蔡邕为使,来缑氏显然是要对陛下不利。可陛下却对我说,伯喈先生是当世大儒,断然不会做助纣为虐的事情。臣心直口快,继而就说道,当世大儒又怎么样,还不是屈于董卓之威,垂涎腰间印绶,早就忘记礼义廉耻了。陛下当即呵斥了臣下,说我不敬贤良,还说伯喈先生饱读诗书,怎么会连‘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道理都不懂呢?伯喈先生纵使有些许过错,也是被董卓的花言巧语所骗,误将奸佞作为贤良了。”

  马如风的这番话,自然是边柳早上和他商量好的。

  这番话看似处处在为蔡邕说话,实则是将其压到了道德最低处。

  许多人想到刚才发生的事,都觉得蔡邕所作所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愧为大儒,愧对名士。

  就连申屠蟠也希望蔡邕俯首请罪,将眼前这关暂时过去。

  “哼,用不着”蔡邕一抚衣袖,想要直接道明对方的险恶用心,不料却被天子再度出言阻拦。

  “伯喈先生难道至今还认为董卓是忠臣吗?”

  “董相所为虽有不合时宜之处,然而却不是州郡官吏兴兵讨伐京师的理由。最重要得是”

  “最重要的是,伯喈先生觉得,当务之急,辩驳董相之忠奸并非是最重要的。”

  蔡邕毕竟上了年纪,又站立许久,他的语速不再像之前那么快,一下子就被天子接过话茬。

  蔡邕闻言,点了点头。

  天子见状,继续问道:“朕知道伯喈先生最关心的事是什么,不过在此之前,朕还要问伯喈先生一句:先生是已经认定了朕是假的,要替董卓来揭穿朕的面目;还是觉得朕可能是假的,要替世人来一探究竟?”

  蔡邕来此之前,已经做过十足的功课。毕竟故天子,现在的弘农王地位崇高,见证他下葬的不是一人两人,蔡邕询问过许多人,心中已经认定,刘辩没有假死的可能。

  但是,他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而且青史之中,也不乏死而复生的记载。

  先秦时,秦国有一个名叫丹的人在杀人之后被弃市埋葬,三年之后死而复生,并与人谈论起祭祀的禁忌事项;

  《左传》中,也记载了一个秦国间谍死后在晋国复生的故事。

  所以,他虽然有九成的可能认为缑氏的天子是假的,但是,真要下断定,他确实做不到。

  “是非真假,一试便知!”蔡邕硬着头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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