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前军主帐,忍不住讽刺张齐丘。
为保持与中军的距离,李现在一天行军二十里。
这样前锋的意义在哪里?
李也得知大量民夫死亡,异常愤怒,心中对张齐丘产生不满。
他明明已经提醒过。
这一刻,李想起张齐丘这个“冒牌”名将的标签。
历史上,张齐丘任朔方节度使的时候,因分粮不均,行军司马被军士暴打。
军士们还想揍张齐丘的时候,被郭子仪赶到,用身体护住,才免遭劫难。
张齐丘信佛,众生平等,却在分军粮这样的大事上,惹怒全军。
另外,张齐丘手下小将犯罪,害怕处罚,竟然能在回乐城煽动数百士兵,冲进节度使府衙捉拿张齐丘。
虽然最后被戏剧性地化解。
但可见张齐丘是多么不得军心。
“将军息怒。”
王思礼在旁边安抚李。虽然他也觉得有问题,但为了李好,不能和张齐丘起冲突。
“报……”
就在这时,探马慌慌张张地跑到营帐。
“启禀将军,北方一百二十里外,出现最少五万突厥骑兵,声音震天动地,尘土飞扬十里……”
探马入帐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李禀告。
第63章 河泊十八部
五万骑兵!
“贺兰山西面,阿波达干、咄陆等部,哪有这么多骑兵?”
李疑惑道。
倒不是怀疑探马。毕竟探马能通过队形、烟尘、敌军旗帜估算数量。
当然,敌人也有可能故意用疑兵之计。
“阴山方向由王帅率主力征伐,那里的部落不会出现在这里。”
王思礼陷入思考。
“据说延特勒泊到仙娥河一代,还有十八部突厥,这些部落虽不大,联合起来,却有一定影响力。”
李走向挂在营中的地图,缓缓说道。
“河泊十八部与突厥的乌苏米施一脉有间隙,在官职上都比阿波达干等酋长低一级。看来突厥左厢诸部已经冰释前嫌,联合在一起。”
王思礼对突厥诸部十分了解。
关键时刻,河泊十八部联合阿波达干等部,会让偏师产生一些压力。
“击溃这五万骑,一战定贺兰。”
李在心中谋算。
“将军有何策略?”
王思礼斗志昂扬地问李。
男儿在世,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突厥骑兵应该是探查到我军动向,直奔我军而来。探马回途禀告,需要两个时辰。现突厥骑兵距离我军不到百里,按照突厥骑兵的行进速度,明日清晨,就可到达。”
“我军可借此时间,寻找一处足够大的高坡,安营防守。并立刻通知主力支援,我军主力骑兵可迂回至突厥大军后方,配合赶来的重步兵,对突厥骑兵进行围歼。”
李将自己的想法,向王思礼全盘托出。
在他看来,面对这样的泼天军功,就算张齐丘是头猪,也能把握住。
“现在传讯,即便主力步兵急行军星夜赶来,也要到明天下午。我们最少要坚持数万骑兵半日。”
王思礼提醒李。
“占据地势,我丰安军可以守住。况且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的步兵跑不过骑兵,如果不占据地势,我们必然被动。”李郑重向王思礼说道。
前锋军需做出诱敌之事,只为最后的胜利到来。
“将军,我们丰安军轻装行军,还可以向主力靠近,请主力派遣骑兵接应。”随军的推官齐冲向李说道。
“前锋军哪有后退的?况且一旦我们接近主力骑兵,想诱敌深入就不容易了。”李否定齐冲的想法。
主力派遣骑兵接应,或许能来得及。但唐军骑兵总共不到两万。
在没有战术的情况下面对五万突厥骑兵,只会让唐军在战场上更加被动。
“十万火急,不惜马力通知张将军。”
李令行军小吏写三份军文,交给传令兵,同时向张齐丘传递。
另外,李还亲笔一封,让传令兵交给李光弼。
他希望李光弼能劝张齐丘用他的策略。
只携带干粮,步兵星夜驰援。
派遣骑兵迂回至突厥骑兵后方。
待主力步兵赶到战场,骑兵主力从后方杀出。
李最后又补充一句:如果李虞候有上策,可重新制定策略。
“启禀将军,东五里外有一高坡,可容纳我军驻扎。”
一个时辰后,勘探地势的士卒回来向李禀告。
李与王思礼亲自到那个高坡探查。
陡峭度让李不满意,因为战马可轻易冲上来。
不一会,士卒又告诉李,北方十里还有一处高坡,那里是突厥骑兵南下的必经之路。
李又快马到那个高坡。
坡度北方大概近三十度。南方只有不到二十度。
突厥骑兵绕到南方,也能冲上来,但比先前那个高坡更占地利。
李立刻传丰安军向这里开拔。
夜晚之时,六千丰安步骑到达此地。
李身先士卒,操著一辆满载物品的战车,一口气将其推到坡上的开阔地。
其他士兵牵马拉载,都没有李轻松。
用了两个时辰,所有战车、士兵,都到达坡顶。
从峡口出发前,多要两百辆车,此时派上用场,将南面、西面、东面安置两重战车。北方陡峭,只放置一重战车。
丰安军驻扎的位置被李标记在地图上,由传令兵程给张齐丘。
“李将军,可否率轻骑下坡游击敌人?四周旷野无边无际,能牵制一部分敌骑。”
篝火前,王思礼向李建议道。
“我们的轻骑太少,不足以游射致胜。牵制几千骑无济于事。骑兵都携弓矢,我们居于高地,可更有效帮助我们防御。待援兵到来,再以重骑开道,轻骑随后冲锋。”
李摇头拒绝王思礼的建议。
就算牵制敌军几千骑,攻击他们的敌军数量不会改变。这个高坡最多能容纳两万人同时进攻。
“将军英明!”王思礼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
丰安军士卒们吃过饭后,李只安排小部分士兵轮流巡夜,其他士兵休息。
探马一直会将突厥骑兵的距离反馈。
……
百多里外,中军大营。
“将军,李将军三令使者,项背而来。为何还不拔营?”
李光弼收到李的亲笔信,见张齐丘没有动静,一向脾气好的他忍不住来中军大营质询。
“士卒们行进一天,人困马乏。待休息一晚,明日拂晓便启程。”
张齐丘轻描淡写地说道。
“中郎将,昔日李靖、苏定方征伐突厥的时候,动辄行进数日,士兵同仇敌忾,不眠不休,直至胜利。我军一日行军二十里,这很劳累吗?人的锐气虎狼都无法比较,怎么能当鹿羊一样?”
张齐丘的职事官是正四品的羽林卫中郎将。
李光弼这样称呼,是表达对张齐丘的强烈不满。
“李光弼,你什么意思?”
张齐丘脸色一变。
“请将军下令连夜启程支援前军。如果前军被攻破,必打击我主力士气。”
李光弼忍住情绪,低头拱手恳请。
他不知道张齐丘是怎么想的。
李是左相的儿子,并深受王帅器重。
如果有什么闪失,该怎么交代?
“本将有足矣致胜的策略,你做好你的事情,其他不需要操心。”
张齐丘冷著脸说道。
“护卫后军的五千精骑应该立刻调回来。突厥的游骑已经所剩无几,留下五千骑足矣保证后军安全。”
李光弼硬著头皮说道。程圭的五千轻骑最为精锐。
由程圭率领,再加上五千胡骑,三千定远军精骑,可以执行迂回任务。
最主要的是,程圭能号令本部经略军。
“虞候还想要决策军队的权力吗?出去!”
张齐丘反唇相讥,下达逐客令。
李光弼握紧拳头,猛地掀开营帘离开。