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211节

  “之前的计划不能用了,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张守看着长子张献诚问道。

  这个儿子自幼就聪慧过人,长大以后更是为人活络,见机行事的能力极强。但凡重要事务,张守都会首先咨询长子的建议。

  “父亲,科举舞弊这个路子,不能走了,只会伤到我们。

  张倚也不用管了,他迟早被他儿子张牵连。

  现在趁着郑叔清还没审问出什么来,我们来个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什么也别做,只要追着京兆府穷追猛打即可!

  打掉了京兆府衙门,就是打掉了右相咄咄逼人的势头,中枢百官的风向,也会被打掉头。”

  张献诚平静的说道。

  张守从软垫上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脑子里思索着张献诚的对策。

  “那么,要如何打掉郑叔清呢?那个狗官,油滑得跟泥鳅差不多,很难被人抓到破绽!”

  张守微微皱眉说道。李林甫身边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早就摸清楚了。

  郑叔清属于办事能力近乎于无,但做官水平却逆天爆炸的怪胎。只要我不做事,那么别人就找不到破绽,似乎是老郑的座右铭。

  “父亲,某有一招,不仅能解决掉京兆府,还能把主持科举的右相拖下水!”

  张献诚脸上露出坏笑,揉了揉手腕说道。

  “计从何来?”

  张守压低声音问道。

  张献诚凑到张守耳边,说了半天。后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放松,最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这一招真是用得好!哪怕是我,也没法想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家有虎子,为父我十分欣慰。

  你已经学会把兵法用在政务上了,假以时日,某的成就都会不如你!”

  张守欣慰大笑道,他用力的拍了拍张献诚的肩膀。

  “父亲谬赞了,这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而已。比起父亲的金戈铁马,那还差了太远。”

  张献诚十分谦虚的叉手行礼,并无张这等长安五陵年少身上的嚣张跋扈。

  河西顶级丘八,隐忍如狼,一击必杀。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光嚣张有什么用呢?

  张献诚觉得,长安的安逸环境,培养了一大堆无智无勇年轻人,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这些人就连脑子也差不多要坏掉了。

  这个舞台,迟早会轮到自己这样的官宦子弟唱主角。

  张献诚心中暗暗想道。

  现在他认识的年轻一辈中,只有今天认识的那个方重勇,让自己忌惮不已。

  ……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娜耶在屋舍的大堂内来回走动,眼睛都哭红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在河西的时候,方重勇就是沙州霸主一类的人物,一呼百应,支持者无数,哪里会有被人抓走的情况出现啊。

  杜甫和元结来报信的时候,她都已经吓傻了。阿娜耶从来没有想过方重勇不在了会是怎样的情况,她甚至都不敢去考虑这样的意外,就像是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闭嘴!”

  王韫秀对着阿娜耶大吼了一句!面色阴沉!

  以方重勇的家世,外加娶了河东节度使女儿的联姻关系,在长安不说横着走,最起码是一般人惹不起的!

  现在被金吾卫的人抓走,其中必有蹊跷。听杜甫等人的说辞,似乎……很可能跟科举有关。

  正在这时,外面一路传来郑叔清的呼喊声。

  “方贤侄啊!你快点来帮忙啊,本官这里要顶不住了!”

  郑叔清一边叫嚷着一边被张光晟引到大堂,然后就看到方重勇家里两个女人,一个泪眼婆娑的哭红了眼睛,一个抱起双臂面色阴沉像是要拔刀杀人!

  “王娘子,本官找你家阿郎有要事相求,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见面呢?”

  郑叔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他进门的时候就感觉有古怪,因为方重勇一般都是会亲自出来迎接的。而他那个随从张光晟,居然一言不发,守口如瓶,面对自己的问话,也只是做了一个“屋里请”的手势。

  “我家阿郎,被金吾卫抓走了,就在郑府尹离开杏花楼后不久。”

  王韫秀对着郑叔清叉手行礼说道。

  “哈?”

  郑叔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审问张,结果这个嘴硬的家伙就是说自己没有科举舞弊,并叫叫嚣郑叔清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他只是跟好友们一起出来喝酒的。

  而张的那些所谓“朋友”,都是众口一词的说没什么舞弊状况,还要京兆府放人。

  张老爹张倚,也派人来问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什么要无缘无故抓人,有没有证据。

  郑叔清感觉自己已经顶不住了。

  “妾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家阿郎被金吾卫抓走了。”

  王韫秀没好气的说道。

200.第177章 说真话没人信

  200.

  2023-10-15

  大唐南衙十六卫的衙门,在长安城正北面的皇城以内,与好多朝廷的办公衙门毗邻。

  方重勇被如狼似虎的金吾卫士卒带到这里以后,就被软禁在金吾卫衙门的某个签押房里。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慌,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大概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抓。

  “没想到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在同一天内第二次见面啊。”

  看到熟悉的面孔,方重勇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眼前之人,正是张守的长子,那位张衙内张献诚。坐在一张胡凳上看着自己。

  “对,某也是没料到。本以为找你还需要些时间的。”

  张献诚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冒险,他也知道这一局赌得很大,但是相对于那些巨大的利益,这些风险都是可以忍受的。

  他对身边那位金吾卫的司戈摆了摆手,后者就当做他不存在一样,直接自顾自的转身离去,似乎不想管这样的事情。

  “沙州商队的账本在哪里?”

  张献诚开门见山的说道。

  听到这话,方重勇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因为河西走私的破事把他弄到金吾卫里面审问。

  他还以为是科举舞弊的斗法呢。

  “如果我说烧掉了,你信么?”

  方重勇微笑反问道。

  “你是聪明人,跟我一样。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烧掉,会留着自保。

  所以我相信也一定不会烧。”

  张献诚十分笃定的说道,自信满满。

  他相信这些年方重勇知道河西绝对捞了不少,而这些钱不可能放在家里,或者找地方埋起来。

  所以这笔财富一定是以股份的形式,存在于沙州商队当中。

  看不到,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平日里拿一拿分红。

  所以,一个记录账目的核心账本,就是必备之物。

  “我有心打理河西商务的事情,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吧。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

  我父亲可以将我外放到河西当边将,或者为州刺史,甚至就是沙州刺史。

  那些股份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把那些股份让一半给我,剩下的你吃分红。

  你并不吃亏,因为是我来打理生意,每个月或者半年给你分红一次。

  你现在已经不在河西,不在凉州更不在沙州。你的话在那边已经没有号召力,已经没有力量去管理账目,没有人愿意听你的了。

  但是我有实力,或者说我父亲有。

  我父亲的一些亲信,依然在河西,掌控着一部分军政。

  我可以帮我父亲管账,实际上就是你可以得到你现在什么也拿不到的那一部分钱。

  这样对我们都好。

  你拿一半的分红,这样也不会被沙州那些人给吞掉,不会白白损失掉。

  他们都叫你河西麒麟子,我觉得我也能赚一个更响亮的名号。

  你看,我没有对你出手,既没有抢在你之前跟王家联姻,也没有抢你那个美妾,甚至都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只要沙州商队的账本!

  我要得不多吧?那东西你本来就掌控不住了,我现在是在帮你的吧?”

  张献诚开出了他自以为很优越的条件。

  这番话真的很坦诚,很直白,完全不加掩饰,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

  可是他的问题,却是让方重勇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踏马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方重勇完全不明白这位张衙内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以为自己贪得不行,然后其他人就都得跟他一样?

  沙州商队那些钱,是能伸手拿的么?拿了会没人眼红么?拿了自己还能活蹦乱跳的回到长安么?

  更可恶的是,方重勇一直在跟这位张衙内说实话,他就是一文钱都没拿,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他是义务劳动了几年呢?

  要不是因为他不拿钱,怎么可能每次带兵去杀人越货或者维护商路的时候,有那么多丘八都主动围在自己身边保护着。

  舍不得这些钱,搞不好他都死在某一次出征上了,人死了还玩个屁,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呃,恕我直言,沙州商队,某在里面只是一个管理者和组织者,其实一文钱都不拿的,更没有什么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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