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后,便由李敏继续坐镇公馆,而朱棣和毛骧,则偷偷溜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作为锦衣卫的头子,毛骧走夜路的功夫那是一绝,而且对于绍兴府的地形也是了如指掌,从哪条小巷子走,能避开巡夜的官兵,他都心里门清。
朱棣就更不用说了,和夜不收训练了大半年,在大漠也经历过夜间潜行、渗透的实战,要论夜间潜伏的实力,甚至还高过毛骧一筹。
两人在绍兴府的巷子中七拐八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处,便是贩卖黄酒的周家的大院。
这里,便是赵锦和倭寇秘密会见地方!
按张文忠所言,绍兴府内还藏有倭寇,想来,全家被屠杀的周家,是最适合藏匿的地点。
而赵锦在接收来了周家的产业后,更能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两人悄悄来到大院后墙,互相搭把著手,翻上了围墙,正要下去时,突然听到院内传来一阵响动,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两人连忙趴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死死的盯著大门处。
一会儿后,从屋内出来一打扮古怪之人,那人头上梳著丑陋不堪的月代头,腰间还别著一把武士刀。
朱棣和毛骧面面相觑,不用问,此人正是倭寇!
只见那倭寇打开大门,将外边的人迎了进来,两人仔细一看,果然是赵锦,但除了赵锦外,还有绍兴府的同知孙铤!
这一下全都明白了,绍兴府中,和倭寇勾结的官员,就是孙铤。
这两个该死的汉奸!
虽然心中愤怒的,恨不得将这院中之人枭首示众,但此时办正事要紧,朱棣压住心头怒火,继续静观其变。
而除了愤怒外,毛骧心中对孙铤更是极其鄙夷,他知道自己的名声虽然在文武百官中早已臭不可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唾骂他,诅咒他,但他明白,自己是为陛下办事,自己是大明的忠臣。
而这孙铤,就是妥妥的汉奸,而自己是在捉拿汉奸,为国除害,想著想著,毛骧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见在那倭寇的带领下,赵锦和孙铤进入到最里边的一处不起眼的偏房内,两人也偷偷下了墙来,绕到那偏房的后边。
朱棣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然后凑到窗户的缝隙上,正好能透过缝隙,将屋内的景象,全都拍了下来!
而毛骧则是在一旁警惕的观察著四周的动静,给朱棣警戒。
一直等到屋内的人密谈完毕,赵锦和孙铤离开了,朱棣才收起了手机,脸上全是骇然之色!
毛骧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屋内,赵锦孙铤和倭寇的谈话,实在太过震惊!
原来这一次绍兴府的倭乱,全是赵锦和孙铤一手策划,但两人的真实目的,却是为了打掉大明江南的无线电通信网络,获得手台,这一次是绍兴,下一次,便是嘉兴等地。
至于杭州,因为有卫所的存在,因此不敢轻举妄动的,但也获悉了杭州卫所出兵的速度。
在毁掉这几个州府的无线电通信网络后,他们的最终目的,便是直取松江船厂!
但最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赵锦和孙铤二人,竟是张士诚的余党!
怪不得如此猖獗狂妄,和倭寇勾结,袭扰大明海疆,屠杀绍兴百姓。
二人和倭寇勾结的罪证,已经全被朱棣拍了下来,待二人走后,倭寇也熟睡没了动静,两人再悄悄的翻上围墙,离开了周家大院。
这一趟有惊无险,而且还取得了重大收获,毛骧见四下无人,对朱棣道:“李四,现在东西到手,接下来怎么办?”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城,联系应天府!”
这朱棣和毛骧一走,便是连续好些天没了音讯,李敏虽然心中焦急,但也只能耐心等待。
那一晚两人将情况告知李敏后,李敏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里除了闹倭寇,还有张士诚的余党。
由于夜晚城门关闭,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等待天明,朱棣和毛骧乔装打扮一番后,便出了城去。
幸好无线电手台已回到朱棣手中,但手台已经没电了,因此二人必须赶到杭州,才能和应天府联系上。
时间来到第三天,李敏正在公馆中等待报信的二人,却听到公馆外,传来喧嚣的嘈杂声。
不一会儿,金吾卫来报
“大人,不好了,公馆大门前,挤满了要闹事的百姓!”
李敏一听,顿时眉头皱了起来,“百姓所为何事要在公馆大门前闹事?”
“回大人,百姓们在大门前叫骂说,钦差大臣的手下,欺负张文忠孤儿寡母,将张文忠的遗孀据为己有!”
那金吾卫看著李敏逐渐变得严厉的脸色,咬咬牙继续说道:“他们要求大人交出手下,放张文忠的遗孀一条活路!”
“一派胡言!”
李敏顿时拍案而起,别说张文忠的妻子了,就连他本人,都被关在公馆内。
但张文忠是汉奸已是铁定的事实,得押回应天府交由锦衣卫处置,值此关键时刻,百姓却来闹事,还要自己交出张文忠的遗孀?
这背后,肯定是赵锦孙铤等人在指使!
难道他们准备撕破脸皮了吗?
“围攻钦差,那是死罪,大人,是否要将百姓们全都拿下?”
金吾卫的职责是守护钦差,此时,他们首要考虑的,便是李敏的安危。
李敏思考片刻,摇摇头道:
“且慢,一旦动手,便彻底掉入指使之人的陷阱,先别轻举妄动,,待我先去会一会那背后指使之人!”
第151章 这位是朱棣,这位叫毛骧!
此时在公馆外,围满了乌压压的人群,金吾卫拦在大门前,严阵以待,将群青激愤的百姓和公馆隔离开来。
“诸位绍兴府的乡亲父老,那张文忠张所正,被倭寇残忍杀害,然而工部官吏刘三和李四,见张所正的遗孀美貌如花,竟心生歹念,以安抚之名,将她据为己有!”
百姓中,只见一人义正言辞的高声喊道:
“现在,张家遗孀已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张所正家中还有七十高堂和八岁稚童,却一连遭此横祸,父老们,我们一定要为张所正讨个公道!”
“对,张所正一家不该遭此劫难,父老们,我们一定要救回张所正的遗孀,为他讨回这个公道,以祭张所正的在天之灵!”
紧接著又有人高声附和著,随著这两人越说越激动,百姓们的情绪更加愤怒,一步一步向公馆逼近。
“诸位乡亲父老,请你们先静一静!”
此时,李敏从公馆中走了出来,刚刚那二人的声音,早已传到他的耳中。
这两个家伙,如此煽动百姓情绪,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但此时,必须得冷静下来,首要之事,便是先将百姓的情绪安抚下来。
李敏看向了众人,扫视了一圈,又将目光放在了煽动百姓的两人身上。
此二人,一个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一看就不是善茬,而另一个,却三角眼老鼠须,一脸的阴冷猥琐。
李敏顿时就了然了,此二人,就是专门挑唆闹事的青皮混混。
“钦差大人出来了!”
“钦差大人,你可要为绍兴的百姓做主啊!”
……
百姓们一见到李敏,顿时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好容易让百姓们安静了下来,李敏这才大声说道:
“诸位父老乡亲,我李敏虽为工部尚书,但也是陛下亲封钦差安抚使,便是代陛下代巡绍兴府,安抚民心,诸位可以相信我,我工部之人,绝对不会做出强占他人遗孀此种无耻之事的!
此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慑于钦差大臣的威名,百姓们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一些,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到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大喝:
“何人敢在钦差的公馆面前闹事,还不快快退散,否则,休怪国法无情!”
李敏定睛一看,只见绍兴府同知孙铤,正带著府中捕快疾步走来。
捕快们将百姓团团围住,这下子,百姓们刚刚平静下来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了!
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出来的一刻却来了,而且来的是同知而不是知府,这孙铤,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张士诚余党,还真差点被骗过去了!
李敏冷眼看著孙铤,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钦差大人,请恕下官来迟,这些刁民,我立刻就将他们驱赶走!”
紧接著,孙铤又对百姓们大声说道:“谁还胆敢围在公馆前,那就大牢伺候!”
“孙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即便李大人是应天府来的钦差,今天也必须给绍兴府一个交代!”
只见赵锦,从人群的背后走了出来。
“赵锦,你是什么意思?”孙铤厉声喝道。
“孙大人,我绍兴府刚遭倭乱,死伤惨重,百姓家中,户户挂白幡,家家办丧事,朝廷怜惜我们,派下钦差前来安抚,我等,本应心怀感激才是!”
赵锦看了看周遭的百姓,紧接著话锋一转,“然而,这钦差大臣的下属,刘三和李四,假借安抚工部同僚之名,却将已死张所正之妻据为己有,此等下作之事,人神共愤之!
我等百姓,便要为张所正讨个公道,救回他的遗孀!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
“对!”
“赵老爷说得极是!”
“今日,我等便要救出张氏,为张所正讨个公道!”
百姓们的情绪,再次被赵锦激发了起来,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声讨著毛骧和朱棣。
“简直一派胡言,李大人堂堂正正,其属下也是我大明之官员,岂能容你如此污蔑?”
孙铤的样子,看起来是愤怒到了极点,“赵锦,你可否有证据?”
“孙大人,没有证据,我等岂敢前来?”
赵锦不慌不忙道:“三日前,钦差大人派出其工部下属刘三和李四,前往五位死在倭乱中的工部官吏家中慰问,然而就在当日,张所正之遗孀,却失踪不知去向,如今依然未回到家中!
此事,问一问张所正家中高堂便知!”
话音一落,只见那满脸横肉之人,再次大声喊道:“定是那刘三和李四,垂涎张氏美色,将其掳走占为己有!”
“李大人,这……”
孙铤看向了李敏,一脸为难道:“这赵锦言之凿凿,看来也所言非虚,莫非真有此事?为了刘三和李四两位大人的清白,还是请李大人交出他们吧!”
看到这里,李敏差点给气笑了,这些该死的汉奸,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哪怕他一向宅心仁厚,此时也动了杀心!
他彻底明白了,孙铤和赵锦,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光是要逼自己把张氏交出来,更是要逼出四殿下和毛指挥使!
张氏不见了,他们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但依然以为张文忠没被发现,害怕张氏透露消息,所以才以此为借口,前来闹事。
由此可推断出,他们也不知道张文忠的藏身之处,看来张文忠也未完全信任他们。
包围钦差公馆,视同蔑视皇权,虽然严重,但百姓只是激愤,并无大不敬之举动,顶多便是下个大狱。
对于这群江南士族而言,推出一两个替罪羊便可逃脱罪责,而一旦被发现是张士诚余党勾结倭寇谋叛,那就是夷三族的大罪。
孰轻孰重,他们心里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