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刀枪在残阳如血下闪烁著寒光。
“咻咻咻……”
一百步外,唐军的弓箭手阵形,最先向燕军抛射。
箭矢如密集的雨点一样,向燕军打去。
“铛铛铛……”
但多被燕军用盾牌和铁甲挡住。
又进五十步,双方强弩开始攻击,他们都在瞄准彼此,互有伤亡。
总的来说,在弓弩对射中,作为守势的唐军是更占优势的一方。
这种局面,等叛军摸到鹿角的那一刻,开始变化。
燕军必须先拔出深扎在泥土中的鹿角。
但鹿角上密布尖刺,手根本放不上。
燕军只能用长矛去合力挑。
在这空隙间,唐军的强弩再次发力,先压制燕军的强弩手,再瞄准射击最前方的燕军铁甲士兵。
使不少燕军士卒喋血阵前。
唐军的大枪齐出,可以捅到挑鹿角的燕军。
虽然他们穿著铁甲,但数枪齐至,总会找到机会。
金铁的碰撞声,不绝于耳,燕军士卒接连不断地倒下。
一直到天黑,他们才用命将鹿角挪开一部分。
将沉重的战车推开更难。
燕军与唐军枪矛对攻,准备压制唐军,将唐军赶出战车范围内,再试图将战车挪出战场。
在漫长的战在线,燕军只要攻破几处阵形足矣。
这样的方阵,往往牵一发动全身,几处攻破,对唐军来说就是致命的。
更何况,外围还有众多燕军铁骑虎视眈眈。
天完全黑下的时候,燕军已经完成三面同攻,战斗更加惨烈。
两个时辰后,所有鹿角都被移除,战车前铺著厚厚的尸体。
范阳军、平卢军的凶性激发以后,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纷纷用命。
唐军的死伤也在逐步增大,毕竟综合素质比燕军差不少。
哪怕乡勇、郡兵士气再高,也无法弥补与精锐边军的差距。
唐军死伤士卒,会迅速被抬下去,后方士卒递补。
战线还是被他们牢牢掌握,不给燕军铁骑冲击的机会。
燕军轮换攻击,唐军也有足够的兵力轮换。
为鼓舞士气,郭子仪在阵地中点燃数百团篝火。
厮杀声中,篝火照亮夜空。
熊熊火焰,让唐军军心稳定,有条不紊地进食,还有烤肉的香味散发出。
数万大军结阵,而燕军攻阵步兵虽精锐,但数量远低于唐军步兵,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燕军的骑兵,与辛云京、唐朝臣一番逐战,并未占到便宜。
他们害怕是计,又不敢离开战场太远。
不过王武俊认为只要赶走唐军骑兵,等待步兵被破即可,没必要冒险直追。
辛云京率轻骑骚扰的时候,王武俊、孙孝哲等只是稍微追逐一番,他们未离开战场三十里。
蛾眉月高挂,天空中繁星满天,与战场上的篝火相映衬。
两方军队厮杀已经进入子时,喊杀声震碎了夜的寂静。长矛长枪你来我往,在黑暗中交错,溅起的鲜血似一朵朵妖冶的花绽放在夜色里。
战鼓如雷,震颤黄河波涛,怒吼咆哮。
忍无可忍的崔乾佑令燕云铁骑,在他自以为的薄弱处发动一次骑兵突袭。
那里的战车被毁掉,但唐军士卒用长矛大盾挡住骑兵冲击,使得数百骑死伤在防在线,不得不退回去。
战场焦灼,燕军想快速冲破唐军的梦想再次破灭。
不远处,在士卒拱卫下的安禄山急得跳脚。
他不断地催促崔乾佑破敌,传令的使者项背相望。
正是因为安禄山的催促,使崔乾佑动用骑兵去冲击阵形未乱的步兵,等同送死。
“报……启禀陛下。东面三十里外,发现大批唐军骑兵,他们星夜赶程,向战场方向驰来……”
第395章 安禄山披甲,骑兵大战
“报……启禀陛下。东面三十里外,发现大批唐军骑兵,他们星夜赶程,向战场方向驰来……”
在安禄山最焦急的时候,传令兵带来惊天噩耗。
短时间内无法攻破唐军的步兵,现大唐援军这么快就到了,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巨大。
若不是被李猪儿等宦官扶著,安禄山一定会瘫在地上。
他胸口起伏,急促喘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唐军骑兵的数量大概多少?”
还是一旁的阿史那承庆向传令兵追问。
“回将军,昏天黑地,我们根本无法去判断唐军骑兵的数量。而且唐军前方的探马非常多,我们已经折损数十名打探消息的传令兵。”
传令兵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仅凭借战马的马蹄声不能估算吗?”
阿史那承庆需要知道具体信息,他才可以进行调度。
当前危急关头,若不想死,只能奋命一搏。
“回将军,唐军骑兵经常一人多马,而且骑兵数量过万,无法再通过马蹄声判断其具体数量。”
传令兵一脸为难地回复。
夜间发现唐军,限制他们的打探。
“唐军以骑兵长,西域铁骑、河陇轻骑,皆纵横天下。陛下,我们必须派遣骑兵去截击唐军骑兵。”
阿史那承庆向安禄山请求道。
他担心唐军有陌刀手跟随,一旦他们被陌刀堵在这里,就不会再有胜利的希望。
李已经多次向世人展示陌刀军,在某些特定地形,在某些战略下,陌刀手能发挥出巨大威力。
李用陌刀,多是如此。
“快去安排李归仁、田乾真、孙孝哲、王武俊他们率领骑兵拦截唐军骑兵,一定要挡住……”
稍加恢复的安禄山大喊一声。
他们逐个击破的战术破灭,只能骑、步分兵作战。
另外还需要一部份骑兵牵制辛云京和唐朝臣。
燕军步兵想攻破唐军步兵难如登天。
“遵命!”
阿史那承庆立刻去传令,不让唐军骑兵到达战场。
安禄山此刻坐在高坡的榻上,他看著黄河,不闻远方的战声,神游天外。
“这是我的葬身之地吗?”
过了好久,安禄山才指著黄河向旁边的严庄询问。
他才想起来,自己许多成就,都是因严庄而来。
好歹当了几天皇帝,能当得起大丈夫了。
“陛下不必那么悲观,唐军在灵宝到步兵短时间内无法到达,只要我们击破唐军骑兵,就还有胜利的机会。我们有曳落河和强大的燕云铁骑、同罗等精骑,必胜无疑!”
严庄继续加油鼓气,他心中也慌得很。
他没想到精心策划的叛乱会一步一步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没有回头路,只能相信奇迹来临。
“如果我被李小儿擒到,会是什么结局呢?”
安禄山真心向严庄询问。
他听说死对头杨国忠已经被李斩于长安西市。
那一天,一定是人山人海。
安禄山上过法场,在煎熬中等待午时三刻。
他以“上法场”为富贵的起点,但不想再次上法场成为人生的终点。
“陛下是皇帝,有天子的威严。”
严庄小心翼翼地安抚安禄山,生怕安禄山直接将他杀了。
“我现在还是天子吗?我是反贼啊!都嘲笑我是胡儿,但我是看过史书的,安乐公和长城公也很逍遥啊,可我绝对没有乐不思蜀和醉生梦死的机会。”
安禄山俯下身子拍地,后悔不已。
假如他一心侍奉李隆基,又该是如何呢?
最起码能活过太子李亨继位吧!
这一刻,严庄和高尚也抹了抹眼泪。
旁边的安庆绪嚎啕大哭。
他还想著安禄山死后继位当皇帝呢,怎会这样呢?
当初安庆宗死的时候,安庆绪是装哭,现是真悲伤。
不是因为安禄山而哭泣,而是因自己的处境而落泪。
“李猪儿!吩咐禁军,把朕的盔甲准备好,如果骑兵未挡住唐军,我要亲自上马战斗,直至战死,这才是我安禄山的归宿!”
安禄山想著想著,腾地一下站起身。
他清楚自己被俘虏,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